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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二章 十年 文 / 林海聽濤

    本文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如有雷同,肯定巧合。

    邱素輝很快就進入角色了,他在助教一職上盡心盡責,讓阿德裡安塞省心不少。斯特爾是個很勤奮的助手,他可以忠實的很好地完成你下達的任務,但他沒有自己的東西。邱素輝則不同,他能帶來不少好東西,他也知道針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因材施教,他是一個勤於思考的人。

    這十年的學習總算沒有白費,阿德裡安塞也為他感到高興。

    但最讓阿德裡安塞高興的還是邱素輝的國籍,因為同為中國人,邱素輝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他和張俊,楊攀之間不存在交流的障礙,也就能給他們更多的幫助和指導。阿德裡安塞已經私下裡把張俊和楊攀兩人交給了邱素輝負責。要知道,從阿賈克斯出來的不僅僅是優秀的球員,同樣還有優秀的教練,而邱素輝就是那個蓋有「優秀產品,准予出廠」印章的名牌產品。

    張俊和楊攀兩人也對這個同胞教練非常歡迎,幾乎不離左右。在訓練中,他們總是受到邱素輝的特殊照顧--非常嚴格的要求。

    「教練,去我們那兒吃晚飯吧?」楊攀披上外套,對陪他們從訓練場下來的邱素輝發出了邀請。

    「我?」邱素輝有些吃驚。

    「是啊!王伯的中國菜做得很好吃。你在歐洲帶了這麼長時間,一定沒吃上什麼家鄉菜吧?」張俊說。

    邱素輝蹭了蹭鼻子,其實中餐館早就遍佈歐洲各地了,只要有華人的地方就有中國餐館。他想吃中國菜,隨便找一家中餐館就可以解決了,他可不是遊走四方的美食家。但兩個孩子和王先生的盛情難卻,拒絕別人的邀請也會被人認為是不禮貌的事情,因此,他點了點頭:「好吧!」

    邱素輝很快發現吃晚飯只是一個借口,其實是兩個孩子對他的經歷感興趣,希望他講給他們聽。他自己也確實很樂意把這段經歷說給他們。他覺得讓他們接觸到各處的足球風情,增長一些見識,對他們以後的發展會很有用處。

    於是,餐桌上,一盤盤熱氣騰騰,噴香撲鼻的美食淪為了配角,不過,廚師對此絲毫不在意,他也對邱素輝的經歷很感興趣。

    說起邱素輝這個名字,在中國老一輩球迷中可一點都不陌生。在八十年代初期和中期的中國足壇,他就是「天才」的另一種寫法。只要想想,1983年第二屆世青賽上,被國際足聯評為世界六名「希望之星」之一,與范?巴斯滕(vanbasten)、貝貝托齊名,併入選世界足球最佳陣容(這是中國足球運動員在世界上獲得的最高榮譽),就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物了。

    94年以前,中國足球尚未實現職業化,就已經有了兩位可稱得上是世界級的球員了:一位是曾被貝利(pele)稱為中國隊中最具有世界球星風範的中國球王容志行。1977年9月,群星雲集的紐約宇宙隊來到中國,他們先後在北京、上海和中國隊比賽兩場。首場比賽,雙方戰成1:1平。第二場,宇宙隊1:2敗下陣來。球王貝利對中國隊的11號讚譽有加:「他的帶球,射門和組織才能實在是太出色了!」賽後,他還主動和11號交換了球衣。而當時,中國隊的11號就是有「中國球王」稱號的容志行了。

    另一位就是現在坐在張俊、楊攀面前的邱素輝。

    1983年,在世界青年錦標賽上張志誠率領的中青隊歷史性地打入前八名,隊中的一批主力,如邱素輝、賈裡、柳海濤等成為日後中國足球的一代擔綱大將,邱素輝更是與荷蘭新星范?巴斯騰等一道被國際足聯評為世界「六大希望之星」。作為右邊鋒,他速度奇快,被人稱為「快馬」,射門和傳中都非常出色,動作靈活,善於捕捉戰機。

    隨著在世青賽上的一舉成名,他以年僅20歲的年齡入選了國家隊,這在當時的中國足壇是個很不錯的成績了。1984年,他隨中國隊來到荷蘭做友好訪問比賽,隨後,他被國家隊主教練推薦留在荷蘭茲瓦魯俱樂部學習兩個月。而那個時候,在茲瓦魯俱樂部執教的正是阿德裡安塞。

    後來,因為體制的原因,中國球員還沒有出國踢球的例子,因此邱素輝也只是學習訓練,不能上場比賽。兩個月後,他被中國足協召了回去。

    邱素輝雖然只在荷蘭呆了兩個月就回國了,但他已經被荷蘭足球,歐洲足球深深迷住了。歐洲人對待足球的態度讓他覺得簡直是足球天堂,那個他深深嚮往的天堂……

    但天才的可悲之處就在於他是天才。邱素輝技術出色,再加上在荷蘭受到了歐洲足球的熏陶,在意識上更是有全面提高,在國內比賽中自然是對手最頭疼的人。於是,為了勝利,許多球隊紛紛採取殺傷戰術,只要邱素輝拿球,防守隊員往往動用包括犯規在內的所有手段來阻止他。那時,對飛鏟,背後鏟人這些犯規的懲罰遠沒有今天這麼嚴厲,因此,每場比賽下來,他總是傷痕纍纍。因為受到對手的頻繁侵犯,邱素輝一直小傷不斷,能夠上場的比賽並不多,但只要他在場上,就一定能對對手形成威脅。不管對方的侵犯如何凶狠,他在用實際行動捍衛著前輩容志行的一句格言:「報復對手侵犯的最好方法便是把足球踢進他們的球門。」

    相信還有不少中國足球人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刻骨銘心的「5.19事件」,那是中國足球最讓人難以忘懷的慘痛經歷。1985年5月19日曾雪麟執教的國家隊再次出征世界盃。當時的中國隊是亞洲杯亞軍,隊中擁有賈裡、古明、柳海濤等亞洲級球星,中國隊在小組的最後一戰是主場對弱旅香港隊,打平即可出線,但輿論和球迷普遍持中國隊不贏香港兩個球以上便不算贏的激進觀點。然而結果卻足以令任何人為之瞠目,強大的中國隊在佔盡全場優勢的情況下竟以1:2輸給了小小的香港隊。球迷們為此痛哭流涕,他們圍堵雙方球員、砸爛公共設施、襲擊外國人,要求與足協領導對話,釀成了轟動一時的「5?19事件」。事後,曾雪麟主動承擔責任,辭去了中國隊主教練的職務。

    那一戰同樣令邱素輝永生難忘,在此之前,他因傷休養,沒有入選國家隊,無法代表國家隊征戰世界盃預選賽。於是他在電視機前眼睜睜的看著中國隊以1:2輸給了弱小的香港,看著球迷們痛哭流涕,看著老帥曾雪麟含淚辭去了中國隊主教練的職務……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是看著,看著,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無法做……

    也許很多人都還記得1995年8月17日的聖西羅(sansiro),「我已經做出決定,我將終止我的足球生涯。」這簡短的一句話,將所有人的期望和夢想擊碎了。八萬多人一起含淚送別他們的英雄馬爾科?范?巴斯滕(marcovanbasten)。這個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最偉大的中鋒因為受到後衛的頻繁侵犯,腳踝上傷痕纍纍,在經歷了兩次不成功的手術後,他不得不在31歲這個前鋒本可以繼續創造輝煌的年齡告別了足球,告別了綠茵,告別了摯愛他的球迷。邱素輝受傷的部位和巴斯滕是一樣的,但他卻連在球場上和球迷們揮手告別的機會都沒有,他在北京最好的骨科醫院聽到了對於他足球生命的死刑宣判。

    由於嚴重受傷,年僅27歲的邱素輝就如流星一般,在夜空中閃耀出他最奪目的光芒後,便被無窮的黑暗給吞噬了。

    據說當在荷蘭的阿德裡安塞聽到邱素輝因傷提前退役的消息後,愣了半天,最後才喃喃吐出一句話:「被折斷了翅膀的天使,中國不是天堂,他不該回去的……」

    因為落後的管理體制、足球觀念、低水平的聯賽制度,以及傷病的綜合因素,邱素輝這個名字從此從中國足壇消失了。

    退役後的邱素輝消沉過一段時間,也想找個工作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但是最終他還是發現自己無法離開足球,做不成球員了,還可以做教練。不過他不會在中國做教練,對於中國足球的事情他明白太多了。他最終來到了荷蘭,當初讓他神往的一個國家。

    他又找到當年的恩師阿德裡安塞,跟著他學習教練的基本訓練,同時參加了荷蘭足協舉辦的青少年足球教練培訓班。半年後,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也再次告別了恩師,開始了自己的流浪之旅。一年後,他在阿姆斯特丹遇上了范加爾(vangaal),范加爾對他這個昔日世青賽上的希望之星很感興趣,帶他到了阿賈克斯(ajax),兩人毛遂自薦的當上了阿賈克斯青年隊的教練,並且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就將阿賈克斯青年隊帶上了全荷青年聯賽的冠軍寶座,從此以後,阿賈克斯在90年代初期到中期迎來了這個悠久的俱樂部的第二次輝煌。1995年克魯伊維特(kluivert)、戴維斯(davids)、西多夫(seedorf)和德波爾(deboer)兄弟帶領阿賈克斯獲得歐洲冠軍杯,一起創造了阿賈克斯(ajax)又一次偉大的輝煌,而幕後功臣正是邱素輝和當時已經成為阿賈克斯一線隊主教練的范加爾(vangaal)。

    創造了這輝煌的范加爾在當年升上了一線隊的主教練,曾想把邱素輝留在青年隊,讓他轉正。但邱素輝通過一年的鍛煉,發現自己還差得遠,他還沒有能力做主教練,因此他婉言謝絕了范加爾的挽留,對他說:「我還很年輕,我要學習。」背上行囊離開了阿姆斯特丹。

    這之後的十年裡,邱素輝的足跡幾乎遍佈整個歐洲。荷蘭、德國、丹麥、法國、英格蘭、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甚至在國際社會制裁的南斯拉夫,他都隻身一人在那裡學習青年球員的培訓。

    在南斯拉夫,對邱素輝是很有觸動的一段經歷。一方面,他感歎與那片土地上足球天才苗子的產量巨大,很多小球員即使在歐洲同齡組別的比賽中都算翹楚。另一方面,他卻為這個國家的現狀痛心不已。由於被國際社會長期制裁,國民的生活都很成問題,更別說系統的培養青少年球員了,很多球隊連自身的生存都保證不了,就連國家隊都因為國際足聯的制裁,好幾年不能參賽。在這種情況下,誰還能去管那些青少年球員呢?

    對於那些大量湧現的小球員來說,他們的前途只有夭折一條路。他們的父母支付不起高昂的訓練費用和平時營養方面的花銷,而俱樂部也無力顧及他們。

    每當看見一個暫露頭角的小球員,邱素輝在南斯拉夫的忘年交彼得維奇臉上不是喜悅之情,而是憂心忡忡的痛心和無奈:「又一個夭折的……」邱素輝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可憐的南斯拉夫老頭的喃喃自語。

    豐富的經歷不僅讓邱素輝學到了各種各樣的執教方法,在平時的實踐中把它們融合起來,化為己用,逐漸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執教風格、方法和足球理念。他總是在不斷地看見,聽見,然後思索著。

    大家都是人,都是同齡人,為什麼差異就那麼大呢?他還在中國的時候,也遇見了不少很有天分的同齡人。大連是一個足球氣氛很好的城市,可是其他地方呢?難道只有大連才有天才?可為什麼只有大連的球員成功的多?僅僅是他們運氣不好嗎?沒有出生在大連?

    一個球員,從少年時代到成長為巨星,這期間,能遇上優秀的教練確實很重要。但優秀的教練畢竟也只能是少數的,救不了大多數。南斯拉夫不缺好苗子,也不缺好教練,但他們缺乏一個穩定的環境讓他們可以安心工作。

    這十年間,他也曾回國幾次,看望父母,拜訪老朋友們。雖然中國足球的環境已經起了變化,建立起了自己的職業聯賽,職業隊也一步步走向規範化。但青少年足球的現狀仍然令人擔憂,改年齡問題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想當年風光無限,寄托國人無數希望的健力寶足球隊從巴西學成歸來後,卻被中國足球的環境打得七零八落,一朵曾經無比燦爛的鮮花在風雨中凋零。在中國,再多的好苗子、好教練沒有用,他們不具有發言權,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們不缺安定的生活環境,缺的是完善的足球體制,和規範的足球體系,缺的是那種在歐洲和南美足球已成為生活一部分的文化。

    中國足球落後世界不是某些人說的一場平局,或者是黑色三分鐘,或者是別人的算計,更不是三場世界盃賽失九球,無進球,無一分的尷尬成績。落後的是一百年,是從體制,到規範,再到文化環境的全面落後。那落差就好像是從青藏高原一下子直接跌落進四川盆地,很令人難以接受,但卻是事實。

    當他越接近那些內幕,就越是對中國足球的未來失去信心,他甚至有些懷疑一個優秀的教練的作用,懷疑自己當初選擇的這條路到底對不對。他想做一個教練,一個優秀的教練,但在國內那種環境下,他根本發揮不出來。你不打假球,就會被圍攻算計;你不改年齡,就會被認為是異類;你辛辛苦苦調教出來的球隊卻被一群改了年齡的「大人」擊敗,這種打擊對於那些滿懷希望的孩子們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當全世界都是瘋子的時候,你若非要保持正常,就是真正的瘋子。這已經不是足球本身的問題了,是整個社會,整個大環境的問題。而這些,邱素輝一個小小的教練是無能為力。他真怕自己回國後,也會變成彼得維奇那樣,把一句:「又一個夭折的……」成天掛在嘴邊,那樣的話,對他,對中國足球都是世界末日。

    如果他留在阿賈克斯,或者任何一家歐洲球會,十年之後,他都能成為名滿天下的著名教練,名譽、金錢要什麼有什麼。但也許是內心的慣性吧,一方面他懷疑自己的決定,另一方面他卻像一個苦行僧一樣從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苦苦尋覓著也許永遠都找不到的答案。十年後,走了一圈的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荷蘭,這個當初他義無反顧上路的。十年過去了,除了越來越多的問號,和明知可能卻不可為的無奈,他仍然一無所有。

    他幾乎已經要放棄了,他剛剛接到了巴塞羅那(fcbarcelona)俱樂部的邀請,范加爾在那裡再次入主諾坎普(campnou),也再次向這個昔日的弟子兼助手發出了邀請。來自巴塞羅那的邀請對任何人都是極富誘惑力的,邱素輝也要認真考慮考慮自己以後的發展了。

    就在這個時候,上帝讓他看見了那場埃因霍溫(psv)與沃倫達姆的比賽。看到了張俊和楊攀,也看到了昔日自己的影子。於是,他彷彿一夜間找回了方向和目的,他再次婉拒了范加爾的邀請,來到了沃倫達姆。那感覺就好像他在西藏看見的朝聖者一樣,那些虔誠的朝聖者們一步一拜的終於來到心中的聖地時,心情定像他當時那樣激動。

    雖然路途遙遠,風雨依舊,但邱素輝已經虔誠的一步邁出去,並跪拜了下去。因為他找到了心中的聖山,即使累死也要累死在去聖山的路上。

    當然,邱素輝沒有把這些都講給張俊和楊攀聽,如果真要知道那些東西,以後他們成熟了,再接觸到,影響也要小很多。他們現在還小,並且似乎一直在很快樂的踢球,如果可能,邱素輝真希望他們能夠一直這樣快樂的踢下去。他只是把他遊歷各國的有趣見聞和各個國家的足球風格講給他們聽,激發起他們嚮往高水平聯賽的興趣。

    在人們的印象中,現代足球一開始是金黃色的,條紋有些像現在的排球。後來隨著足球運動商業化進程的加快,足球的外觀也產生了各種各樣的變化。其中最經典的是--黑白球。由12塊黑色五邊形和20塊白色六邊形所組成。商業化、功利主義、成績代表一切、暴力猖獗之下的足球也產生了越來越多的黑暗面,就像那足球一樣,有白有黑。

    這就是現在的足球,有快樂,就有悲傷;有光明,便會有黑暗。

    耐克(nike)曾推出過一款足球,純白的球面上只有一個紅色的耐克標誌--一個對勾。邱素輝也希望張俊和楊攀以後就像這紅色的對勾一樣,讓足球更多的是歡樂,而非足球以外的悲傷。因為看上去,那款足球擺正了便像極了一個人的笑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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