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白衣
深夜裡,楊易轉輾難眠,準備明天就回金陵,那個寧家就算了,沒必要特意去看一眼,更不可能上門去拜訪,不被亂棒趕出來才怪,說不定人家還以為自己落拓到要去他們找投靠,平白遭人白眼。從今天看到的那兩個表兄弟就可以想像得出這個寧家是什麼貨色。
次日早上,楊易起床伸個懶腰,準備去跟那個上年齡的女人打聲招呼,也是時候離開了,雖然才半個月不到,也不差這幾天,心裡還是急著回去。
出了房間走到天井去洗漱一把,突然頓住,總覺得後面有人在看著他,這種感覺如寒芒剌背?
當楊易回頭時,嘴巴半張,他看一個跟天南雪櫻同樣的白衣女子站在不遠處,年紀卻比較小,大概也跟楊易年齡相仿,靜靜注視著他,身形凝立不動,手中拿著一把劍。
還沒等楊易回過神來,此人「嗡」一聲,劍已出鞘,逕直向楊易剌來,轉眼已到楊易眼前,速度很快。
楊易撲一下爬了下來,使得這一劍從上面略過,並不是楊易有能力避過這一劍,而是對方明顯剌來的時候微微一凝,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才使得楊易有這一瞬息的時間。
這女子收劍欲再剌,冷冷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會在這裡?」
「你師傅的客人!」楊易已經猜到了這女子的身份。
這女子搖頭道:「不可能,我師傅從來不會讓男人進入這裡!」
楊易將她的劍推開,淡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你師傅。」
這女子才收了劍,轉身往外面走:「我去問問師傅。」
大廳上,這師傅三人坐在一起,楊易這時走進來,三道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
其中那個使劍剌楊易的女子正是水綠柔所說師姐,名叫梨雪,此時回來,是應師傅的傳信,凌晨剛趕到,沒想到回來第一眼見到的不是師傅和師妹,卻是一個陌生男子,潛意識裡認為是闖入者,就拔劍要殺。
這個時候,梨雪的目光望過來,落在楊易身上,眼神依然疑惑,她從小到大除了師傅和師妹之外,基本沒接觸別的人,更沒接觸過男人,所以還是有一定的排斥心理,希望他早點走,從師傅口中得知,他的確這幾天就要走了,不過卻要求她們師姐妹二人護送這個男人回金陵,初時遭受到了兩人的強烈反對,但師傅只一句話就讓兩人點頭同意了。
雖然是同意要把楊易送回去,但從心裡底還是有點牴觸心理,秉著眼不見為淨,早一點走早一天結束。也並不是說她們是從心底裡討厭這個男人,只是不喜他的闖入打擾了她們師傅三人的生活,排斥這對外來者。
等楊易進來坐在對面,拿起一杯茶淡喝一口,看得出她們有話要對自己說,應該是準備讓人走了,這一天雖然不長,也等得不耐煩。
天南雪櫻就只跟楊易說了幾句話,讓他明天就走,順便會派兩個徒弟去金陵,只是同路而已,順便而已。
可是還沒等到明天啟程,就有一個不請自來的男人上門了,揚言要見這院主人。
水綠柔和梨雪師姐妹二人必須要迴避。
下午,一名老者坐在大廳前,身邊並沒有跟隨任何人,天南雪櫻也只一個人出來接應,由此可見,兩人是相識的,如此相見,怎麼說也有點見不得人的地方,倒不是說兩是老相好,不過是某些利益關係而已。
這位老者飲了一口水,才繼續道:「天南教主,不知你徒弟劫我孫子卻是為何?」
「我並不是很清楚。」她也不知道水綠柔劫過他們什麼。
「看來是誤會,只要把那東西還回來則可,其他的也無所謂了。」
「什麼東西?」
「天南教主不要裝糊塗,老夫也不是好糊弄的。」
天南雪櫻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出他真的是一個人來,看得出是誠意的表現,可她的確不知道這個胡鬧的徒弟惹了什麼事,竟會打主意打到他們寧家去。
也不想再狡辯,當即道:「寧家主,我徒兒拿了你們什麼東西,我會明天會給你一個答覆。還有,我這裡不怎麼歡迎男人,不送了。」
老者盯著天南雪櫻絕美的臉龐,心頭升起一股邪火,沒想到這就趕他走,他還真有些不捨得,就沉沉起身往外走,再不走他相信絕對是被人攆出來。
楊易在一院前望著那個遠去的背景,心說,這就自己外公,只看一眼就足了,沒必要跑上去相認,人家也不一定會認自己這個外孫,本想再留一下來一段時間接觸一下這個寧家,但現在顯然沒那多麼時間,還是歸家要緊,以後大把時間,他要看看這個寧家到底是不是跟明府有瓜葛。
等那老者走後,水綠柔和梨雪才從後堂走出來。
「柔兒,你拿了他們什麼東西?」
水綠柔輕吐小舌,道:「不過是一件暗器而已。」
「拿來。」
水綠柔沒有任何遲疑,就回房間去,過一會兒,才拿著一個盒子走出來。來到天南雪櫻面前,放一下來。
天南雪櫻打開一看,美目一瞪,責怪地望了徒弟一眼,道:「死丫頭,你知道這是什麼麼?」
水綠柔搖頭不知。
「這是一種威力極強的暗器,帶劇毒,當世罕見,可見那老東西如此重視。不知他是從哪搞來,又將何用?」
這其中的味道,卻不是她天南雪櫻能猜得著,也沒這個心思去理,也事不關已,何必自找麻煩。
隨後天南雪櫻收起來,並沒有打算要還給那個老東西的意思,水綠柔一臉幽怨看著師傅收起來,聽說是當世數一數二的暗器,她第一時間就喜歡上了,本以為可以據為已有,以後就多了一份保命本錢,研究了幾天也不知道這玩意思怎麼用,居然就被師傅一眼道出來,心裡還是很佩服師傅的見多識廣的,現在可不是崇拜的時候,想要開口,卻被師傅一個厲眼止住。
次日早晨,楊易準備好一切,坐上了馬車,準備起程,不同的是,車廂內多出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女,都用極不耐煩的眼光望著他,顯然是極不願意護送楊易回去金陵,但師命難違,已經掂量著完成師命之後,一定要找他好好一出場氣,白送一程哪能這麼便宜。
至於那件暗器,天南雪櫻瞞著水綠柔交給了梨雪。隨著馬車起程,緩緩使出了城外。
在經過一個街道時,楊易掀開窗口往外看,眼光落在一個修長身景上,那身景很熟識,髮式也似曾相識,還未看清楚,就已經遠遠使離。
那身影陡然轉身,朝前方望去,露出了一張清婉的臉龐,眼神中充滿疑惑,身邊有個聲音喊道:「姊,你怎麼了?」
那女子搖頭道:「沒什麼,我好像看到他了。」
身邊的男子打趣道:「姊,我看你是思念入切,心生幻覺了吧。」
那女子也覺得是,便回頭走了。
馬車終於使向了城西,往偏北方使去,天色暗淡,眼看就是下雨,楊易的心情也跟著沉重,在車廂裡聞著兩種不同的幽香,連打了幾個噴嚏,鼻子有點過敏,女人怎麼就這麼喜歡花香,搞得原來體香都沒了,乾脆做花仙子得了,楊易心道。
「臭男人,別以為師傅吩咐過我就不敢對你怎樣,勸你還是不要打什麼花花腸子。」
水綠柔警告的聲音傳來,見楊易眼神,還以為他見有獨處機會,打起了什麼壞心思。
梨雪轉眼望向楊易,握在手中的劍捏得更緊,她也極不願意跟楊易坐同一馬車,也是師命難違,向這個陌生男人投去厭惡目光。
楊易卻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為了這兩個女人眼中的洪水猛獸,整天一個勁的防著,自己就這麼猥瑣麼?連看你們一眼就都視為居心不良,楊易自認相貌還可以,可從來沒都受到過種侮辱,暗吐一個口氣,對自己說不要跟無知少女計較,到了金陵就各奔東西,也就不用再這樣受女人鄙視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是那種綿綿細雨,估計半日時間內不會停,否則楊易真的想跳下車去行步,不過幾百里路,步行一下又如何,累了再上去歇息,總好過對著這兩個視自己為色狼的女人。
照這個速度,大概也要半日時間才到蘇州,然後在蘇州住一宿,隔日就能到金陵了。
還好外面這條官道時常修葺,比較平坦,否則這樣顛簸,楊易可能會受不起暈車,整整一天一夜,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車廂裡依然沉默,楊易不會主動跟她們說什麼,她們當然也不會搭理楊易,氣氛顯得很沉悶。
可楊易一動一靜都在對方的密切注視中,可以說若楊易敢有什麼無禮行為,肯定會遭到對方的狂偏,只是楊易卻一直保持著打坐養神的資勢,與兩女儼然涇渭分明。
每隔半個時辰,楊易都會睜一次眼,發現兩女已經睡著了,而且兩人都隔了一段距離,楊易不難發現,她們雖是師姐妹,可一直以來楊易都沒有看到她們怎麼說話,似乎感情不是那麼融洽,在師傅面前雖表現得乖巧,一旦離開之後,就誰也不給好臉色看,現在共處一輛馬車上,也是極不樂意。
窄狹的車廂內分成了三條界線,誰也沒有僭越。但在面成楊易上,她們師姐妹還是難得的站在同一陣線上,雖然對方沒有武力,可畢竟是個男人,女人天性防著男人是出於本能,萬一一個不小心被他摸了一把,佔了個小便宜,也不好剁了他的手,畢竟師傅的命令擺在這裡,回去之後也不好交代,只是緊緊的防著他,就一兩天時間,完成任務就回杭州去。
晚上到了蘇州城,進入下車歇息,打算在一家客棧租三間房子度一夜,明天早上再起程。
由於下雨路滑,行得慢了些,到了很晚才到蘇州,已經沒有什麼客棧有空房了,畢竟趕路經過的不只他們一行人。再三走了幾家都客滿,而那家只有最後一間房的店家說再不租就沒得租了,無奈之下,只能三人同居一室,她們師姐妹相信憑自己的身手,這個楊易不敢輕舉妄動。
可憐的楊易一直就被當作色狼來防,他真想大喊,本少爺有三個妖滴滴的女孩在家裡等著曖床,從來不缺這方面,如今居然會被兩個女子看扁!
在房間裡,毫無意外,兩女在床上是各睡一邊,而楊易就可憐了只能睡地上,剛下完雨,空氣潮濕,很容易中風的,楊易當然不會這麼傻,這兩個女人不顧他,難到他還不會自顧麼,好在這家客棧還算高檔,吃飯的桌子比較寬大,楊易索性就睡在上面將就一晚,總好過睡地上。
而兩女則怪異地看著楊易從店家那裡要來一張被子理所當然地朝上面睡,完全沒有理過她們。
不過她們睡覺都比較特別,今晚就更需要特別,她們是輪流著睡,顯示了對楊易的極大提防,上升到了某一個高度,縱然她們身手不凡,有兵刃在身,畢竟也只是個女孩子,還從來沒有試過跟一個男人同處一室過夜,這種心理上的衝擊很大程度上抹消了她們的自保能力,在這種情況下她們根本不可能安心睡覺。
只能將短短十多個小時睡眠減短一半,一人半兩三個小時再叫醒對方一次,輪流著睡,無時無刻不在防著楊易。
只有要楊易窩在被子裡發笑,這兩個女人一直都在自作多情,自己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過,特別是水綠柔,自從那次被楊易怒而按到在地,從來沒有跟男人有過近身接觸的她一下子心兒發慌了,顯示出了心底軟弱的一面,之後就變本加厲的對楊易凶,企圖找回場子,想要抹滅之前給楊易留下的一瞬間軟弱印象,她一直引為恥辱。
而梨雪一直以來是出自從來沒有跟男人說過話的潔白性子,才對楊易如此謹慎,在為人處世方面更很懵懂無知,有些方面甚至跟玄魚有得一比,又很大程度上承繼了師傅天南雪櫻的淡漠性格,儼然一種極端魅惑。
偶爾一次睜眼,看到楊易縮在被子裡沒有任何動靜,她還有一定的好奇心,並沒有因師妹給她灌輸的說楊易是個大色狼的話給嚇到,她很想看看這個色狼將會以什麼樣的形態對身懷武藝的她們展開手段。
然後憑她手中三尺青鋒,卡嚓一下,師妹肯定會對自己由衷佩服。同時她還要提防著師妹的第三隻手向她包袱裡的那支暗器下手,她不相信這個眼睛凌厲的師妹沒有看出端倪,看得出她覬覦已久,師傅有吩咐,一定要由她送給那個人,通過師妹的手送顯然不太可能,到了她的手還會再交出來麼?師妹的探囊手出神入化,稍微失神都有可能被盜。
忽然,楊易動了,現在正值梨雪值夜,頓時警惕起來,按著劍柄,看了一眼才鬆口氣,楊易只是睡覺翻身而已。
整整一夜都在這三人你防我、我防你的情況下度過,兩女都眼眶紅腫,從來沒有熬過夜的她們,此時都不禁對楊易更添了幾份恨意,覺得世上再沒有男人比眼前這楊易更讓人討厭了。
楊易從來不會有夜尿,就算有也不可能在兩個女人的注視下露出來,畢竟對一個男人來說,夜尿頻繁就代表著那方面弱,縱然這兩個女人還是懵懂少女,也不能表現出來,現在不知將來總會有一天知道,雖然,楊易是不可能有夜尿。
相處也有好幾天時間,楊易發覺得這兩個女孩很可愛,至少有可愛的一面,單單是她們老是妨著自己,將他比作洪水猛獸來看,就說明了其可愛之處,換楊易的話來說,就是極品,不同於世家小姐出身,更不是平民百姓,她們的成長經歷都很複雜,在多個方面的耳濡目染下,竟然還能保持這份純粹的心,跟楊易有個共同之處,她們都是在野外長大,然後被師傅帶回去收養,所不同的是,楊易是被養大的,而她們,則是靠著本能生存下來,單憑這方面來說,就值得佩服。
都曾經歷過相似的遭遇,楊易有時候怎麼都對這兩個女人產生不了什麼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