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最後一次見面
楊家大院。
午後楊易軟軟的躺在椅子上,玄魚很嫻熟地替他按摩肩膀,那一揉一搓的手法得到自己的親傳,甚至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楊易幾乎每天在享受中。
特別在夏天,整個人感覺燥熱,如此心情到得了極大的緩解,心靜自然爽。自從上次楊易自行退學,書院方面是同意了,父母得知後還是將他質問一頓,楊易給出了理由,而且只是暫時而已。
至於那個院長孫女,曾幾次派人上門來找楊易,被楊易打發走,這種小孩不是善茬,楊易不想被盯上,明顯是帶有報復情緒地來找楊易,楊易不是傻瓜,不可能會上當。
午後的陽光被雲層遮蓋,楊易想起了今天又有約,向父母告了聲,便出了楊家大門趕往目的地去,出了金陵城,大地一片蒼芒,風塵四起,楊易一個人坐在馬車上,隔著窗望外眺望,這次見面居然會選在城外,好在今天也不算熱,不然楊易真不想出來,好好呆在家裡多舒服,何必出來遭罪,心想這應該為了安全起見,畢竟這幾天金陵城好像多了點不安定因素。
當馬車停靠在一條河邊前,楊易回想起這裡就是第一次約見的地方,當時母親還偷偷跟著出來了,還差點釀成了慘劇,如今這位王瑜姐姐依然是身份神秘,對著楊易時,只多了幾分笑顏。
「楊弟。」
楊易剛踏下馬車,就聽見了王瑜的喊聲,循聲望去,見王瑜一襲米黃碎裙,纖纖立於遠方,目光閃動,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王姐。」
這般叫法的確沒之前那樣聽起來始終有一點點起疙瘩的感覺,還是像現在這樣稱呼比較好。
楊易緩步走近,來到王瑜面前,作揖一禮。
王瑜噗哧一笑,道:「楊弟何時變得如此有禮。」
楊易聳聳肩道:「我一直都這麼彬彬有禮的。」
王瑜有點無視他,側過身去,看上去背景消瘦了點,更顯得偏高。平常聽到楊易說些不要臉的話,她都採用這種方式對待,用背面對著他,以表示自己的鄙視,剛開始時覺得這少年挺實在,很有想法,與其他同齡人不同,是一個值得栽培的年輕人,她十分欣賞,可隨著瞭解的深入,她越來越覺得不瞭解這個人,帶有幾分不可抓摸。
楊易四處瞧,並沒有看到四名一直隨身的侍衛,雖然覺得奇怪,並沒有開口去問,與美女相會,有幾個大男人在旁邊盯著,怎麼著也有點不自在與彆扭,好在現在完全不會顧忌這個,就算他們隱在了暗處,但眼不見為淨,就當他們不存在好了,總好過出現在面前礙眼。
王瑜似看出了他的想法,隨口道:「今天他們有要事需要去處理,只有我一個人。」
楊易凝眉:「你自己出來,危險了點,下次不准這樣。」
王瑜臉微紅,佯作怒:「要你管!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大姐,我可是為你好,你太小氣了吧。」
「女人本是小氣動物,你現在才知道!」
「我不喜歡小氣的女人。」
「哼,還輪不到你來喜歡。」
此話說得有點過,楊易不知她今天吃錯什麼東西,脾氣這麼大,或者女人一個月的那麼幾天的緣故吧,卻聽得也不太舒服。覺得她有點不可理喻,這句話完全應該拿來形容女人的,或者說出自與女人有關的典故,楊易此時就有這種感覺,輕輕了哼,移起步走到了別處去,與王瑜之間有點冷戰的感覺。
王瑜微微皺眉,不覺得自己說話有點蠻不講理,既然對方不搭理自己,她也不會去貼冷屁股,如此一開始就因一時之氣,兩人都忘了出來見面的初衷,若這樣發展下去,很可能會一天都不說一句話,時間就這樣靜靜度過,畢竟兩人都是清高之人,都不太可能主動示弱。
過了一會,楊易回過臉,臉色平和了些,覺得自己身為男人,應該大度些,怎能跟個女人計較些雞毛蒜皮之事,然後走了過去,輕拍了拍她肩膀,隨即一愕,才記起古時候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自己這樣輕浮的舉動會不會換來對方的氣惱,而且楊易記得好像從來沒有與她有過肌膚接觸,這一碰之下,覺得手感柔膩,飛快收回了手。
王瑜側臉輕瞥他一眼,沒有說話,那模樣有幾份楚楚可人,楊易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模樣,總覺得她今天有點不一樣,與往日不同,難道這才是她的真性情?或者說以往見面時都有侍衛在旁,人家臉臊,不好意思表露出來。
「抱歉,我不該說這樣的話。」王瑜還是主動說話了,這樣不但可以緩解氣氛,還說明了一件事,我比你楊易更有氣量,這使楊易啞然失笑,女孩子就是愛兩兩計較,楊易作為男人只好無言以對。
「沒關係,我不會計較的。」楊易微笑回答著,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對方眼裡閃過一抹嬉謔,讓楊易覺得這由頭到尾完全是她在故意耍自己,根本就沒有那麼一回事,只有兩人之間的相處,故意搞這麼一出來緩和氣氛,也算是別開生面。
王瑜很會挑選時間,今天天氣在即將入夏的季節算是少有,天高雲深,還帶有微風,帶來了微涼,就算身處在這處曠野也不覺得炎熱。再加上楊易體質天生就不是個怕熱的人,倒是有點怕冷,卻又喜歡冬天,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很矛盾的想法。
王瑜臉色微黯道:「其實今天特意找你出來,也無他事,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所以就只有我一人。」
楊易明瞭,過不了多久,她就要起程回京了,一別之後,不再何年何月再聚首,楊易也不會是特意跑去京城去找她的人,而對方明顯沒什麼時間出趟遠門。這次的見面,算得上是一場告別吧。
「我明年會來京城的。」
王瑜臉色平靜,聽到這話,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道「也好,現在的確不是時候,只希望你明年不要爽約。」
早在很早前楊易就聽過這話,如今聽來倒有點催促的感覺,現在的他真不是時候去京城,起碼也要等母親分娩之後再說吧。
楊易望了眼秋身後的樹林,道:「裡面應該有人吧。」
王瑜搖頭道:「並沒有人。」
「這麼說你真的一個人出來?」
王瑜覺得他在問廢話,也懶得回答,她也知道自己在眾意反對之下獨身一人出來是有點冒險,楊易也顯然不知其危險性,但她還是堅決出來了,只因有些東西她甘願冒險。
楊易以為她在說假話,一個人走到岸邊坐下去,舒了口氣,想著在這時候釣魚也是美事,便把這想法告訴了王瑜,結果王瑜卻說自己沒有釣魚的愛好。
楊易道:「釣魚可是修身養性有益身心的休閒活動,你居然不喜歡,怪不得這麼暴燥。」
王瑜不服,也走出去坐了下去,駁道:「你怎麼知我暴燥,你懂我麼?」
「不懂,我若是懂你了,豈不是知已了。」
「還知已,想得美!」
「對,我的確不太稀罕。」
一個時辰過去,天氣微涼了下來,彷彿要下雨了。
楊易起身伸了個懶腰,坐了這麼久腿都有點麻了,奇怪的是王瑜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像是長年習慣這樣坐,相信再坐幾個小時沒問題,可楊易就經受不住了,要起身動動筋骨。
「怎麼,這下子誰比較暴燥?」王瑜帶著笑意看楊易一眼。
「我這是坐累了,跟修養無關。」
話剛一完,咻咻咻幾下響聲起,樹林周圍一下子躍出了幾個蒙面黑衣人,拿著類似於繡春刀的武器,健步如飛往向楊易兩人,只相隔了十米不到。
楊易起身疑惑,問道:「什麼人?」
王瑜臉色依然平靜道:「剌客!」
楊易嘴巴張得大大,古代剌客,還是第一次見到,沒有好奇感,倒是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看來王瑜所言沒錯,她今天真的只有一個人出來,而偏偏一個人出來時就遇上了這種事,應該稱不上倒霉,而是被盯上了。
楊易臉色凝重道:「怎麼辦,你的侍衛呢?」
王瑜答道:「沒有跟出來!」
楊易一皺眉:「這不像你的為人,這麼不謹慎!」
王瑜哼道:「還不是因為你!」
楊易更不解,這怎麼就扯到自己身上,不到他有時間去想,人已經揮起刀殺了過來,兔起鶻落之間動作卻沒有帶起一點聲響,儼然是高人。
兩人起身退到了左邊的岸壁,下面就是滔滔河流,深不見底,真正的前有追兵,後無退路!
王瑜緊緊抓住楊易的肩膀,歉意道:「楊弟,連累你了。」
楊易搖頭道:「少說沒用的話,想想怎麼脫身才是關鍵。你熟水性嗎?」
「懂一點!」
「那好!」
其中一名黑衣人似是察覺到什麼,手中的刀馬上如離弦之箭般疾飛過來,將近時,楊易攬著王瑜一個側身,但刀是從他胸膛擦過,帶著一絲血跡。
隨後兩人已經縱身躍下了後面的河流,冒了幾個泡泡就消失不見。幾名黑衣人只散發沿著河道往下追去,眼睛深處閃著幽幽火焰。
在某個沼澤邊上,周圍佈滿了灌木叢,楊易率先冒出水面,緊接著,王瑜也冒出頭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臉色漲紅,兩人上了岸後,王瑜還紅暈未卻。隨後兩人走進了森林中。
「你受傷了?」
「沒事,皮肉傷而已。」
走了將近幾里路,終於走出了樹林,看到了一個小村莊,兩人來到了一處人家打算借宿一晚。
其中一處人家是一位失去老伴的農戶,子女不是外嫁就是外出營生去了,只有一個人家在。楊易兩人明言上說是兩姊弟,那位農戶只初疑惑,但看到了一錠銀子後,很爽朗地空出了隔離一間小屋子出來給兩人過夜。
之後兩人就進去了屋子裡換上了借來的舊衣服,外面剛好下起了一場大雨,直到晚上才停下。看來今天是真回不去了,無法給家人報信。
晚上,王瑜一個人捲縮在床上有點發抖,楊易的傷口也被包紮好了,看到王瑜這樣子,走了過去問道:「你沒事吧?」
王瑜嘴唇有點發白,道:「沒事。」
楊易臉色凝重,伸手摸了摸她額頭,並無異常。
楊易讓她躺在床上,找被子蓋上,在床邊坐了一會有點發困,想要起身到房外面去睡,卻被王瑜一手扯住。
「不要走。」
王瑜眼睛半睜,看到楊易要走,本能反應地拉住楊易衣角。
「好吧,我不走。」楊易歎了口氣,在水中泡了這麼久,沒有感染風寒已是大幸,心想她從到大應該沒受過什麼苦吧,就這一點點小事都搞得像如臨大敵的樣子。
坐了一會,楊易越坐越不自在,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話,只好等她睡著了再去睡,困也沒辦法了,女人真難服侍。正準備找些話題,緩解一下僵硬氣氛,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無聊很容易令人犯困,楊易早就養成了早睡的習慣,坐著也有可能會睡著。
王瑜開口道:「不要走,陪我說會話,我很怕冷。」
楊易道:「我也怕冷。」
王瑜靜了靜,忽然顫聲道:「那你也上來睡吧,彼此都不會冷了。」
楊易怔住,才開口道:「這樣適合嗎?」
王瑜臉紅道:「還有什麼適不適合的,我怕你也會得病,還是上來睡吧。而且你在水中時對我做過什麼,不要忘記了。」
楊易很義正言辭道:「大姐姐,事急從權,若不是這樣做,你也憋不過去。」
王瑜不說話了,背過身去,留出了外面一個空位。
見久久沒有動靜,王瑜聲音有些責怪:「還不上來,是不是個男人?」
這話有點激將法了,楊易二話不說,就這樣躺了上去,扯過了一半被子。這下子兩人都睡不著了,心裡似有只螞蟻在爬,時間在緩慢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