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棟凱不知道殺了多久,厚重的大刀已經翻捲,雖然他戰力強悍,他的手下也個個都是悍不畏死之輩,可是面對如螞蟻一般湧上來的海匪們,他身邊的武士還是一層一層被剝落下來,韓棟凱每向葉小婉所在的方向靠近一步,身邊都要倒下成片的日本武士。
喊殺聲依舊震天,日本武士的臉上依舊猙獰,但蒼白和疲憊已然開始在這些日本武士眼神流露出來……
「韓郎……快走……韓郎……快走……」葉小婉的喊聲若隱若無的傳進韓棟凱的耳中。
韓棟凱直覺背後一震,身子踉蹌一下,卻是一個海匪趁他心神不穩之際,一刀砍在他的背上,他剛想站穩,,一名垂死的海匪上前死死的抱住他的腿,又一個趔趄,還未等他站直身子,一名海匪直接撲上來,雙手合力死死的抱住他,不似人形的臉上滿是猙獰,張開白森森的牙齒,便向韓棟凱的脖頸處咬了過去,迎面的數個海匪眼中露出瘋狂之色,不管不顧的衝上來,亂刀齊下。
韓棟凱伸手鉤住身上那名海匪的脖子,微一用力,咯吱一聲,那海匪脖子詭異的變長,眼中光彩漸漸黯淡,但仍緊緊抱住韓棟凱的雙手卻未鬆開半分,生死關頭,韓棟凱也顧不得將起掀起來,對面的幾把大刀已經劈過來,韓棟凱縮起手腳,將那海匪的身體頂在上面……
這一刻,四周已經被他殺的膽寒的海匪們都露出狂喜之色,興奮的怒吼著,不要命的圍了上來。
「主人……救主人……」韓棟凱身後的四郎頓時大驚失色,周圍的日本武士也亡命上前,一個日本武士根本不顧身周疾砍而來的大刀,縱身撞飛一個舉刀欲砍的海匪,伸手想將韓棟凱向後拉,可剛伸出手去,胳膊卻被砍斷。沒等他慘叫,數把大刀已經將他的身體砍得支離破碎。
八嘎數個日本武士叫嚷著向這邊衝過來,對揮向他們的幾把大刀置若罔聞,一個個護在韓棟凱的身邊,瞬間身上便已傷痕纍纍,猶自揮動手中的武士刀,死戰不去。
一個日本武士想彎腰掀開被砍得已經不成人形的海匪屍體,寒風一掠而來,刀光閃爍,一顆人頭隨即滾落在地,無頭的屍體晃動了一下,隨即栽倒在地,壓在海匪屍體的上面。
與此同時,一名護著韓棟凱的日本武士也被一柄滿是倒刺的狼牙棒生生砸在頭上,撲一聲悶響,腦漿飛濺,哼都不哼一聲的倒了下去,但手中的武士刀依然伴隨著慣性揮斬而出,將那握著狼牙棒的粗壯手腕斬的鮮血淋漓……
此時不論是日本武士還是海匪都已瘋了一般向這邊湧來,已經不足五百人的日本武士前仆後繼,就在這周圍和同樣殺紅了眼的海匪們絞殺在一起,屍體迅速堆積起來,奔流地鮮血將這周圍染得赤紅一片。
這過程只是片刻功夫的事情,壓在屍體下面地韓棟凱卻覺上面越來越重,血腥味兒充滿了他鼻腔肺部,外面的廝殺聲反而聽起來有些朦朦朧朧。
他掙動了一下手腳,壓在他上面的海匪雙手依舊死死扣住他的鎧甲,人已經死了,但在生死一刻,那海匪爆出來的巨力好像還在,硬是讓他不好動彈,韓棟凱深吸一口氣,悶吼了一聲,雙臂用力,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肌肉撕裂聲中,那海匪的雙臂硬是被他掙的脫離了肩膀。
又是一聲狂吼,週遭屍體被他撥的紛飛而出,他如同在血池中浸泡了一番的厲鬼直直站了起來,入目滿是堆積的屍體。
「主人……快走……」
四郎半邊臉都被削沒了,嘴裡噴吐著血沫子,含糊的叫了一句,接著便慢慢的軟倒在地上……
啊韓棟凱仰天長嘯一聲,臉上已變得猙獰如鬼,依舊死死握在手中的大砍刀帶著淒厲的銳嘯,從右到左,將對面的一眾海匪攔腰劈開,周圍海匪齊齊驚叫,臉上紛紛露出驚恐的神態。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經癲狂的韓棟凱直接衝進海匪人群中,頓時哀號慘叫凌厲,殘肢斷臂橫飛,血霧瀰漫在這一片沙地上空,久久揮之不去。
海匪們喘息著,臉色蒼白,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衝在最前面的海匪正在努力向後壓著身子,一點一點的向後退,血霧中走出一個渾身是血的殺神,血水沿著他的頭髮一股一股的向下留,他紅紅的瞳孔如厲鬼一般掃視著面前的海匪們,右手垂臂,一路走來,大刀和地上的沙石發出,當當懾人魂魄的聲響。
「韓郎不要管我,你快走……」葉小婉沙啞著嗓子,帶著哭音大聲的喊著。
聽到那喊聲,那殺神停住了腳步,神情也起了變化,他癡癡的看向距離他只有不足五十步的葉小婉,眼神說不出的溫柔……
「韓郎是我害了你,你走!你走啊……」
韓棟凱默默的看了葉小婉一會,五十步只有五十步,可他無論如何也跨不過這個距離,他把刀插在沙地中,慢慢坐在一堆屍體上,在他的身邊,三百多同樣默不作聲的日本武士圍在他周圍席地而坐,他們已經殺脫力……
對面的海猴子吊著一隻胳膊,臉色蒼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帶動肋間和胳膊上的傷口,頓時就是一陣劇痛,他咬著牙忍住傷痛,他還是低估了韓棟凱的實力,他們這些海盜首領合兵一處,大概有八千人左右,可現在他的身邊只剩下不到四千人馬了,而且人人膽寒,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殺韓棟凱那些已經筋疲力盡的日本武士……
場地中雙方就這麼沉默的對立著,只有葉小婉低不可聞的聲音迴盪其中,「韓郎……快走……」
嗚一聲長長的螺號聲,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向大海中,連成片的戰船正向這邊駛過來……
打頭的是四艘掛著蒼龍旗的海船,並駕齊驅,行駛速度極快,在這四艘船之後,是數以百計的巨型戰船……
咚咚咚,擋在四艘船行進方向前的海匪船隊全部被猛烈的炮火洗禮……
岸上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看著,好像在看一件和他們毫不相關的事情一般……
一船一船身穿甲冑的士兵上岸了,邁著整齊的步子,正梯次向這邊湧過來……
在海岸邊上,四艘戰船都用側舷對著釣魚島,一排排剛剛發射完畢的炮口正冒著灰色的煙霧……
李棟憤怒的看著釣魚島上海匪,還有那一片狼藉的屍體,本來說得好好的,海猴子那邊等他們到來之後在裡應外合,一起合力搞掉韓棟凱,可是看目前的情形,這海猴子分明是先動手了,真***是無組織無紀律。
李棟覺得非常的窩火,自己籌劃了這麼長時間,花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財力,卻等到了現在這樣的結果,這就好比,辛辛苦苦學習了一年,又是背書,又是做題,可到考試的時候,老師忽然說開卷考試。李棟很是抓狂,這也就是他為什麼讓人開炮炸掉海匪們船隊的原因。
李棟皺著眉頭四下看了看,那邊坐著三百多人,周圍堆積的屍體快有一人多高了,另外一邊多一些,好似幾千人的樣子,不過看他們那德行都累得好似廢柴一樣,山坡上怎麼還有個女人,那女人在喊什麼?李棟側耳聽了聽「韓郎……快走……」,哦是韓棟凱的女人,她怎麼也跑到釣魚島上來了?別管那麼多了,這事情好似還沒收尾,幸好沒收尾!
李棟緩步向前,身後的甲士整齊的邁步跟在他身後,對面的海匪們則驚恐的向後退去,隔著三十步左右,李棟和韓棟凱好似彼此熟知一般的目光對視著。
沉默了一會……
「我從未想過要被你招安!」韓棟凱率先開口,他雖然從未見過李棟,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比他還年輕的少年,就是他一直想要擒獲的大明皇帝。
「我知道!」李棟笑著回答「所以我設了這個局!」
什麼都不必在說了,一切都已經明瞭了,韓棟凱神色木然看著李棟,看不出是喜是悲,李棟就那麼含著笑看著韓棟凱,無論如何李棟是勝了。
過了良久,韓棟凱慢慢起身,對著李棟躬身一禮。
李棟一愣,心想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他還想求饒不成?
「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果然……李棟皺了一下眉頭,沉吟了一下「說來聽聽!」
「你能不能放了她?」韓棟凱指著不遠處的葉小婉。
這才是梟雄本色,李棟點點頭剛想回話,李響在李棟身後低聲告誡道「大帥,根據錦衣衛的密報,那女子懷了韓棟凱的骨血。若是這麼放她走來,將來恐有反覆!」
李棟看看韓棟凱,又看看不遠處的葉小婉,他實在下不了手,高聲說「韓棟凱,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無關女人,你傳奇一生如此,又有這等似海情深,安息,足矣。」
得到了李棟的保證,韓棟凱如釋重負一般長出一口氣,他知道,在拖延下去,也只是徒增笑耳,他衝著李棟伸出右手「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做皇帝,呵呵……皇帝我是做不成了,能不能讓我用你的劍自盡?」
李棟沉默的點點頭,扯下腰間的佩劍,連鞘一起扔給韓棟凱,韓棟凱揚手接過,拔劍看著不遠處已經哭成淚人的葉小婉,朗聲說道「夫人,來世我在為你畫眉……」
「不要……韓郎……你不要死……」葉小婉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韓棟凱深情的看了葉小婉最後一眼,再不遲疑,橫劍在頸,用力一勒,鮮血頓時噴漸而出,這位叱吒風雲的海上梟雄直直的倒下,到死這一刻,他的腰背仍然挺得很直。
葉小婉站在山坡上好似發了瘋一般拚命的掙扎,看守她的幾名海盜,這個時候也不由自主的鬆開手「韓郎……」葉小婉一個趔趄從山坡上滾下來,披頭散髮的爬起來,在次摔倒……
葉小婉抱著韓棟凱已經發冷的屍體,無限愛憐的用手抹去韓棟凱臉上的血污「韓郎……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你等等我……」猛然間她抬頭看向李棟,厲聲問「你就是那個大明皇帝?」
李棟在心裡面歎了一口氣,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個剛剛失去丈夫的女人。
「你就是那個能決定誰能生誰能死的皇帝?」說完她舉起韓棟凱的鉤子,猛的插進自己的胸口。「哈哈哈……」葉小婉癲狂的大笑著「我偏不活!」她得嘴裡面噴出大量的血沫子,眼光惡毒的看著李棟,忽然她指著李棟仰天詛咒「你……竟然設計害我……夫君,天道若存,他日必定有報!也定要讓你……失去一個最親的人……」緊接著她身子慢慢的伏在韓棟凱的屍體上。
這時圍在韓棟凱身邊的三百多日本武士紛紛起身,以韓棟凱的屍體為中心跪坐在那裡,撕開上身衣襟,抽出隨身的短刃,齊齊衝著韓棟凱伏拜,起身之後面色莊重的切腹自盡。
饒是李棟這等對萬事都看得很開的人,看到此時此景,心裡面不免也有些難受,不過這點情緒,轉眼之間就讓他收在心底,他已經不是一年以前那個青澀的少年了,經過這一年的淬煉,他的心腸已經開始變硬,他現在是大明的九五之尊,無論如何,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民族,為了他心中的夢想……
一年之後,在釣魚島這一片空地上,長出成片不知名的花朵,絢爛繽紛,美麗異常,不過卻沒有人敢於登上這座島,每到深夜的時候,經過這裡的船隻都會隱隱聽到島上傳來金鳴相交的聲響,以及若隱若無的喊殺聲……
李棟解決了為禍多年的韓棟凱海盜集團,東南沿海為之一靖,海貿迅速發展起來,人們再也不用擔心會有海盜襲擾,可是韓棟凱死後,李棟的海軍還未發展起來,無暇南顧,海王也偏安一隅,謹守日本諸島,所以東南海域出現了權利上的真空狀態,可是這個狀態很快就讓人填補了,確切的說是一個國家,李棟將迎接一個比韓棟凱更加難纏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