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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卷 崢嶸初顯時 311 君道長(上) 文 / 宜修

.    太皇太后染病,她們都是天子妾室,穿得花枝招展還能有何意圖,難怪陳玨這個做她外孫子的人不快活,劉徹的火一下子就竄上來了。

    劉徹給了楊得意一個冷冷的眼神,楊得意心領神會,立馬指揮宮人們動作,陳玨知道那幾位美人八成要倒霉了。果然,他才跟劉徹走出幾丈遠,便聽得身後傳來陣陣嬌喝怒罵,陳玨面無表情地往前走,輕輕回頭時淡淡一笑,除了有皇子護身的那位李美人,餘下的那幾位早已經髮鬢凌亂了。

    經過一片長青蒼松,陳玨跟劉徹一道進了長信殿,果然不出所料,這會兒竇太后已經醒過來了一陣子,劉嫖和阿嬌正在榻邊輕輕陪她說話。

    陳玨和劉徹走過去,因為怕把外間的冷氣過到竇太后身上,在距離床榻幾尺遠的地方停下了,竇太后聽劉嫖說及是陳玨二人,強自翻了半個身,輕飄飄卻仍不失威嚴地說道:「天子和陳玨來啦。」

    劉徹自去詢問病況,陳玨一邊聽著,一邊打量竇太后的臉色,竇太后臉色蒼白中帶黃,早已病變的雙眼愈發渾濁,看著的確是沒有什麼精神了。

    幾人一起服侍著竇太后用了些吃食,用過太醫首肯的幾樣清淡膳食,竇太后總算精神了點兒,半靠半在榻上坐起身來,說道:「哀家這把老骨頭真是不中用了,還累得天子既要兼顧政事,又要每日來這裡為哀家操心。」

    竇太后說得平平淡淡,但在場的都是明白人,哪有一無所覺的,除去出門跟宮人交代幾項事宜的陳玨之外,劉嫖和阿嬌的神色均微微動了動,劉徹上前兩步,道:「朕孝敬皇祖母是天經地義之事,哪有辛苦可說,只請皇祖母好好調養身體。朕還年輕,那些政事還要皇祖母您來為朕掌舵。」

    竇太后點點頭,灰白的臉上多出幾分笑意,道:「看你說的,哀家也不過也只能給你些建議罷了。你登基這幾年後也不小了,就算在這次的病痊癒之後。哀家也不想再管那麼多事。」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劉徹想了想道:「說起來,朕這裡還真有件事。」揀關鍵的事項同竇太后說清楚,劉徹又道:「匈奴人又來書請求和親了,朕正為此煩著。」

    劉嫖站起身來,拉著阿嬌出去張羅竇太后的補品,劉徹只是微微側過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著竇太后。

    竇太后點了點頭,敏銳地道:「你不想和親?」

    劉徹斟酌了一下。實話實說道:「朕前些年才一意拒絕和親。若是話不過幾年便改。朕這個天子還有何威嚴?」

    竇太后淡淡道:「天子身繫天下。自當君無戲言。但此事關乎大漢千萬百姓安危。卻不能可著面子來。高祖呂皇后尚可受匈奴單于之辱。你又有何事放不下?」

    劉徹輕輕握了拳。道:「朕只是以為。自建元元年以來。大漢廣開水利。因曲轅犁等物已可五年不愁米糧。因教化之功。今日漢軍較往時更加悍勇善戰。就是軍械之上也有不少革新。弩車亦經了天工府幾番改進……此中種種。總之。已是放開一戰地好時機。」

    「數十萬軍士地調動非旦夕之事。你能壓制住藩王和諸越等夷狄嗎?」竇太后咳了兩聲。又好像控制不住似地連咳數下。劉徹忙上前一伸長臂。穩穩地扶住竇太后。

    竇太后定了定神。說道:「哀家早就跟你說過。時機不到不可輕易葬送軍力。來日方長。這次絕不能開戰。依哀家地意思。你跟館陶商量著看遣哪家女兒去和親罷。」

    來日方長。到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劉徹在心中喝了一聲。心中卻微微冷了下來。道:「皇祖母。朕已經看過了適齡地未嫁宗室女。中山王家有一位。河間王兄家中有兩個。其餘地不是已嫁就是年紀尚小。」

    竇太后神色微動,道:「依你地意思呢?」

    劉徹沉吟了一下,道:「依朕看,中山王的翁主更合適些,他兒女都不少,河間王兄卻只有兩個女兒在身邊。因為說了好一會兒話,竇太后面上多了幾分疲色,道:「哀家記得中山王只有那麼一個嫡女,派去和親不大好,倒是河間王的女兒並不是王后所出。」

    劉徹沒有贊同也沒有否認,只是道:「皇祖母仁善,朕不及也。」

    竇太后和劉徹談的一會兒,不過是陳玨出去轉了一圈兒的工夫,陳玨回到長信殿中就看見劉徹神色如常地坐在那與阿嬌說話,好像方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

    陳玨見了心下微微有些嘀咕,劉徹若是從竇太后那得了什麼好消息,還不得喜形於色,拉著他樂得上了天去,既然這會兒劉徹還在壓抑著情緒,就足以說明劉徹心裡不大快活。

    不多時,竇太后就又乏了,陳玨和劉徹告辭而出,阿嬌也忍不住要回椒房殿那邊看看一雙兒女,三人便相約在一起走,劉嫖則仍舊留下來照看竇太后。

    天空又飄起了小雪,落在人身上濕濕冷冷的,劉徹瞧了瞧,道:「子瑜,你跟朕和嬌嬌一起乘御輦走吧。」

    阿嬌從溫暖之極的長信殿出來,這會兒也不由打了個寒戰,只覺這是今冬最冷的一天,她也跟著道:「阿弟,快不要多話了,直接同我們一起走,不然凍壞了可怎麼好?」

    劉徹和阿嬌都在那望著他,陳玨自己也察覺出背心在長信殿熱出了一層薄汗,也不多說閒話,謝過劉徹和阿嬌便跟在他們之後上了車。

    一進了劉徹地車駕,陳玨便好像又回到了暖和的長信殿,裡間地方寬敞,陳玨三人待著也不擁擠,阿嬌將一個備用的暖手物件給了陳玨,自己索性悄悄貼上了劉徹地手。

    御駕行進間,劉徹將竇太后的意思同陳玨說了一遍,最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若是實在無法,朕只有對不住河間王兄了。」

    阿嬌拉著劉徹的一邊手臂,蹙眉道:「宗室封侯的不是不少麼,難道我們非要送翁主不成?」

    劉徹長長吁出一口氣,陳玨苦笑道:「阿姐有所不知,若是前幾年答應了還好。這回軍臣沒有像冒頓那時一樣,要求天家真公主和親就已經不錯了,恐怕這個翁主是少不了。」

    劉徹也道:「正是此理,阿沒幾年就要十歲,我們若是既不備戰又推三阻四,說不定軍臣直接要上阿了。」

    阿嬌臉色當即一白,陳玨思及竇太后的話中之意,她不肯同意開戰,大部分是因為大漢沒有制勝之法。一旦開戰雁門、北地、雲中等地皆要燃起烽火,介時血流成河在所難免,但若是馬邑之謀無失。大漢便可以主動得多。

    一路閒話,行到未央宮,陳玨下了御輦上了自家的馬車,劉徹在馬車上忽地一笑,道:「子瑜,從今日起你好生等著,說不定哪日就有個驚喜。」

    「驚喜,什麼驚喜?」陳玨脫口而出,但見劉徹一臉高深莫測地笑意。陳玨見狀不由一笑,只盼果真是喜事,不是大驚一場。

    關於聶壹之事,陳玨一路回到府內還是猶豫難絕,不是他優柔寡斷,實在是這樣的謀劃相關人員太多,以商人做詐為餌誘匈奴大軍深入漢地,太容易出變數。萬一失敗,無論是他自己抗還是禍水旁引。都是陳玨不願意看到的。

    這麼邊走邊想地回到府中,陳玨連下人什麼時候接下他地大麾都不知道,直到聽見范同急急走在他身邊說話,陳玨才回過神來。

    「侯爺,有客到。」范同匆匆忙忙地擦了一把汗。

    陳玨聽得一怔,道:「可是堂邑侯府那邊的親戚?」

    范同搖頭道:「不是……」

    陳玨皺眉問道:「這時候是什麼客人,我不是說閒雜人等一概不見嗎?」

    這時堂中走出來一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來,他朝陳玨朗聲一笑,故作慨歎之色道:「武安侯府就是這等待客之道?真叫我好生失望。」

    「王孫。你何時回來地?」陳玨聽聲望人。立時把馬邑跟和親都拋到腦後,欣喜地迎上前。仔細打量著許久不見的韓嫣,道:「怎麼不給我來信說一聲?」

    韓嫣久在邊疆,一身世家公子哥的白淨樣子早退得乾淨,英武之氣逼人,他劍眉一挑,道:「我是奉周太守之命而歸,仔細打聽長安形勢,除了報知陛下,我們誰也沒說。實話同你說,我是快馬而來,連陛下都以為過幾日才能到,算算你還是第一個看見我的人。」

    陳玨帶韓嫣入座,展顏笑道:「可是為和親一事?」頓了頓,陳玨又笑道:「怪不得陛下跟我說,這幾日會有驚喜。」

    韓嫣頷首道:「正是,邊軍將領無論新舊老少,都希望能決然一戰,無論如何不能讓漢家好女子被胡人所辱,更不能落了大漢威風,只是周太守估計長安這邊也不會簡單,這才命我歸來,務必面見天子。」

    說話間,侍女進門上了熱茶,那侍女是從堂邑侯府跟過來的老人,也認得韓嫣這位陳玨的總角至友,早都笑瞇了眼,待到侍女出門,韓嫣接著道:「我們已給宮裡送了信,只等陛下召見,不過中間說不定還要你相助。」

    陳玨點點頭,笑道:「這是自然。」

    兩人交流了一番,隨後彼此相視著朗聲而笑,雖然已有日子不見,但說話之間,陳玨二人之間竟沒有一絲生疏。笑聲輕下來之後,正事也暫時說得差不多,兩人說得口渴,又各自飲了一盞茶,這才說起閒話來。

    陳玨看了看韓嫣,打趣道:「韓將軍啊韓將軍,這哪是昔日名滿長安地韓郎啊?」

    韓嫣好笑道:「去,男兒就當如我這般,哪像你,這麼在長安好山好水地養著,有妻有子,真是養尊處優的陳侯了。」

    陳玨笑得揶揄,道:「你別說我,有妻有子哪裡不好?我算是明白了,你回了長安不敢回家,想是怕韓夫人給你張羅親事?」

    韓嫣笑意不減,道:「我可不急。」二人都明白,韓嫣回長安不適合讓太多人知道。

    說笑了一會兒,韓嫣忽地正色道:「子瑜,這是我第二遭勸你了,不管這次和親與否,正式開戰已經沒有幾年了,你再不歷練一番,介時就算上了戰場,陛下也不好讓你獨領一軍。」

    陳玨轉了一圈手中的茶盞,輕輕歎了一聲,道:「王孫之言我都明白,只是個中諸事,其實也不能全由得我心意。」

    韓嫣點點頭,看著陳玨笑道:「我們也不說這事了,你只記得我地一句話,我可盼著你再展對朝鮮王子叫板時的風采,出將入相文武雙修呢。」

    說著說著,話題又轉回了和親上,韓嫣忽地道:「北風起兮……我們在北邊,對有些事還能摸著些蛛絲馬跡,比你們更清楚。」頓了頓,韓嫣微微歎道:「我們這些人雖然辛苦些,但好歹有軍功可以盼望,日子也不甚難熬,邊地百萬平民,過得才不是人過的日子。」

    陳玨低聲道:「人言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想來你是體會地深了。」

    韓嫣默然,道:「無論將士百姓,可不都是此理嗎?」

    陳玨沉吟了一下,問道:「王孫,你聽過聶壹之名嗎?」

    「知道。」韓嫣想了想,道:「聶壹是馬邑大豪,做米糧生意起家,在雁門郡算是個路路皆同的大人物,他與邊軍也不少來往,是個有燕趙俠風的人。」

    陳玨點頭釋然,心中做了決定。兩人談笑了一番,陳玨又與韓嫣約好,待他入宮面見劉徹歸來之後,他們又話至入夜,若非竇太后病中,他們說不得定要暢飲一番。

    次日拂曉之時,陳玨早起出門,冷風一過便覺到絲絲寒意,他叫過范同,吩咐道:「你走一趟桑侍中桑家,將他父子請過來,另外問問聶先生是否在長安,若在,你就一道請來。他們都是我地貴客,你切記要以禮相待,只說我有事找他們就行了。」匈奴再請和親這麼大地事,聶壹若有心,此時必定已在長安。

    范同領命去了,陳玨吁出一口氣,轉身親自去叫韓嫣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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