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漢侯

龍騰世紀 第三卷 崢嶸初顯時 293 小宴賓 文 / 宜修

.    夏日的午後,悅來店中掛起了暫停業的牌子,但偶有店中的侍者捧著酒菜進出,裡間爽朗的說笑聲便清晰地傳了出來,惹得失望而歸的客人們不住地在心中懷疑,不知是何等財大氣粗的貴客,老闆才會有生意也不肯做。

    滿席珍饈美味,好不容易卸了盔甲、下了駿馬的李家三兄弟就像才出籠的野獸,食箸舞得滴水不露,更多的時候他們卻是在抱著酒狂飲,孔安國等幾個文氣的人相對苦笑,只得各自舉盞淺。

    天氣本就炎熱,陳玨看著他們的吃相,不知怎地越發覺得熱氣逼人,直至李椒抬頭不好意思地一笑,他們在羽林營裡粗豪慣了,不覺中竟把這種習氣帶到朋友的聚會上了。

    孔安國講究萬事守禮,看不慣幾人的粗獷樣兒,微微皺眉道:「你們好歹收斂些,省得待會在外面耍酒瘋,若是無故聚眾飲酒的事傳了出去,就算主人家是子瑜也難免有些麻煩。」

    李當戶拭了一把汗,哈哈笑道:「別說這悅來店裡上下都是子瑜的家人,就算有人亂嚼舌根子,這點事又有什麼可怕的,大不了我們擔下來,天子在上林苑聚眾宴飲的時候還少了?」

    話雖如此,李當戶還是把孔安國的話聽進去了,改換了一盞涼茶來喝,口中道:「只是我今日著實不能再多喝,陛下有意再擴羽林營,我等一會兒還得回去跟那些主管徵兵的人一道坐鎮,商量著如何徵兵。」

    「這也是我今日想問你的事,天子可曾提過,到底為何再次擴軍?」

    陳玨開口問道,他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衣衫,人又俊秀,同粗裡粗氣的李家人站在一起對比分外鮮明,他早知道李當戶就是那種性情,心中也不在意。

    李當戶搖了搖頭。滿臉費解地道:「我卻也不知,只是再這般下去,南軍和北軍之外,長安城中說不定又要多一支常備軍了。」

    羽林營本是天子衛隊,如今的規模有點太大了些,李當戶雖說因為執掌了羽林營而興奮。心中卻也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

    陳玨靜靜地點了點頭,看著李當戶一臉拘謹地望向清涼的酒水,心中也覺得好笑,玩笑道:「莫在意孔博士的話,他管教太學的弟子們習慣了,我們不吃他那一套!」

    李當戶掙扎地看了酒罈好一會兒。\\\\終於還是肩膀一垮。棄酒而抬起食箸奔向幾樣涼拼。稍後還有正事要辦。他怎麼說也不能飲過量。

    李椒和李敢卻沒有兄長地避忌。兩人興致一起。拉著陳玨幾人不放。非要行幾個酒令勸酒罰酒。口中笑話不斷。孔安國皺著眉頭就要反對。陳玨忙伸手攔下他。平靜地微笑道:「飲酒若不能盡興。還喝來作甚?今日行個觴令也好。」

    李敢聽得陳玨同意。立馬攜著酒纏上規規矩矩地孔安國。追著他不放。逼得孔安國滿臉通紅。道:「我午後還有太學地教授安排。萬不可喝多了……」

    李敢哈哈道:「這不成。前兩日我侄子還來信跟我說。就因為你他課業之外還得多背一部《尚書》。千萬學子在那看著。今日我萬不能輕饒你。」

    孔安國苦笑道:「你真真強詞奪理。」

    李敢嘿嘿一笑。仍然不住地勸酒。自從孔壁藏書名揚天下。孔安國地名氣也火速上升。若不是年紀尚輕。他在儒生間地影響力多半已不遜董仲舒。

    陳玨小酌了幾口,眼見孔安國面紅耳赤了,他才指了指角落裡的器具,圓場笑道:「好了,你們若是要行酒令,那邊有投壺,別看著我們孔博士不放。」

    酒意漸濃,李家三人自去遊戲,孔安國擦了一把汗湊到陳玨這。低聲道:「子瑜。你怎麼還有興致玩樂?」

    陳玨看著孔安國依舊清明的神態,微微一笑道:「何出此言?」

    孔安國望了李當戶一眼。歎道:「人說周陽侯田即日官遷太尉,你就沒有點什麼想法?」

    陳玨手一攤,笑道:「周陽侯在朝多年,又是天子血脈相連的舅舅,他就算真做了太尉,我又能有何想法?」

    孔安國知道陳玨父子跟田交情不錯,搖頭道:「消息一出,長安地老儒生們幾乎彈冠相慶,蓋因周陽侯讀好儒術,自認是儒家弟子,他們只當有好處可得。」頓了頓,孔安國懇切地道:「然周陽侯其人,我萬萬不相信他能真正弘揚先祖儒學,就看這消息你還是從旁人那裡知道的,你也不能放心他。」

    若是天子對田提及陞遷之事,田卻隱瞞陳玨父子,只告知王信等人,難免引人猜測連連。

    陳玨看出孔安國的關切之意,心中不由地一熱,他和孔安國一道灌下一盞酒,笑道:「這件事還遠著呢,你我現在考慮它做什麼?倒是有件事我想問問,金仲那孩子怎麼樣了?」

    提及太學裡天子的那位便宜外甥,孔安國神色有些古怪,金仲可不是熟讀經典的好弟子,孔安國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金仲只好術數機關之學,不修文史,若說是從人品來看,他也不驕不傲,還是個好學生。」

    陳玨唔了一聲,不由有些好奇金仲得知田的消息之後會有何感想,那畢竟也是他的舅舅。劉徹提拔田的事全在他意料之中,但三家外戚一台戲,往後的日子地確夠熱鬧了。

    又幾盞酒下去,李家兄弟那邊的氣氛越來越火爆而融洽,李當戶回首歎道:「若說投壺,子瑜才當真厲害,幾乎著著不落空。」

    李敢起哄著要陳玨獻藝,陳玨笑著走過去,抽出一支矢信手丟了過去,箭矢穩穩當當地落在廣腹的投壺裡,搏得在場幾人地陣陣喝彩。閱了幾封文書,覺得乏了便拿起浸了清水的絲啪擦汗,直到陳玨走進門來,他抬首看了看陳玨才笑道;「從外頭過來的?」

    陳玨點點頭,依禮請了安,這才坐到陳午對面,微笑著開口說道:「今日我在悅來請了幾個朋友,李當戶說天子又有擴充羽林營的意思。」

    聽得陳玨把宴上的情形說了一遍,陳午神色一動,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苦笑道:「田做太尉的事恐怕也是真的……天子他這究竟是要幹什麼,就這幾年都等不了嗎?」

    陳玨端起侍女才送上的解酒涼茶,連喝了幾口才道:「今年春時日食,竇丞相本應退位家居,結果太皇太后悄無聲息地用霹靂手段抓出衡山王替罪,從那時起天子就忍不住了。」

    陳午臉色一變,沉聲道:「你從旁勸慰過天子了嗎?」

    陳玨靜靜地搖了搖頭,自從太子劉睿出生後,劉徹越來越有主意了,他居中掌握所有朝臣的本領正往爐火純青而去,再不像從前那樣事事問於陳玨。既然劉徹沒有事先問過陳玨,陳玨當然不好貿然上前攔阻。

    旁人不知道,陳玨卻清楚劉徹覬覦兵權不是一年兩年了,他當年奉命狙殺淮南王一行,那時劉徹就已經能調動部分精銳人馬,何況今時今日,劉徹一門心思地想拿穩兵權。

    陳玨神色中閃過一絲古怪,道:「為相前遷為太尉,這一招不是天子首創,從前先皇駕崩、劉捨做丞相時,太皇太后急於掌握朝局,魏其侯就是以太尉之身權傾朝野,大體上架空了丞相地權力,如今陛下讓田做太尉,太皇太后豈會不加警惕?」

    陳午和陳玨相視一眼,不覺齊齊地一歎,劉徹近年來羽翼豐滿,內有太子無愧於宗廟,外處政事從來無愧於社稷,這樣的天子,就是竇太后也只能借勢牽制。

    陳玨輕吁了一口氣,話題一轉笑道:「我才聽說時心中倒是好奇,王重心裡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天子沒有親自公開前,什麼周陽侯什麼太尉都應當保密,否則田定要倒霉,他也是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這麼不警醒?」

    「哦?」陳午哈哈一笑,道:「你查訪出來了?」

    「差不多。」陳玨微微頷首,若他猜測無錯,王重這次是有意陷害田。

    王重一貫不得劉徹重用,正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田近日時常對王信禮數不周,又經常拜訪王重苦苦追求過的劉陵,兩相合一之下,王重做出點什麼舉動也正常。

    陳玨想著想著,忽地輕輕道:「田的事,那是天子和太皇太后之間的角力,阿父也做不了什麼主,眼下我們關鍵的是芷晴帶給我的一個消息。」

    芷晴一貫只在後宮中陪伴阿嬌,但阿嬌母子女三人近來吃得好睡得香,陳午是知道地,他不覺訝道:「芷晴,她能帶給你何事?」

    陳玨手指扣了扣几案,瞇了瞇眼道:「阿父可知,王美人因為不知經營人脈,她們母子過去幾個月在宮中時常受人暗算?」

    陳午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道:「她們的事跟我們陳家有何干係?」

    陳玨身體微微向前傾,打了個手勢道:「二皇子劉佐之母王美人暴斃,眼下劉佐是個無母的皇子,芷晴猜測,陛下興許有意把那位未來的藩王交給阿姊撫養!」

    端茶待喝的陳午差一點被嗆住了,好一會才皺眉道:「這燙手山芋,怎麼就跟你姊姊拉上關係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