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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卷 崢嶸初顯時 第一百二十九 波又轉 文 / 宜修

.    紫煙聞言扁了扁嘴,道:「公子這才剛剛醒著呢。」

    嘟噥完這句話,紫煙抬頭時正見陳玨正笑吟吟地看著她,只好道:「是,小婢這就去。」

    等紫煙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陳玨以手支額靜靜地坐著休息了一會,這才站起身來簡單地休整了一番。

    過了沒多久,東方鴻便跟在紫煙身後自若地走了進來,他嘴邊還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直至他看到坐著喝水的陳玨明擺著有些無精打采時才驚訝地開口道:「你這真是受了風寒?」

    陳玨這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只是面色看上去仍不大好,他沒好氣地道:「受風寒還有假的不成?」

    「我以為你是在假裝。」東方鴻隨意地坐在陳玨對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不過也難怪,昨日阿朔他們幾個孩子也差一點受寒。」

    陳玨看著東方鴻一臉的戲謔不由氣結,那幾個小孩子和他的情況一樣嗎?

    紫煙抿嘴一樂,逕自出門為陳玨準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陳玨這才轉入正題道:「我從前以為在申培公那裡阻上一阻怎麼都會有點效果,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憑空裡出了竇平這樁事情。」

    東方鴻笑了笑,道:「所以我說你總是想著拖下去的法子要不得,陛下和太皇太后之間一爭勢在必行,用你自己的話說,阻申公、殺竇平,都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陳玨點了點頭,輕輕苦笑道:「這回我與南皮侯是結下死仇了。」

    「結仇就結仇。」東方朔毫不在乎地道,「如果子瑜你在長安內外家家叫好人人稱讚,你要陛下怎麼想?」

    的確,如果陳玨和竇家的關係好得跟蜜裡調油一般,水潑不進,就算陳玨再怎麼表示他是一心忠於天子,劉徹心裡終究會有個疙瘩。

    陳玨心中思索著。正如東方鴻所言,如果一個臣子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完美得不似凡人,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想到這裡陳玨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殺竇平的時候他那樣熱血,但內心深處有沒有這麼仔細地考慮過利益得失,他自己都快記不清楚了。轉而想到那些在雨中送他的羽林兒郎。陳玨心中又是一暖。就算羽林營中也有種種讓人不快之事,總是比這長安城中乾淨多了。

    東方鴻淺淺飲了一口茶,道:「至於竇家,你也不必想太多。竇嬰那人看似耿直,在孝景皇帝在時甚至會因一時見解不同而辭官不幹。實際上他心裡的彎彎繞繞也多得很。要不他一介儒者,竇家這輩又不是就他一個人,太皇太后又怎麼會一直對他另眼相看?」

    陳玨微微頷首,想起今日在殿上一言不發的竇嬰,一時間若有所思。

    毫無疑問,竇嬰是個典型地儒者,義之所在絕不惜身的那種精神他不會少,然而這一切都會有一個前提。就是他個人的行為不會禍及竇氏一族。

    士人們總是更加看重自己的家族。竇嬰也很難會是一個例外,他的風骨他的忠直很大成分上是基於竇太后地地位固若金湯。就算他一個人再怎麼鬧騰,竇家都不會衰落。若是因他要為自己留下清正地名聲而導致舉族之禍,竇嬰絕不會不仔細掂量。

    竇家和陳家之間若有若無的關係,一時半會之間還不會有什麼鬆動。

    陳玨抬眼與東方紅對望一眼,兩人同時默契地一笑,稍後東方鴻又道:「不管怎麼說,竇平總是南皮侯最疼愛的兒子,你下手是狠了些,這些日子你還是行事平穩些,省得被南皮侯看在眼中覺得惹眼,萬一讓太皇太后覺得你不仁,更是得不償失。」

    陳玨莞爾一笑,指了指自己週身,道:「君不見陳子瑜臥病在床?」

    東方鴻哈哈一笑,陳玨也忍不住有些無奈,羽林軍新建的那陣子他剛「病」了一場,這回不知道又要在府中養多久。」

    兩人笑得夠了,陳玨又把宣室殿中眾人地反應與東方鴻說了一遍,說到天子劉徹時陳玨忍不住搖了搖頭,劉徹還在不定性的年紀,時而沉穩自若有明君之風,時而又行事衝動彷彿一個尋常少年,尤其是劉徹登基之後,陳玨自認有時他也不大叫地准劉徹有什麼打算。

    末了,東方鴻道:「我總覺得眼下地事情太亂,難說會不會出什麼預料之外的亂子。」

    陳玨若有所思地道:「這事是亂了些,但大體上還是清楚的,端看會不會有人借題發揮。」

    東方鴻看著陳玨,唇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月色深沉,劉嫖和陳午夫妻二人從陳玨那裡出來之後已是不早,兩人走在路上的時候劉嫖皺眉道:「這事出的真不是時候。」

    「是封侯的事情?」陳午不以為然地道,「玨兒年紀還輕,陛下對他的寵信世人皆知,羽林軍那邊雖說眼下外人都以為是尋常的天子衛隊,但將來陛下決心伐匈奴時多半要從中選將,屆時你還怕玨兒拿不回一個功侯來?」

    「那怎麼能一樣?」劉嫖白了丈夫一眼,面帶郁色,她想得卻是戰場上刀劍無眼,雖說有無功不得封侯地祖制,但陳玨地出身擺在那,只要帝心不失一世富貴少不了,又不一定非得親自去冒險立功。

    「李廣、程不識在那放著,年輕的我看韓嫣也是個人才,大漢能去打仗地人又不只玨兒一個。」陳午一時語塞,想要說句「婦人之見」臨到嘴邊還是勉強嚥了回去,那邊劉嫖已經又道:「除了封侯的事情,玨兒開枝散葉的大事也被攔下了。」

    陳午聞言停下腳步,不解地看著劉嫖,按理說,陳玨和芷晴的婚約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會再有變動。

    「你就是心粗。」劉嫖輕哼了一聲,道:「玨兒和芷晴成婚的日子就在夏天前後,我原本想著,這幾日就安排玨兒納了他身邊的那小丫頭,正好趕在他成婚幾個月之前,芷晴那邊也說不出什麼來。」

    男子納妾是常態,但理當舉案齊眉的正妻面子還是要顧。

    長樂宮裡的竇太后這回是站在陳玨一邊不錯,然而那邊竇彭祖死了兒子,這邊陳玨歡天喜地地收丫頭怎麼也不是那麼回事。

    但若是拖到芷晴正式嫁與陳玨之前沒幾日,堂邑侯府還特意給陳玨納了個丫頭,無疑就是看輕了這位梁孝王翁主,等到婚後,陳玨著急忙慌地納新人,這是怕芷晴生不出兒子麼?當然,芷晴自己帶進來的婢女,那就另當別論。

    陳午一個四兒一女的大男人,被劉嫖這一通理由說下來哽得半天說不出話,只覺得愛兒陳玨染了風寒也沒讓他這麼頭痛過,他看了看身邊的劉嫖,暗道後院冷清些也有冷清的好處。

    不知不覺間,夫妻二人便走回了兩人的住處。

    劉嫖夫婦開始說話時,展眉已經會意地帶著幾個侍女先行一步,等到劉嫖踏進屋子時,神色淡淡的展眉已經替夫婦二人收拾好臥房,該伺候得伺候好之後,展眉施了一禮便帶人退了下去。

    陳午和劉嫖夫妻相視一笑,不多時房中的***便熄滅了。

    春雨連綿,小雨不斷。

    幾家歡喜幾家愁的一個夜晚就這樣過去,半宿新雨之後四處落花點點,劉徹的御輦在未央宮通往長樂宮的路上徐徐移動,中途劉徹望見不遠處屹立著的武庫,頓覺一陣如秋日般的肅殺迎面而來。

    長樂宮外,長信詹事為首的宮人早已靜候天子輿駕,劉徹從拜伏在地的人群中走過,踏進長信殿後揚聲道:「皇祖母,朕來給您請安了。」

    盲著的竇太后耳朵動了動,將臉移向劉徹所在的方向,淡淡道:「皇帝來了,快坐吧,正好同哀家這老婆子說說話。」

    劉徹面色一凝,他登基之後日日勤政,每日裡請安之後大都有一場小朝會等著他,竇太后不是不知道,這麼說來,竇太后今日是有事對他說。

    劉徹依言而坐,竇太后微笑著問了未央宮那邊的幾句話,說了些阿嬌、小公主劉甚至平陽南宮的瑣事,半晌才話題一轉,道:「哀家不想幹政,只是竇家人總是哀家的至親,皇帝你就體諒老婆子一些,先同哀家說說,竇平這回事你要怎麼辦?」

    劉徹沉吟了一下,道:「朕以為此事便到此為止,不必再提,陳玨仍任他的羽林中郎將。」

    竇太后露出一絲讚賞之色,道:「皇帝處事果斷,越來越像你父皇當年了。」

    劉徹稍稍側了側頭,趙綰所上奏表的副本正被他身後的楊得意帶在身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皇祖母,郎中令趙綰昨日上了一表。」

    竇太后面色不變,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了很多。」劉徹清了清嗓子,還是忍不住看清竇太后的神情之後才道,「令列侯就國,還有竇氏子弟中不肖如竇平者,除屬籍。」

    竇太后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開口道:「趙綰這是衝著南皮侯。」

    仗著竇太后眼盲,劉徹看著她的臉不放,繼續道:「除此之外,還有復周禮為漢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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