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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卷 崢嶸初顯時 第七十四章 風滿樓 文 / 宜修

.    長沙王道:「寡人此事對陳家令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對於寡人就確實是一件要事。」

    陳玨道:「長沙王爺請明示。」

    長沙王歎了一聲,道:「寡人在長安國安享富貴,親母在長安卻膝下無人,寡人實在是不孝之極。」

    陳玨心中隱約猜到長沙王的來意,笑道:「長沙王何出此言,您協助陛下治理長沙國,唐夫人侍奉陛下無微不至,正是大忠大孝。」

    長沙王苦笑道:「陳家令算起來也是寡人表親,寡人就不說外話,寡人在長沙國時常憂心母親在長安無親無舊,不知日子過得怎生艱難,是以今日特地來尋陳家令。」

    陳玨心下的猜測得到肯定,當下笑道:「長沙王事母至孝,當真讓人欽佩,只是唐夫人在後宮中曾幫襯太子妃甚多,兩邊長相往來,日子哪裡說得上艱難呢?」

    長沙王聞言頓時放下心來,唐姬在長安若能托庇於太子妃陳阿嬌,無論是誰總要高看她一眼,要是哪天托太子妃的福得竇太后幾分照顧,就更加不用他擔心。

    長沙王連聲致謝,陳玨側過身子以示不敢當,等長沙王命劉庸也謝過陳玨之後,長沙王低聲道:「寡人前些時日偶然見有人在大姑府前窺探,看衣著依稀便是諸王長隨,陳家令還需謹慎小心。」

    陳玨心念一轉,笑道:「謝過長沙王。」

    長沙王擺擺手,又道:「河間王兄對陳家令所獻白紙讚賞有加,稍後陳家令可尋河間王一敘。」

    陳玨想起河間王那副愛書如命的樣子,不由一笑,這麼看來白紙確實是幫了河間王不少忙,否則河間王肯定要運幾大車竹簡來長安。

    正說話的功夫,有黃門來報天子和太后依仗將至,宣室殿裡裡外外眾人都不敢再行喧嘩,諸王、列侯、公主、翁主、公卿百官與使節按照地位尊卑和謁者的配合,自覺地分列成東西兩列,拜伏在地恭候天子聖駕。

    陳玨沒有那麼多忌諱,趁身邊長沙王等人垂首之時大著膽子抬起頭,心頭卻是多了幾分震撼。

    青天之下,未央宮宮闕連綿無邊,樓宇不盡,天子和太后的車駕徐徐行來,天子正襟危坐盡顯威勢,前後俱有威風凜凜的衛士一臉莊嚴地齊步走來,頗有眾星捧月之感。宣室殿前廣闊的平台上則黑壓壓地聚集著一片人,無論是太子藩王還是萬戶侯,這一刻都要向天子俯首。

    這種氣勢這種威嚴,就算陳玨一向自認淡泊也忽地起了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這般在眾生之巔睥睨天下的感覺,除天子之外無人能享受,也難怪那些造反奪權者前仆後繼,就是他的心裡也不由動了一動。

    等到天子和太后儀仗更近了些,陳玨也忙與眾人一起低頭,聽著耳邊轟如雷鳴的叩拜天子之聲,心中感慨萬千。

    不多時,天子和竇太后浩浩蕩蕩地進了宣室殿,王皇后緊隨其後,只是她的氣勢比起前面那兩位就差了太多。大行按照爵位高低宣召各人入內,上至諸王、下至許多食邑剛好六百石的官員無不小心謹慎,生怕在自己那裡出了什麼岔子。

    陳玨身為太子家令,食邑有一千石之多,就算身無爵位也符合了參加宮宴的要求,陳玨與一批食邑相當的官員一起入內時,看見在外苦等的一個六百石食邑官員已是早生華髮,不由暗歎了一聲。

    待諸王群臣行過大禮之後,陳玨按照自身的官職坐在該坐的座位上,又過了半晌,所有繁瑣的禮節都進行完畢之後,這場壽宴才算是真正地開始。

    沒有任何一個人參加宮宴的時候真的是沖食物而來,陳玨身份擺在那裡,就必須遵從用餐時的禮節,好半天也沒吃上幾口食物,他只得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塞了一塊小點心到嘴中,這才覺得胃中好受了些。不多時有謁者來傳話,竇太后召陳玨到她身邊去,陳玨身邊的一些官員見狀大多不解,一陣交頭接耳之後才向陳玨投來或嫉妒或羨慕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陳玨卻不理會身後的紛紛擾擾,隨著謁者一起行至天子皇后和竇太后面前不遠處,施了一個大禮,之後才按照謁者的示意與陳午等人坐到一起,此時他的位置已經比一千石食邑的那些官員好上許多,起碼可以聽清天子在說些什麼。

    這時諸王起身,以河間王劉德為首向天子稟告天子諸子要以歌舞為父皇賀壽,天子大悅,立刻命人將御座前的一片空地讓出來留與諸王,等到這一陣子熱鬧結束,劉徹這才起身道:「父皇,兒臣今作一賦,欲以之賀父皇聖壽。」

    劉徹一出,宣室殿中沒有敢搶太子的風頭,偌大的殿中頓時變得一片安靜,針落可聞。

    天子笑道:「既是為朕所做,怎麼等你諸位兄弟歌舞之後才說啊?」

    劉徹道:「父皇,長幼有序,諸位皇兄欲效前人綵衣娛親,兒臣又怎能搶在兄長之前?」

    天子點頭道:「太子所說不錯,你能以此心待兄弟,朕甚是欣慰。」他這幾年來身體越來越差,這次召諸王入長安其實也存了以防萬一的意思,萬一他天年不永也算是見了諸子最後一面,劉徹今日如此說正對了天子的想法。

    竇太后道:「好了,太子快給皇帝和哀家誦讀一番吧,哀家也要聽聽太子為皇帝作了什麼賦。」

    劉徹正要開口,忽然諸王中傳來嘿嘿的一聲冷笑,把劉徹到了嘴邊的字句逼了回去,天子皺眉道:「是誰在那裡喧嘩?」

    趙王劉彭祖從幾位藩王之中走出來,朗聲道:「父皇,是兒臣。」

    天子對趙王這個心胸狹窄而又無智的兒子並不喜愛,要不然也不至於選中用責備趙王來敲打其他諸王,今日他萬壽之喜心情正好,也不想與趙王計較什麼,只道:「趙王若是無事便退回去罷,稍後一起品評太子所獻賦文。」

    趙王卻沒有像天子想像的那樣乖乖退回原處,反而跪倒在地,道:「父皇聖壽大喜,太子為父皇作賦自是一片孝心,只是兒臣心中有一事不吐不快,定要稟明父皇,是以才出聲打斷太子。」

    天子不耐道:「若有朝事他日你再上表就是。」

    趙王忙道:「兒臣所要稟明之事既是國事,又是家事,涉及之人又位居顯貴,兒臣縱為趙王,也深怕自身有性命之危,必要盡早稟告父皇才是。」

    天子臉色一沉,既是國事又是家事,難道又是這些藩王之間的相互傾軋不成,思及四處,天子道:「趙王有話快說,休要顧左右而言其他。」

    趙王心知此事要緊卻又不能大肆聲張,執拗地道:「請父皇命宣室殿中兩千石食邑之下、非皇戚之百官盡數遣出,兒臣才敢說。」

    天子心中實在已經惱怒得不行,只是趙王身為國之藩王,天子自詡為聖天子總不能因為大壽而置他所請於不顧。趙王看清天子臉色心頭也是發毛,又叩首道:「若是父皇聽得兒臣所稟之後覺得毫無道理,兒臣任憑父皇處置。」

    天子在喉頭哼了一聲,道:「好,朕就准你所奏,看你能跟朕說什麼。」

    在天子和竇太后一片深沉的臉色之下,殿上地位較低的官員全部都撤至殿外,不多時便只剩下劉姓諸王、三公九卿等高官以及陳玨這種皇家親戚。

    趙王道:「皇祖殯天之後,父皇勵精圖治,黎民安康外夷拜服,然則父皇仁愛,竟未發現身邊有人行不德之事,兒臣不願父皇受其蒙蔽,這才冒死進言。」

    天子臉色更差,怒道:「趙王到底要不要說究竟是什麼事情?」

    趙王被天子的怒喝嚇了一跳,忙道:「父皇容秉,父皇當年冊立皇后之時曾言皇后賢淑聰慧、待人友愛、可母儀天下,然則兒臣機緣巧合得知,皇后入宮之前曾嫁平民金王孫為妻。」頓了頓,趙王又道:「父皇仁德,必不至追究皇后此事,只是兒臣又知皇后曾與那人生下一女,且皇后入宮之時那男子尚未身死,皇后如此……實有為富貴拋夫棄女之嫌那。」

    趙王一通話說下來,天子和竇太后已是面色發青,王皇后與劉嫖破天荒是對視了一眼,眸中滿是驚慌,阿嬌臉色也是一白,群臣則一片嘩然,只有不知所以的太子劉徹指著趙王道:「趙王對孤有何不滿只管衝著正主來,何苦誣賴母后?」

    陳玨雙手握得緊緊,看著義憤填膺的劉徹心中暗道:母以子貴子以母貴,沖得王皇后怎地就不是衝著你這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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