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爛牛仔
「謝謝，這幾天麻煩你和吳阿姨了。」浩然邊說邊打了個哈欠——連續在遊戲中奮戰了數小時，確實有些累了。
「看得出，吳姨挺喜歡你的。」司徒慕雲似乎是有話要說，猶豫了一下，只是淡淡地道出了兩個字：「晚安。」
「嗯，晚安。」浩然回應道。
這一覺，他睡得很是香甜，夢中又回到了家鄉那條清澈的小溪邊……
第二天清早起床，浩然隨著吳媽喝了些粥，便乘車去了市中心。
首先去了手機櫃檯，他左挑右選，終於買下了一款三星的智能手機，兩千出頭，性價比很高。
終於有聯絡工具了，他長出了一口氣。
「喂，是禪爺爺嗎？我是浩然。」他第一個撥通了村中唯一的電話，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電話那頭的蒼老聲音正是村長老禪。
「浩然啊？你總算有消息了，這段時間，你家裡都急壞了。」一聽是浩然，村長的聲音立即激動起來。
「嗯，最近忙著找工作，實在沒時間。」浩然打著馬虎眼，又問道：「禪爺爺，能叫下我爸媽接電話嗎？」
「好，我這就去找，你十分鐘後再打來吧。」老村長說著便掛斷了電話，顯然是急著叫人去了。
浩然趁著這十分鐘時間，去了不遠處的郵局。通過銀行卡轉帳，他直接匯了三萬元回家。當時為了他出來讀書，父母至今還是債務纏身，如今賺到一點錢，自然是要盡數寄回去。
辦完這一切，他又撥通了村長家的電話。
「然然……」這次接電話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聲音有些顫抖，似乎還帶著一絲嗚咽。
「媽……」站在街角的浩然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忍不住鼻子也是一酸。
「然然，你總算有音訊了，可你父親……」母親帶著哭腔的聲音讓浩然心頭一緊。
「爸怎麼了？」他急忙追問道。
「兩個月沒消息了……」電話那頭母親終於哭出了聲來。
「媽，你慢點，說清楚。」浩然忍住了不安的脈動，努力引導著母親將話說清楚。
原來父親為了歸還自己讀大學向鄉親們借的幾千元錢，隨一個包工頭出外打工去了，說好在外面安頓好就打電話回家報平安的，結果一走了兩個月有餘，卻沒有任何音訊傳回來。
「別擔心，爸一定不會有事的。」浩然將事情的始末瞭解清楚後，心中愧疚之意更甚。想起二十多年來父母吃過的苦，他感覺自己實在是太不孝了。
在SH讀書的這幾年，他通過網絡和電視得知過不少關於黑包工頭坑害民工的事情，他現在非常害怕父親會不會也被那包工頭給坑了。但心裡這麼想，他嘴中卻用盡一切能想到的語言來安撫母親。
十分鐘後，他的安慰終於起了作用，母親的情緒逐漸安定下來，開始詢問起兒子的近況來。
「媽，我目前在一家大公司工作……」為了讓母親放心，浩然撒了個善意的小謊，順便告訴她已經寄了一筆錢回家。
「哪家單位啊？」母親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帶了一分欣喜。
「IBm」浩然很順口地報了個業內赫赫有名的跨國公司。
「什麼？愛筆愛墨？」可惜母親身在邊遠鄉村，對這個大名鼎鼎的五百強企業根本是一無所知。
「這個……一家外國公司，總之很牛就是了。」浩然怕多說下去穿幫，忙道：「公司還有事情，我得掛機了。記住我的手機號碼139……」
「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有空記得回來一趟。」母親依依不捨地叮囑道。
「嗯，媽你也要保重啊，我掛機了……」
他掛掉了電話，心頭卻是越發沉重了。他能哄得母親寬心，卻無法令自己心平——父親的不知所蹤，如一把尖刀插在他的胸膛之上。
浩然帶著滿腔的愁緒，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喧囂的人潮中，任周圍烈陽似火，他的心中卻是一片冰冷。自己的生活剛有了一絲希望，父親那裡卻出了事，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惹得老天爺如此地另眼相看？
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買了車票跑回家鄉，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尋找？顯然是不可能，就算他有那份心，陝西那麼多城市，憑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夠一一尋遍？
「砰。」煩悶之中，他一不留神，腳裸撞到了路邊的消防栓，疼得他反射性地往後小跳了一下。
稀里嘩拉，一陣物品落地之聲頓時響起。浩然心中暗暗叫苦，後退的速度太急太快，以至於將一旁的書報攤給撞翻了，一些報紙和數本花花綠綠的雜誌散落了一地。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報攤老闆瞪著這個冒似來找碴的傢伙，眼中都要噴出火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浩然連聲道歉，同時手忙腳亂地揀著落在地上的書報。
「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老闆憤憤地道，眼看幾本雜誌上沾了爛泥污水，鐵定賣不掉了。若不是浩然比他高出一個頭，沒準他已經動起手來了。
「弄壞的書報，我買了。」浩然無奈，這事明顯錯在自己，不付出點代價怕是不行了。
「14份報紙，10本雜誌，一共200元，謝謝。」老闆的臉變得比翻書還快，接過浩然手中的兩張紅色鈔票後，當場笑容可掬起來。
浩然狼狽地抱起了那些花花綠綠的報紙雜誌，從一堆看熱鬧的人群中擠了出去。
「小哥，有空歡迎再來撞撞。」身後傳來了老闆洪亮的告別聲。
果然是無商不奸！浩然心中罵道：「黑心鬼，老天保佑你今後再也賣不出一張報紙！」
等等……報紙……有了！他腦中突然靈光一現，那個司徒慕雲能通過自己的身份證，找到幾年之前的一張舊報紙，那麼在人海中尋找一下自己的父親應該也有希望吧？
想到這裡，他當即抱著一堆書報衝到了馬路中央，以一種類似自殺型的方式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快，去城西的湖畔別墅區。」浩然心裡忍不住翻江搗海般地混亂起來，他恨不得立即飛回司徒慕雲身邊，向她求教下該如何找尋自己的父親。
一路無話，下了出租車，他飛也以地回衝進小區，來到別墅門口按響了門鈴。
「浩然，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吳媽顯然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阿姨，那個小雲還沒走吧？」浩然顧不得擦去頭上的淚水，連忙問道。
「怎麼，找我有事嗎？」吳媽還未來得及回答，後面便閃出了身著一襲褚紅色套裙的司徒慕雲。
「很急的事情，我……」浩然一急，而不知從何處開口好。
「慢慢說，不急。我正要出門，你陪我一起，上車說吧。」司徒慕雲見他愁雲深鎖的模樣，出言安慰道。
「那好……」浩然歇了口氣，跟在她後面出了門。司徒慕雲那雙黑寶石般深邃的眼睛似乎附帶著某種魔力一般，一下子令他煩躁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門口停的，依然是上次送浩然過來的那輛深黑色奔馳車，開車的，還是上次的老李。
「到底什麼事，讓你急成那樣？」車子緩緩地駛出了小區，司徒慕雲望著浩然問道。
「我父親可能出事了……」浩然趕緊將母親那裡聽來的一切，轉述了一遍，而後帶著一臉求助之色凝視著她道：「可以幫我想想辦法嗎？」
「這事，有些辣手。」司徒慕雲仔細地聽完他的話，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
「如果連你都你覺得麻煩……」浩然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司徒慕雲身後的勢力絕對不小，她這麼說，究竟是不肯幫忙還是真的有些為難呢？
「別急，如今你是我工作室的員工，有辦法我一定會幫忙的。只不過……」司徒慕雲咬了咬嘴唇，卻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
「只不過什麼？」浩然眼裡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斷然道：「只要能找到我父親，我做什麼都願意！」
「真的什麼都願意？」司徒慕雲有些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淺笑一聲道：「以後可別後悔啊。」
「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你讓你做什麼都行。」浩然心中稍稍一顫，想起司徒慕雲那估計十分複雜的背景，當機立斷將一串經典的語錄背了下來。
「行了，肯定不會讓你去殺人放火，不過，希望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司徒慕雲抿去笑意，從包中掏出了一隻IPAD。
「如果這件事情是發生在江蘇省，那麼一切都好辦，我的人脈雖說不能將附近幾大城市翻個底朝天，但是找個把人還是不成問題的。然而你父親是在陝西省，必須要另想辦法的。」她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很鄭重地對浩然道：「接下來我問你的東西，都是關係到你父親能否找到的線索，你要盡量詳細地回答我。」
「我明白。」浩然重重地點下了頭，原來司徒慕雲所謂的辣手是這個原因，前後一想他也就釋然了。
「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孫青山，平時大家都叫他大山。」
「年齡？」
「虛歲50，屬虎的。」
「身份證號碼？」
「320XXXXXXXXXXXXXXXX。」
「有沒有照片？」
「我包裹裡有一張，放在你家的地下室了。」
「好，回去以後馬上給我，接下來談談他的愛好？」
「喜歡釣魚，抽煙……」浩然想了一下，補充道：「但從不喝酒，因為他對酒精過敏。」
「身高？體重？」
「172公分，70公斤。」
「他跟著走的包工頭叫什麼名字？」
「錢黑虎，聽說是吉林人，手下有幾個建築小隊。」
「這人有什麼特徵？」
「聽我媽說，他右眼睛下有顆很大的黑痣。」
「……」
問話持續了十分鐘，他父親的資料已經詳細到每次上完廁所洗不洗手這類細節了。
「好了，你父親的事，我盡快找人想辦法，有消息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司徒慕雲收起了IPAD，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