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老太太一直很喜歡莫洛洛,是拿她當長孫媳婦看待的,當初沈士君與莫洛洛訂婚的時候,老太太親自從胳膊上褪下一隻傳家的手鐲送給莫洛洛,後來兩人分手,那鐲子被莫洛洛退了回來,現在放在家裡的保險櫃裡,老太太看一次就要歎一次氣。為此還和沈士君發了很大的脾氣,一連幾個月不見他。
莫洛洛輕輕地咬了咬唇,「我很喜歡奶奶,她又這麼惦記我,生日的時候,我一定要去的。除了這件事,還有別的麼?」
莫名的,沈士君感覺到了她的冷淡與抗拒。
雖然莫洛洛表面上看上去和平時並沒什麼兩樣,但沈士君就是敏感地察覺到了。
「你有事瞞著我?」他問道,身體向前傾了傾,想要看清莫洛洛眼底深藏的情緒。
「沒有……幹嘛這樣問。」莫洛洛下意識地躲了一下,手臂卻被一把抓住。
莫洛洛向後抽了抽手臂,手掌卻被人牢牢地握緊,「這是什麼?」
一顆粉紅色的鑽石戒指,不大不小地套在莫洛洛左手纖細地無名指上,完美切割的鑽石光面在陽光的餘輝中閃耀著明媚動人的光芒,可沈士君的眉頭卻緊緊地皺起,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像是被那璀璨的光點刺疼了雙眼般。
「是……戒指……」莫洛洛怯怯地答,眼神恍惚不定,不敢與沈士君對視。好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般,咬著下唇。「難道我不能戴戒指麼?」
不是不能,而是……沈士君深吸一口氣,「戴在無名指上?」
「對。要不戴在哪裡?我要訂婚了,沈先生,其實這次請你過來,也是想通知你一下,下個月,我就要舉行訂婚儀式,希望你能參加。」大概是知道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道理,莫洛洛索性也不再猶豫,飛快地說完上面那席話,就如只受了驚的小兔般將自己的手從沈士君手中抽出來。
碩大的戒指擦過掌心,竟有種像是被灼傷的疼痛。沈士君有那麼一瞬的失神,就像是什麼東西從他心中倏地溜走,快得讓他想抓也抓不住。
她要結婚?和誰?怎麼從來也沒聽她提起過?有無數的問題湧上來,差點就要衝出口,但在最後的關頭,卻被沈士君死命地壓抑下來。
「那麼,恭喜了。」
淡淡地答了一句,他突然覺得疲憊,心中隱隱地還有些可笑,自己放下研究課題,巴巴的跑來這個小島,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和莫洛洛不是早已說得清清楚楚,只是做伴,並不涉及感情。早在他們最初決定建立這樣的關係時,就約法三章,在彼此感覺到孤單的時候給予對方溫柔,但絕不會過多的參與到對方的生活之中。
這樣冷靜而近乎無情的情人關係,是什麼時候變了味道?
話已經說完,似乎就再沒留下來的必要,可莫洛洛一時還不想走,她安靜地站在沈士君身旁,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婚禮可能沒時間參加了,不過禮包我會送上的。」一般人聽到這個消息會怎麼講,表示欣喜後,說出祝福的話麼?可他就是不想多說一句,沈士君冷冷地答道。
門被關上時,發出輕微的碰撞聲,莫洛洛扭回頭,深吸了一口氣,把已經瀕臨決堤的淚水強忍了回去。
就這樣吧,對於他們倆,這是最好的結局,別再回頭,就算是回頭了,也只不過會看見這個人的背影而已,就像許多許多次,她目送他的背影離開一樣。他從來也沒回頭看過她……從來也沒有……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麼……就這樣吧。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空氣中的氧份似乎被人抽走了般,燥熱的感覺再加上老舊的空調機單調的雜音,讓人變得更加煩悶。
沈士君平躺在窄小的單人床上,外面的陽光透過彩色的玻璃窗映照在天花板上,正值島上一年一度慶祝豐收的傳統節日,窗外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雜耍聲。
若是放在平時,就算再累他也一定會爬起來,出去轉轉,感受一下當地的節日氣氛,再為林向晚家那兩個寶貝買些好吃的好玩的,可是如今,他卻一動也不想動。
沈士君自問是個冷靜的人,或許太冷了,所以有時候看起來就很無情。待莫洛洛走後不久,他就已經平復了心緒,將整件事情都串了起來。
憶起剛剛自己與莫洛洛的一言一語,忍不住想要苦笑。算起來,他認識莫洛洛也有幾年的功夫。從最初那個雙眼含著慕儒之情的少女,到今天這個可以毅然決然轉身離開的女子,她似乎長大了不少,但沈士君知道,她其實從來也沒有變過,她只不過是學會了讓自己看上去強大,用以掩蓋內心的不安而已。
如果她真的不在意,那她根本不會在說完之後還留下來等待他的回答。
如果她真的能放開,那她也就不會讓他特意走這一趟。
她想要的,不過是他的一句挽留,可那偏偏是他不能給,也給不起的。
他們不是同路人。
如兩條曾經相交,但勢必會越走越遠的射線,他們最終的結局除了分離,再無其他。他們之間相隔的,不僅僅是家世出身,更多的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他無法想像自己的妻子是個藝術品大盜,當別人全家在博物館裡欣賞名畫的時候,而他身邊的人,卻在絞盡腦汁想要把它弄回家的這種日子。
他想要的,只是個平凡的女人。可以替他打理好人生,他不需要她太過美艷,出色,他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足以讓她能夠藏在他身後。
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莫洛洛想要的,他不能給,哪怕只是一句話。
只是那麼幾個字。
天色漸晚,街上的狂歡活動漸入**。
沈士君漫無目的地行走在人群之中,目力所及,到處都是依偎在一起的情侶,一張張被幸福熏陶的笑臉看起來實在是可惡的很。或許是中了那句屋漏偏逢連天雨,他剛剛去訂回程的船票,卻被告之因為雨季的提前到來,所以海上風暴驟起,去意大利的船期都要被向後延誤最少一周。
一周啊……沈士君覺得已經很疼的頭,愈發地疼了起來。
雖然他的假期還很漫長,但他真的不希望繼續待在這座連城牆屋頂都冒著粉紅泡泡的小城了。
各國的遊人在小城狹長的街道上摩肩接踵,華燈初上,亞洲男子清冷的面龐在滿是高鼻碧眼的老外中間就顯得格外顯眼。
莫宛如拖著老公的手,從小飯館裡漫步而出,一眼就瞧見了人群中的沈士君。
她略一沉吟,就走了過來。
「沈先生,好久不見。」
莫家大姐,與兩位妹妹長得並不是很像,她的五官更偏重於亞洲人的長相,不似莫家另外兩個女兒,好像洋娃娃般。
「真巧,在這裡遇到你。」沈士君寒暄,話說出口,又覺得自己有些呆,人家妹妹要結婚,做姐姐的自然會出席,不在這裡,又能在哪裡?
莫宛如笑了笑,把自己身後的男人拖過來,「這是我丈夫,也是華國人。」
沈士君身高一米八幾,雖然不是那種肌肉糾結型猛男,但和外國人站在一起,也不顯得孱弱,可那男人卻生生高出他一頭,身材結實,就像是一堵牆。
「於衛東。久仰大名。」於衛東伸出手,兩個男人握手的時候,沈士君心裡不禁有些詫異。
這男人的手掌上佈滿了繭子,尤其是食指和虎口,一看就是用慣槍的。意大利西西里,除了美景之外,最引人注目地恐怕就是當地的黑手黨,但看他的氣質,冷冽多過暴戾,而且本地的黑手黨多是家族傳承式,一般不會接受外國人……那麼他的身份……
或許是因為沈士君打量的眼光太過直接,或許是因為於衛東見多了這樣的目光,他很快又繼續道,「聽宛如講過,沈先生是醫生吧?其實說起來我的職業和沈先生的職業還有些淵源。」
「你是……」
「我是國際刑警。」
這個答案實在太過驚人,以至於就算冷靜於沈士君,也忍不住朝著莫宛如的方向瞧過去,莫宛如在於衛東看不見的地方,對他吐了吐舌頭,然後接口道,「衛東,我和沈先生還有點事情要談,你先回去吧。」
「好,我回別墅等你,你自己路上小心。」於衛東是個極痛快的人,見愛妻有事,立刻答應道。
只不過莫宛如想和沈士君談,可沈士君卻並不想與她聊,她能說什麼?說來說去不過就是莫洛洛的事情,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和莫洛洛有所瓜葛,所以現在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莫大姐,不好意思,十分不巧,我今天還有事,所以……」沈士君推辭道,態度看起來十分不真誠。
「哦?我以為你已經在休假了,還能有什麼天大的事情,非得佔用這一時半會兒的工夫不可?」莫宛如輕輕地笑了笑,上前勾住沈士君的手臂,繼續道,「走吧走吧,我為了你連老公的約會都提前結束了,你知道他們國際刑警想要休個年假有多難?再說了,就算你不領我的情,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洛洛為什麼一定非要在現在訂婚?就算她嫁給一個人渣,以後過得水深火熱,你也毫不在意?」
ps:人有三急,本月生娃。爭取在娃出生前,把沈先生這樁情帳清算了……來不及一一回復,在此一次性感謝各位的關注,等我坐完月~~~咱們挨個舌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