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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奏 第54章 他的對手 文 / 桃子仙仙

    第54章他的對手

    「不用你,不用你,我能照顧他,他是我徒弟,我怎麼能讓別人照顧他。」鍾昆搖搖晃晃地站著,說話的時候手臂像是鐘擺似的甩來甩去,林向晚剛一放手,他立刻就跌回到椅子中。林向晚再想去拉他起來,他卻乾脆賴在椅子上,抱著頭道,「我沒醉,你別讓我回去,家裡空蕩蕩的,我不喜歡,我沒醉。」

    若喝酒的人說自己沒醉,那八成就是醉到一定程度了。

    林向晚拿他沒轍,轉而看向台上,楚狄大概被練慘了,過了這麼一會兒,只是將身體翻轉過來,但仍是沒能爬起來。和他陪練的是位年輕的小伙子,他朝林向晚笑了笑,「嫂子放心回去吧,師哥和師兄我都會平安送回家的。」

    這樣也好,反正靠她自己,這兩尊大佛她哪個也搬不動。

    林向晚決定甩手不管,她本是心血來潮,想看看楚狄練得怎麼樣,現在看見了,再沸騰的心血也都冷了一半。

    「他這樣上台,會死的。」快要走出拳場,林向晚聽到自己身後有人漠然開口。

    林向晚倏地回頭,看見徐雲起從看台的陰影裡起了出來。

    有段時間沒見,他倒是沒什麼變化,仍是一身利索的短打,合體的t恤緊緊地裹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的線條。

    「你怎麼會在這兒?」林向晚微微有些尷尬,那天和楚狄離開之後,她一直想和徐雲起好好談談,發生過的事情就不說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大風大浪她都經歷過,徐雲起對她的這點欺騙和傷害根本微不足道,更不要說,這麼長時間他還一直在維護她們母子倆。真正讓林向晚不解的事,在楚狄與他解約之後,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楚狄給了他一筆錢做為報酬,他其實可以放手遠走高飛的,可他不但留下了,還執意找到了她,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在這兒打拳,但是你,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來看楚先生練習?」徐雲起似乎是不想談自己的事情,他三言兩語地回答了林向晚的提問,接著又把問題轉移到她身上。

    林向晚點點頭,「他惹了點麻煩,下個月也要上拳台了。你說他會死?」

    手術台上林向晚是專家,她說能救的,十之**都能救活,閻王也別想從她手裡搶人。可是拳台上,徐雲起就是王者,他說楚狄會死……

    「他體質不錯,基礎也很好,但是年紀大了,幹這種行當的,拼得就是年輕,年紀大一歲,賠率都會增長很多。再加上他身上有舊傷,還不肯好好休息,讓對手掌握了他的弱點,想活命就很難了。」徐雲起站在林向晚身邊,目光有些複雜地望向她,「出去走走吧,這地方不適合你。」

    「你忘了我是從哪裡來的,如果沒有這種地方,也就沒有最初的我。」林向晚對他微笑,「我總覺得自己其實骨子裡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否則的話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再怎麼落魄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討生活。以前我師兄總是說我,為了賺錢什麼也不顧了。其實我自己知道,我喜歡這種地方,在這裡人們的**都是赤裸裸的,不帶掩飾的,我不需要去猜任何人的想法,我只要提問,他們就會老實的回答。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命攥在我手裡,他們在拳台上再厲害,受了傷也要來求我,這種手握重權的感覺,讓我覺得很舒服。」

    林向晚說著,朝徐雲起吐了吐舌頭,「看我,和你講了些什麼。」

    和楚狄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的溝通總是有些磕磕絆絆的小問題,那是源於根深蒂固的歷史問題,讓她和楚狄都沒辦法完全地信任對方,而和沈士君在一起的時候,林向晚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去依靠,負低做小,因為沈士君在她面前代表著某種力量,讓她不得不遵從。

    只有和徐雲起在一起的時候,林向晚才覺得真正的平等,他們兩個人誰也不用去遷就誰,因為他們沒有過往的牽絆,但由於性格上的共同點,又使他們可以充分的瞭解對方的思想,就像是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她不用擔心對他說出這些話,第二天就會傳到別人耳朵裡,他也不會拿出長輩的姿態來要求她,因為他知道,她性子裡根本就是不服管教的。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你現在可以和我商量一下封口費的問題。」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徐先生,你看著辦吧。不過我可警告你,我最近飯量見長,還拖家帶口的,你要真收了我,恐怕會砸在手裡的。」林向晚做了個鬼臉,徐雲起沒繃住,也笑了,抬手揉了揉林向晚的頭頂,「我倒真想砸在自己手裡。只可惜……」

    記憶突然回轉到了他和她一起去民政局的那一天。林向晚一怔,徐雲起也感覺到了什麼,手停在她的頭頂,半天沒有動,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

    遠處的拳台上,傳來各種各樣的慘叫聲,林向晚縮了縮肩膀,頭頂逃出了徐雲起的手掌,「這裡還真不是個聊天的好場所,出去吧,我請你吃喝汽水。」

    「鍾昆是個好老師,但並不適合楚狄,楚狄是從野路子練出來的,鍾昆的訓練方法對於他來說,太死板了。他應該找些最近拳場熱門的比賽看一看,現在的拳手可不比當年,背地裡做什麼手腳的都有,上周我遇到一個,在拳套裡藏了電極,電量大了可以電倒一頭牛……」徐雲起把兩個汽水瓶放在一起,不知怎麼一擺弄,兩個瓶蓋就齊齊地掉下來。

    「那你怎麼樣?有沒有出事?」林向晚來不及讚歎他這一手絕活,心被提了起來,她想起在芝加哥的時候,艾瑞克就曾經被人藏在拳套裡的刀片傷過,傷口十分恐怖。現在科技昌明,迷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也與時俱進了。

    「要是有事,我還能站在這裡?」徐雲起把可樂瓶遞過去,「笨蛋,你忘了我是打什麼擂的?」

    徐雲起打得是生死擂,從拳台上能下來的只有一個人。林向晚以前見識過他的本事,只不過那些回憶遠得就像是上輩子的事。

    「在國內也有這種比賽?我還以為這邊會好很多……沒想到……」聽徐雲起這麼一說,林向晚不禁想到楚狄,他要打什麼樣的檯子?雖然他說百里佟不想要他的命,但她總覺得這事太過蹊蹺。

    「有錢賺,再危險的事情也有人願意做。像我們這種人,命總是不值錢的。」徐雲起像是自嘲似的輕嗤一聲,「一個倒下去,還有排著隊的想要來送死,人人都以為自己可以一擂成名,根本不在乎輸了會怎麼樣。」

    此刻的徐雲起,就像是一位閱盡千帆的老人,眉眼之間儘是滄桑。林向晚聽得心得很不舒服,微怒道,「別胡說!你和他們不一樣,別人的命我不知道,你的命是珍貴的,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你不能不珍惜它!」

    若是他以前受傷,她或許還能替他醫治,可是現在……其實很想勸這個男人,離開這個行當,以他的身手,不管是做什麼只要肯吃苦都有出頭之日,但勸阻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如果她和他是在一起的,那麼她勸他,他一定會聽。可是現在他們倆,有什麼關係呢?

    林向晚的眉頭緊蹙,她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是這副表情。徐雲起看了她一會兒,低頭笑了,「知道了,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掉的。下個月再打最後一場,我也要離開了。」

    「離開?去哪兒?」

    「我年紀也大了,總要為自己考慮一下。去哪還不清楚,或許會回小村吧。哦,對了,我有沒有告訴你,自從我離開之後,村子開始重建,經過這麼多年,已經恢復了當初的規模。藍朵的一位遠房表哥現在當了村長,讓我回去幫他管村裡的事。」

    「那恭喜你,要當官了。」上一刻,還想勸他離開,但現在聽到他真的要離開,林向晚又不免憂傷。畢竟是個差點就要和她過一輩子的男人,雖然她一直沒有摸清,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同意她那麼慌張又荒唐的請求,但他沒有拒絕她,給足了她面子,就光是這一點,就值得她感激的。

    「林向晚,對不起。我知道我欠你一個道歉,也欠你一個解釋。但我現在不想說。或許有一天,我會寫信告訴你。我只想說,沒能娶到你,我覺得很遺憾。我曾經無數次的想過,如果重新再組建一個家庭,應該找個什麼樣的女人。你一定是我的第一選擇,因為你夠堅強,讓人不用為你擔心,不過你也要記得,別太強了,否則男人會以為你不怕被傷害的。」

    氣氛變得有些傷感,好像他馬上就要離開一樣,林向晚深吸口氣,「說得我像個男人婆。你既然要走,也就別老想著欠著我的事情了,你不如告訴我,如果想讓楚狄取勝,他應該怎麼做。」

    「我不能告訴你,因為那意味著拿我的命換他的命。」徐雲起笑得極溫柔。

    林向晚不懂他什麼意思,徐雲起繼續道,「你還不知道吧,他擂台上的對手。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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