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別人的死活,你根本不在乎
葉楠對於楚狄的抗拒,遠遠地超出了林向晚的預期,她也知道葉楠肯定不會喜歡楚狄,但她沒想到,這小傢伙居然會這麼討厭他。
林向晚一向是最護短的,就算葉楠真的錯了,她也不會說他什麼,何況這件事上葉楠並沒有錯。
沈家把葉楠教得很好,按葉楠的性子平素絕不會像此時這樣任性,這回一下子爆發出來,可見他對楚狄的積怨有多深。就像是火山噴發,發出來雖然可怕,但也比憋著強,要是一直憋下去,恐怕結果會很難堪。
林向晚歎口氣,又勸了勸葉楠讓他放手,可是小孩兒堅決不從。她往鍋裡看了看,好不容易今天這種頓飯各種步驟都對,切菜沒有切到手,熱鍋也記得放油,可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綠油油的菜心炒了一半,半生不熟的賣相十分難看,「送他走也行,那也要等他的衣服干了吧,否則的話,他穿著媽媽的衣服從咱們家走出去,你說鄰居會怎麼說我們?咱們才剛住到這兒不久,我可不願意再搬家了,你說呢?」
林向晚換了個方式勸著葉楠道,「要不這樣,你去陽台看看,要是他的衣服干了,就給他拿過去,讓他馬上就走,這樣行了吧?」
小孩一聽這話,立刻鬆開手往陽台奔去,林向晚他們這兒是老樓,兩家人共用一個曬台,曬台在樓道外,離著林家還有段距離,林向晚聽見自家房門閉合的聲音,鬆了口氣,想要重新把灶台點燃,一轉身不期然卻看見了楚狄。
他的樣子很好笑,身上淡粉色的女士t恤被精壯的身子撐得變得形,像是電視裡出現的劣質搞笑明星。可林向晚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是老樓,所以房子的樓高很矮,楚狄一出現,就使本來就感覺逼仄的空間變得越發狹小不堪。
灶火明明已經熄滅,林向晚卻覺得一陣陣的燥熱從背後生起。
她向窗口靠了靠,將窗子盡量打開,道,「醒了?還挺快的。你有點發燒,不過應該沒什麼大事。葉楠給你拿衣服去了,你換了衣服,就走吧。」
剛剛她和葉楠的講話,他多多少少也聽見了一些,原以為林向晚把自己撿回來,她沒準還會念些舊情,兩人之間或多或少還能有些可能,但現在看起來,是他自做多情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起伏,但話落在楚狄耳裡,卻是如金甲交鳴,他忍下心中的苦澀,開口回道,「你就這麼不耐煩見到我?」
林向晚靠在窗邊,吹著晚風,夏天的風雖然是熱的,但看著遠處街心花園中綠色的大楊樹,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還她心裡的煩躁還是消退了許多,「那你覺得呢?你這麼堂而皇之的找過來,在我們家樓下演了這麼一出,你還想我怎麼對待你?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了之後,讓我們以後怎麼辦?別人會怎麼說我們?本來孤兒寡母的就會遭人呱噪……對了,你又怎麼會想得這麼多,你想得都是對你自己有利的事情,至於別人的死活,你根本就不在乎。」
林向晚說得不急不徐,但話裡話外都是責備楚狄的意思,楚狄知她心中厭煩自己,口裡也是不饒人的,所以就算心裡再難受,他也強抑著道,「我這麼做,只是因為太心急了,我以為你帶著葉楠又逃了。既然現在找到你了,以後你要是不願意,我……我盡量少來打擾你就是了。林向晚,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也不期望你原諒,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們真的沒可能了?」
「你指哪一種可能?是我目送我父親火化的可能,還是我親自再參加一次自己葬禮的可能?」林向晚冷冷的答,楚狄閉上眼,「我以為你說過,那些過去的事情,你不再追究了。」
「我是不追究,但並不意味著我可以忘記。你沒聽人說過麼,忘記別人對自己的傷害,就是自己對自己的背叛。別人背叛自己,那是不能強求的事情,但我自己要是也背叛了自己……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林向晚說著苦笑一下,「我這條命得來不宜,我不想像以前活得那麼累了,我現在只想為我自己活著,把葉楠好好帶大,至於別的事情,能埋的,能藏的,我都會把它們深深掩藏起來。楚狄,算了吧,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女人,沒有人離了誰是不能活的,你只是……不適應而已……慢慢的,就能忘了……」
林向晚說完這番話,不知為何,心裡也湧上一陣難過,就算她表面掩飾得再平靜,但發生過那麼多事情,誰又能不受一點傷全身而退?她把目光投到窗外,不再看楚狄。
房間裡許久都沒有人再開口,過了一會兒,從房間外傳來少年登登登奔跑的聲音,葉楠手裡抱著一大疊衣服衝進來,看見楚狄就直接將手裡的衣服拋到他腳邊,「你的衣服,已經洗乾淨了,你走。」
葉楠不像林向晚,還能耐得下性子和楚狄說這麼多話,葉楠討厭這個傷害自己母親的男人,在他小小腦瓜之中這個男人與所有欺負林向晚的人一樣,都是要被遠遠地逐出他們生活的,所以對於楚狄他從來都是直截了當。
楚狄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已是沒有半分意義,所以就慢吞吞地將衣物撿起來,牛仔褲還帶著潮潮的濕度,抓在手中頗有幾分重量,他猶豫一下之後,再次開口道,「我走也行,可是……我有件事要找你幫忙……我沒有錢了……你能不能借我一些?」
林向晚聽完他的話,直覺想要發笑,想和他說你楚先生是誰,家大業大怎麼可能會和我一個小市民借錢?你這個套磁的方法也太老套了,怎麼,現在借你錢,你以後再來還,然後又糾糾纏纏到了一起?
可是一看楚狄眉頭蹙起,滿臉躊躇的樣子,又好像不像是在說假話,再一想到自己把他禍害得也夠慘了,那麼大的公司都沒有了,估計他這兩年也沒幹什麼正經事兒,所以心裡雖然不樂意,但仍是去掏錢包。
翻出三百塊錢遞給楚狄,「多的我也沒有了,就預支了半個月的薪水,租房子都花完了,你……」林向晚還要再說些什麼,葉楠已經唰地一下把錢奪了過來,然後從裡面抽了一張,塞到楚狄手中,「不要和他說那麼多話,錢給你,你走!別再來了!」
小孩兒說完,就不由分說地推著楚狄往門外去。等楚狄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人已經被葉楠推到了門外,身後的房門也關得嚴嚴得了,他一手攥著一百塊錢,一手拿著自己的衣服,站在老舊陰暗的樓道裡,沉默得站了很久。
日子在無聲中流淌,如一條沉寂的河,當你發現時,它已經載著你駛過萬重山。
蘇岑的出差任務一結束,就意味著林向晚的假期也隨之終結,本來以為自己去上班之後,葉楠的暑期生活就會變得很難熬,但萬幸的是莫洛洛的幾位姐妹來h市出遊,莫洛洛做為地主,帶著葉楠和小珍當坐陪,陪同著幾位客人在h市的大小博物館玩了個夠,葉楠一個人待在家裡的時間極少,林向晚也就不怕他會悶了。
莫洛洛的大姐和二姐雖長年久居國外,但卻說著一口利落的國語,對中外文化,尤其是文物古籍方面的知識極有見地,她們似乎對每一件文物都瞭如指掌,說起歷史故事也是引經據典,葉楠和小珍跟著她們幾個走遍了h市的博物館和美術館,不但沒覺得無趣,反而長了許多知識。
比起葉楠愉快的暑假,林向晚作為新丁法醫初上任的日子就顯得苦逼了許多。
蘇岑是個工作狂。林向晚在走馬上任之前就深知這一點,但她沒想到,她那麼狂,簡值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蘇岑平時很好說話,沒事的時候也經常請同事出去喝酒唱歌,大咧咧的個性讓人經常忽略了她身為女性的身份,但只要按入到工作中,蘇岑就像是變了個人,一個案件,如果交給蘇岑辦,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內得出一個十分精確的法檢數據,然後將數據核對後,再提供給別的同事,但一個法醫檢查並不是蘇岑一個人就可以完成了,需要一個組的同事配合。如果在此過程之中,有任何一個人拖延了時間,蘇岑一定會勃然大怒,然後要求全組人留下加班,一直到拿到她想要的數據。
林向晚出來乍道,不知道蘇岑的脾氣,有一次因為一個實驗沒有在她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差點被蘇岑生剝活吃了。
蘇岑將她拎到實驗室外的走廊上,用食指指著她的額頭,毫不客氣的對她道,「我把你招進來,我也就能把你踢出去,你不要以為有沈士君給你撐腰,我就會對你另眼相看,每一個在我手下幹活的人,都必須聽我的!如果不能完成我交給的事情,那就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