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自閉症
這不僅僅是因為龍幫幫規極嚴,如下面人犯錯,不光他一人受罰,帶他的大哥等一線眾人都要受牽連。更是因為,k龍幫的幫主,傳說沒人見過這個叫k的男人的真面目。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勢力極大,手段殘忍。如路西法墮世,帶著要摧毀一切的氣勢降臨人間。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雖然林向晚說對他的家人不感興趣,但誰能保證她現在不感興趣,以後會不會感興趣?對於這個總喜歡把別人大卸八塊的女人,接頭人並不十分信任。
面對警惕的接頭人,林向晚也毫不在意,「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管不著,也不會多講,我只希望你能帶我去見見k,當然了,我不會讓你白幹的。怎麼樣?」
林向晚說著,朝接頭人擠了擠眼,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
接頭人現在想氣都不知道氣哪一件好,於是乾脆低眉仔細想了想,才開口。「你能查到我是龍幫的人,就一定知道龍幫的規矩,k他,不見外人的。」
「我知道他不見外人,所以才麻煩你引薦的嘛,你只要把話帶到就可以,他見不見我,都和你無關。」
「你有什麼生意和他好談,他對器官買賣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聽接頭人這樣說,林向晚笑得更加燦爛,「興趣都是培養出來的嘛,吃五穀雜糧,誰還沒個生老病死,我就當你答應了啊。好了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了,來來來,看比賽看比賽。」
被林向晚猛拍了幾下肩膀,接頭人不得已才把視線投到拳場裡,但他此刻心亂如麻,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徐雲起自從一上場,就落了下風,只顧得躲避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而坦克和他正相反,這個拳壇上的老將,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從一開始化身為人肉粉碎機,一對鐵拳舞得呼呼做響,不一會兒就把徐雲起逼到角落裡,
拳風在半空中織成密密麻麻的網,一拳一拳如暴風驟雨般的砸在徐雲起身上,他緊縮在拳台的角落裡,雙臂死死地護住頭部,只能以肉身為盾,勉強抵擋著坦克的攻擊,全無還手之力。
台下,接頭人眉鋒緊蹙。**是刀刃上的肉,越是危險,越有人想要嘗一嘗它的滋味。他明知道龍幫的幫規裡明確寫著,不允許幫眾私自出來做人頭生意的,但接頭人自年輕時候就是做的這號買賣,雖然現在進了龍幫不缺錢財了,但那種把別人的命運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快.感,卻是再多錢也買不來的。
可誰想道,竟被這丫頭抓住了把柄!
不行,這件事情,絕不能讓她說出去,否則幫規不饒人。
心念一轉,接頭人動了殺機。除了這丫頭!以後自己再也不做這趟買賣,就再沒人可以威脅他!
此處人多眼雜,大家都看見自己和她坐在一起,不方便動手,要不等到散了場再動手?
台上,坦克越打越起勁,一組漂亮的組合拳,竟生生地把徐雲起從拳台邊角打得橫飛出去,徐雲起的眉頭被他打破,鮮血流進眼睛裡,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染成了血紅色。
汗水與鮮血,將看台上的觀眾們刺激得如發狂般粗鄙的吼叫。
「打死他,打死這個黃猴子!!!」
鉑金打造的槍柄被手掌溫暖,接頭人按緊了自己的槍,心裡平靜了許多,可當他剛想把手抽出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右臂酥麻的使不上一點力氣。
「你?!」接頭人大駭,可不管他怎麼用力,右臂就像是被人斬斷了一樣,沒有絲毫的感覺。
林向晚翻出手拳,她靜白的手心裡躺著幾枚素潔的銀針,銀針在白灼燈下閃著嫵媚幽藍的光芒,「我要是你,就不做那種蠢事。我既然有膽量和k談,肯定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你要除我很簡單,不過你能除了我身後的人麼?」
麻木的感覺如某種疫病般開始順著手臂向整個右半身蔓延,接頭人此刻就是有天大的怒氣,也都化為無形,他苦笑著求饒道,「林小姐,算我有眼不識泰山。你若一定想見k,那我就不怕麻煩,給你遞個口信,不過話說回來,所謂願賭服輸。如果這場賭局,我沒輸呢?」
咦?身體被制,卻依然不死心?
這種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的倔強,讓林向晚幾乎要為他叫好了。
只不過,她既然費了這麼多功夫設下了局,又怎麼會讓他輕易就逃出去。
「沒輸嘛?我看,馬上就要輸了啊。」在接頭人耳邊低語,葉向晚用兩個手指輕輕地朝台上點了點,「倒!」
坦克的攻擊力再強,畢竟也還是肉身,不是鋼鐵打的,在掄了太久的拳頭之後,眼看著徐雲起被打得血肉模糊,於是他稍稍地停頓了一下,想要喘口氣。
可也就是這一停頓,一直蟄伏的徐雲起突然從地上竄起來,伴著葉向晚的那一聲,「倒。」緊握的右拳一下擊在坦克的太陽穴上。
場中的時間像是有片刻的停頓,隨後,小山一樣的坦克轟然倒地。
勝負在一招之中見了分曉。
裁判在讀秒時,一向吵得像蛤蟆坑似的拳場中難得地寂靜了,台上的觀眾幾乎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幕,以兇猛殘忍體格健壯的坦克,被人用看似輕巧的一招打倒,竟再也爬不起來。
直到裁判喊出「ten.」並將徐雲起的手高高舉起來的時候,台上驟然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與叫好聲,拍了拍面色如土的接頭人的肩膀,林向晚眉開眼笑的說,「願賭服輸,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向晚帶著葉楠離開拳場的時候,雪仍在下。
一片一片的雪花,就像少時讀過的課本中所描寫的那般,如鵝毛般從紫藍色的天空裡打著旋地落下。
一直落在葉楠長長的睫毛上,藉著他的體溫,化成了一滴晶瑩的淚珠。
只不過,現實沒有書本裡那樣美好。停車的地方離拳場還有幾百米路,林向晚抱著葉楠,一大一小,艱難地在齊膝地雪地中挪動著。
「媽媽在前面走,小楠跟著我的腳印走,好不好?」
三四歲的孩子雖然沒有多少重量,但現在天氣寒冷,怕葉楠著涼,林向晚特意給他多穿了幾件,抱著葉楠走了多沒步,她就覺得心臟在胸膛裡彭彭地激跳著,口中隱隱地有股淡淡的血腥氣。
葉楠沒有說話,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手中百元大鈔疊成的綠青蛙,就像是什麼也沒聽見。
林向晚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將葉楠放下,自己奮力地向前走著,在積雪中開出一條道理來。
四年前,葉向晚改了母姓和沈士君一起來到美國。她沒有選擇已經辦好入學手續位於馬里蘭州的jhu,而是一路輾轉,來到中部的芝加哥,讀了一所普普通通的社區學校。
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為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堅強的女性,也足以為一個人的軟心腸,化成鐵石鋼。
四年前她來到這裡時,一無所有,除了一身的傷痛,還有肚子裡那個差點就被她狠心拿掉的小生命。舉目無親,這個城市如童話中的魔窟,高大巍峨聳入雲霄的建築物,如棋盤般縱橫交錯的街道,以及各種各樣膚色各異髮色各異的異鄉人。
她痛苦過,迷茫過,甚至想要放棄過,因為一無所有,所以說放棄好像特別簡單。但最終,她咬緊了牙,不為了別人,只為了自己,還有自己身上負擔的另一個生命的未來,她終於堅持了下來。
四年後,她在城西區有了屬於自己的一棟小公寓,有著一份收入還算豐厚的工作,有著龐大的盤根錯結的人際關係網,無論是哪個黑幫大佬只要是和她打過交道,提起她的名字,都會豎起大拇指說,「林,是個好醫生。」
她不在乎別人在背後怎麼評論她,說她愛錢愛瘋了也好,說她狠毒得不像個女人也好。
女子雖弱,為母則強,她實現了當年對自己許下的承諾,她用她柔弱的肩膀頂起了一個家。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她活了下來。
傷痛已經消失不見,極難醫治的病症雖仍跟隨著她,可是她的孩子……卻已長大……
沉默的少年,有著超乎同齡人的冷漠與敏感,和她少年時一模一樣。
而不同的是……他的聰穎,只留給屬於他自己的世界。
葉楠有先天性自閉症。
很多家長無法接受孩子屬有這種疾病,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安慰自己,並逃避事實真相。但林向晚並沒有採取這種方式,她努力地勸慰著自己,她告訴自己,這種疾病並不是不可能被治癒,比起一直讓她擔憂得家族性心臟病,自閉症,根本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