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激舞
腦子裡一走神,男人已經將葉向晚毫不費力地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拉離了椅子,然後沿著餐廳外鑲著琉璃彩窗的無人過道,將她拉到位於莊園二層的小露台。
因為此時還在晚餐時間,參加舞會的男男女女都聚集在餐廳裡,眉目傳情,所以本應很熱鬧的小露台上竟一個人也沒有。
不知是不是因為小跑的緣故,葉向晚地臉上微微地發燙,她用掌心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面頰,這才注意到她的手不知什麼時候被男人拉住了。
葉向晚輕輕一掙,男人立刻也注意到了,極快地皺了一下眉,他並沒有放開她。
「和我跳支舞。」他再次要求,不過像算準了葉向晚不答應也得答應似的,他變本加厲地將另一隻手輕攬住她的纖腰。
除了郭譫誠,還從未有別的和她年紀相仿的男人與她如此貼近,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與煙草味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氣息,屬於成熟男人的味道。
「為什麼要請我跳舞?」她問。
「算是感謝你幫我解圍。」
「我……不會跳舞……跳不好……」葉向晚紅著臉,她懷疑自己剛剛吃飯的時候,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要不然為什麼自己現在會心跳過速,呼吸不暢。
而男人卻根本不理會她的拒絕,兀自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會走路麼?會走路就會跳舞,沒什麼區別?」
「可是……沒有音樂怎麼跳?」
聽她這麼一說,男人也怔了一下。此處除了星星點點的鳥啼鳥鳴之外,沒有其他動靜。就算是再湊合,也不能讓她沒有伴奏地無聲起舞吧?
終於,終於讓她想出一個好理由,可葉向晚還沒來及沾沾自喜,男人就已經想出了辦法。
「站在這兒,別動,不許逃。」他在她耳邊低聲吩咐了一句,熱熱的呼吸弄得她耳垂癢癢地。
男人走到露台的邊緣,從褲兜裡摸出一支手機,連按了幾個鍵,田納西舞曲輕柔流暢的音樂,就從小小的手機裡傳出。他轉回身,葉向晚果然真沒有逃開,她訥訥地站在原地,手掌抓揉著自己的耳朵尖,下齒輕咬著嘴唇,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笑了笑。然後就又回她身旁。
「跟著我跳,我帶著你。」
田納西舞曲的旋律有種淡淡的憂傷,在美國,小情侶分手時,常常會放它,相擁跳最後一支華爾茲。
月色撩人,男人的胸膛堅實手臂有力,他帶著她,在樹影交錯間,旋轉舞蹈。
音樂雖是有些悲傷的,但若是聽的人,或者舞的人,如果此時陷入甜蜜的愛河,想必感受的也是一種難掩的欣喜。
有時候,真正憂傷的並不是歌本身,而是聽歌的心。
來不及再說什麼,她已經被他捲入漩渦之中,她粉色的禮服如綻開的荷葉,為濃重的夜色增添了一抹嬌媚的艷。葉向晚的心臟彭彭地疾跳著,幾乎要衝出胸膛,她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被他帶著轉了多少個圈圈,她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她覺得自己的小命已經完全地陷入這個男人掌中,天堂,地獄,她都無法逃開他的臂膀……
直到曲終之時,他才放開她。
一逃離開他的懷抱,葉向晚腳步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扶住了欄杆才勉強沒有摔倒。
她如溺水般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而男人則抱著手臂,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葉向晚一邊喘著氣,一邊回想剛剛的舞蹈,突然間,她覺得自己被郭譫誠那混小子騙了,這才是真正的舞蹈,就算不會跳,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激情。而他浪費了她一個暑假的時間,教自己的那些類似於軍訓踢正步的古怪舞步根本不算舞蹈,不僅如此,他害得她還以為自己是個天然舞癡,身體沒有協調能力!
葉向晚的第一反映,就是想把郭二抓過來好好問問,他到底會不會跳舞!可就在葉向晚剛轉身的時候,男人卻再次截住她。
「這樣就走了?不再多跳一會了麼?」
葉向晚輕輕地咬了咬唇,每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她總會習慣用這個小動作來排解內心的焦躁,「不了,謝謝你教我跳華爾茲,不過舞會就要開始了,我的舞伴還在等著我。」
「這樣的舞會有什麼意思,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參加真正的舞會。」
他的掌心朝上,掌中果然布了層薄薄的繭子。葉向晚從不知道一個男人的笑容可以如果蠱惑人心,他的目光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若仔細看還有幾絲諧謔,好像是認準了她不會拒絕他一樣。
葉向晚瞧著男人攤開的手掌,心中有兩個聲音在激戰。
一個聲音告訴她,拒絕他,和他說不,趕快回到舞會裡,順利地度完這一天,然後按部就班地過自己的日子。
而另一個聲音,則引誘著她,和他走吧,去跳一場真正屬於自己的成年舞,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場舞而已……
「你當時,要帶我去哪兒?」那天葉向晚最後也沒有和楚狄走,不是她不想,她其實已經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中了,只不過後來郭譫誠找過來,她才慌張地逃開了,「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這些事情的?你準備了多久?」
「你覺得我準備了多久?」楚狄反問道,記憶中有一個淡粉色的身影,如一隻蝶,懵懵地飛入他的世界,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身在險境。「或許從我父親離開的那一刻,我就開始準備怎麼對付你了。」他的聲音冰冷無情,他完全不在意這樣的回答會讓她多難受。
胸口傳來針刺的疼痛,雪白的襯衫上鮮血也慢慢地滲開成一片,溫熱黏濕的感覺讓人十分不舒服,楚狄皺緊了眉頭,向四周看了看,已經有保安注意到自己和葉向晚的狀態好像有些不對勁,正朝這邊走過來。
該死的!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惹了多大的麻煩?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從這灘泥潭裡拔出來,可她又這麼傻乎乎的跳進去,如果讓母親知道她今天這個膽大妄為的舉動,說不定一怒之下真的會派人把她撕碎了。
頭上冒著冷汗,一方面是因為胸中的刺疼,而另一方面是在思考著怎樣才可以讓葉向晚停手。
可葉向晚並不知道楚狄的心思,她只是覺得難過。
像是一件被她細心珍藏多年的寶物,此刻卻被人無情地在眼前打碎。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讓她記憶深刻的舞。
雖然已經記不得當年他的樣子,但他帶著她旋轉時微醺的感覺卻深烙在她心底,那樣迷離的夜色,那樣溫暖而堅實的懷抱,如一個永遠也不會醒來的美夢,伴隨著輕柔飄渺的旋律,在她心底徘徊不散。
可是……現在看來……所有和他有關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精心的設計,沒有半點溫情,有的只是陰謀和算計。
「你想知道當時和我走,我會帶你去哪?」楚狄在她耳邊低語,寒冷得沒有絲毫情感的語調,就像是一條蛇,滑入她耳中。「你既然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當時我帶了幾個兄弟一起過去的,可惜請柬只有一張,所以他們只能在莊園外面等著,你知道,那些人可是剛從金三角回來的僱傭軍,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
一股強烈的嘔吐感湧入喉間,葉向晚用手捂著嘴,拚命地阻止自己在他面前失態。
「如果那天你和我一起出去了……」楚狄笑了笑,繼續說道,「或許今天,你父親就不會死……」
「你根本不是人啊!!!你這個畜生!!!」她突然暴發,抓緊針管的手死死地抵住他的胸膛,恨不得將整個玻璃管身都擠入他的肉血之間才好,楚狄的身體因為她的動作而微顫,葉向晚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一字一頓的問道,「楚先生,你疼嘛?你會覺得疼嘛?不,你不會疼的!你這樣鐵石心腸的人,怎麼會疼?就算你會疼……你也不會有我疼……」
她說著,將手放在心口上,「我這裡,比你要疼一百倍!楚狄……我恨你!我恨你母親!你恨你們這些把別人的命運玩弄於鼓掌的所有人!你沒種!你母親和你一樣,都只敢躲在後面玩這些見不得人的把戲!怪不得你父親不要她,像這種陰險惡毒的女人,誰敢與她舉案齊眉,白頭揩老!!」
「夠了,別再說了!」楚狄吼了一聲,順便向逐漸走近的保安使了個眼色,阻止了他們的步伐,「你這麼恨我,你有種,那你還等什麼?拿一個破針筒,你來嚇唬誰?!你就這點本事嘛,葉向晚?你要真的想讓我死,不如拿出在床上的功夫,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有那麼幾次,我倒是真想死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