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楚先生,你滿意了麼
而楚狄此時,確實沒在楚氏大廈裡。
葉衷過世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傳到他耳中,只是幾分鐘的遲疑之後,他就將手頭上的工作放到一旁,驅車來到位於h市市郊的玫瑰莊園。
楚母正在用下午茶,略帶佛香的薰香和玫瑰花香交織在一起,濃郁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見楚狄走近,楚母像是早就預料到他要來,神情泰然自若地向他招了招手,「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正好,陪我喝一杯茶,鍾悅拿了些熟普洱過來,說是陳年的老茶,味道很好。」
楚狄的眉頭緊鎖,將椅子拉開坐下,對著面前精美的茶具,漠然開口,「是不是你做的?」
楚母地動作一沉,向左右看了兩眼,一直伺候在兩邊的女僕立刻退下,她才悠悠地反問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如果是的話,你要給我一個理由。」
「是你自己想要一個理由,還是想替葉向晚要一個理由?」
「有區別麼?」
茶壺重重地落在方桌上,震得茶杯中的水蕩漾出來,楚母冷笑道,「當然有區別,如果是你自己想要,那麼我無可奉告,因為你早就應該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做!如果是替那個丫頭要……楚狄,那你就太令我失望了!」
他其實早就猜到,葉衷的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但真的從母親這裡得到確定,確是另外一件事。
母親在楚狄的心中的地位極重,他總覺得就算她對當年的事仍是耿耿於懷,她不應該摻和到這些事情裡來,要做什麼也應是他動手,她不該弄髒自己的手。
上次楚母入院,清醒過來之後,楚狄曾經問過她,是不是葉向晚推她下去的,當時楚母並沒有正面回答,她只說那件事情發生的太快,她自己也記不得了,或許是推了,或許沒有,也可能是輪椅的剎車失靈,她一個不小心,自己跌下去的。
可輪椅楚狄已經檢查過無數次,根本沒有任何一點問題……
楚母雖然受到驚嚇,但畢竟並無大佯,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楚狄就打算不再理會,可沒想到,一時的平靜,只是為了往後更加激烈的交鋒。
對於母親的這種作法,楚狄並不認同。他並不為葉衷感到難過,因為有些人的命運早在開始時就已經失去了意義,他只是覺得頭疼,他的個性不允許別人插手他的事情,替他做決定,不管那人是誰。他的商業帝國,如果他不能操控全局的話,那遲早都會坍塌。
自己身邊到底有多少人是真的忠心於自己?一次的疏忽是否意味著以後所有事情,都要由楚母干預才能做決定?
他是個成年男子,不是個小男孩兒,他不需要別人來告訴他怎樣行事,他希望楚母可以安度晚年,而不要插手到他的事情裡來,攪亂他原本訂好的計劃。
「怎麼不說話?難道是在怪媽媽?」楚母冷冷地說著,「我倒沒想到,那個丫頭對你的影響那麼深,早知道我就應該對她下手了!」
「媽媽!我再說一遍,她和這件事情無關,她已經付出代價,我不希望你再碰她!」
「你不希望?你不希望?!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你不希望?你忘了當年你是怎麼求她母親的?而她是怎麼回答你的了?你忘了我們這些年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呵呵,是了,你長大了,翅膀硬了,用不著我這個老婆子再替你謀劃了,可是,楚狄,我告訴你,你就是再有能耐,也是我兒子,你想娶誰,想和誰鬼混都行,但是她不行!」
「她為什麼不行?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這些話莫名的衝出口,完全不受他的控制,連楚狄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他什麼時候開始維護起葉向晚?他不是應該巴不得她吃苦受難才好?
「她懷了你的孩子?難道是她拿這個威脅你?所以你才束手束腳的一直沒動她?!這個小娼婦,我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茶杯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楚母勃然大怒,千算萬算,竟沒算到,那女人居然還有這麼一手,那麼骯髒下賤的身子裡居然有著楚家的血肉,這樣的想法讓她如坐針氈無法自持。
母親的聲音如尖刺,使楚狄難以忍受。「她沒有,她會拿掉孩子!」
她從來也沒威脅過我。她迫不及待的與我劃清關係,恨不得此生從未遇見過。對她來說,我就像是一棵劇毒,挨不得碰不得,就算是離近了,都有喪命的危險,她又怎麼會纏著我不放。
左胸下莫名的抽疼,他一直以為自己對葉向晚,對那個孩子沒有任何感情,只不過是個簡單的細胞,長在他厭惡的女人身體裡,早些拿掉,對他們兩人都是好事。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迫使自己重新審視這段關係。就算是鐵石的心腸,也有破碎的一天。
在這場以親情為賭注,未來為砝碼的戰爭裡,他們到底,誰贏誰輸。
或者兩敗俱傷。
「楚狄,你是不是捨不得這個孩子?」見楚狄發怒,楚母反而冷靜下來。自己這個兒子,正值而立之年,因少時過得太苦,所以生性狠戾,不僅是對別人如此,對他自己更是如此。
但男人到了這個年紀,難免的都想要屬於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才會有意無意地維護那個女人?想到這裡,楚母猙獰的面容緩和下來,輕拍著楚狄的肩膀,如慈母般對他低語,「別擔心,孩子還會再有的。再過幾天就是你和茉莉的訂婚儀式,你們倆還這麼年輕,可以多生幾個,媽媽這兩年身體還可以,到時候也能幫你們帶一帶。」
闔家團圓,飴兒弄孫的場景似乎十分美好,但楚狄心中卻是百感交集說不出的滋味,他反手攬住老太太的肩頭,疲憊道,「媽媽,你吃了太多的苦頭,我不想你再不快樂,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別再去找葉向晚的麻煩了,她不會做什麼的。」
「知道了,知道了,媽再也不操這份兒心,受這份累,都讓你去辦,這樣可以了吧……」楚母似妥協般低聲地說著,可眼中卻有一抹兇猛的光芒閃過。
安撫完母親,楚狄就往公司趕,每個月這個時候,公司都要出月報,財務和商務部忙得一塌糊塗,人仰馬翻,所有人都是在24小時連軸轉。
雖然腦子裡亂的不行,但他仍是開車回去了。
午夜的快行道,獨孤的路燈在柏油路上投下一明一暗地光影,廣播裡放著一首老歌,男人沙啞滄桑的唱道,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當懂得珍惜以後回來,卻不知那份愛,會不會還在。
阿刀總喜歡把這首歌篡改了歌詞,用他的破鑼嗓子吼出來,有多少愛可以胡來……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把目光從書本裡放出來,然後嗤嗤地笑。
楚狄不喜歡接吻,他的口味挑剔,脾氣惡劣,敢靠近的人極少,就算那些喜歡貼在男人身上,謀求利益的女人,見了他也情不自禁的想要退避三舍。只有她,這個像貓一樣的女人,總是趁他半睡半醒的時候,偷偷的吻他。
一吻即離,唇與唇輕輕的碰觸,那樣讓人心癢的溫柔,只停留片刻,還不待人細細品嚐,就像一隻蹁躚的蝴蝶,飛遠。
這樣的吻,對她來說,就像是一種遊戲,不斷的試探著他,看看他到底怎樣才會被惹怒,一遍又一遍的,好似個不知好歹的頑童。
直到他甦醒,將她囚在自己鋼鐵般的懷抱裡,呵她的酥癢,她才會尖叫著大聲笑著,鬧著,最後被他強硬的攻佔,堵住了雙唇,輾轉,吮吸,無路可逃。
那個讓人不能愛,又無法不恨的女人……
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廣播已經結束,只剩下寂寥的沙沙聲,楚狄把頭抵在方向盤上,默默地等待著,等待著心底那陣抽痛結束。
手錶指針指向兩點,凌晨守夜換班的保安們湊在一起抽煙。
「借我個火兒,今天事兒挺多的啊。」
「是啊,每個月不都這樣嘛,哎,那個姑娘還沒走呢?」
「還守在大廳裡呢,你說她和總裁什麼關係啊?小情兒?」
「看著不像,瞧那姑娘年紀不大的樣子,好像還在上學呢吧。這麼小年紀,怎麼會幹這種事情?」
「你懂什麼啊,這叫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浪,說不定總裁就喜歡這種雛……呃……總……總裁……」
大方厥詞的保安像被貓吞掉了舌頭,再也看不出剛剛的伶牙俐齒,而楚狄此刻也沒有功夫收拾他,只是抓著那人的衣領厲聲問道,「她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