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葉向晚的心臟激勵的跳動著,她把湧上喉嚨的鮮血嚥了下去,不讓自己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畏懼與傷心。
古人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她與他千百年的孽緣,是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鍾悅站在一旁,一直是面無表情地瞧著他們兩人,後來見兩人鬧得實在太嚴重,再這麼下去指不定楚狄要幹出什麼事時,才出手擋住楚狄,把葉向晚拉了過來。
手指碰到葉向晚手腕時,鍾悅不由得怔了一下,「她是不是得了什麼病?身上怎麼這麼燙?」
「我沒事,用不著你們假惺惺。我要是死了,不正好隨了你們的心意。」葉向晚拍開鍾悅的手,身體虛弱的靠在牆壁上。
楚狄那一掌,在極怒之下幾乎用盡了全力,打得她到現在仍是耳中嗡嗡做響,口裡一股血腥之氣。心臟狂跳著幾乎像要衝出胸膛,小腹也是隱隱地墜疼著,葉向晚咬緊了嘴唇卻無法阻止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
「像她這樣的女人,就算是病了也有本事禍害別人,鍾姐,你別管她。」楚狄煩燥地又想向葉向晚衝過去,被鍾悅擋了回來。
「我知道你們倆的事兒我沒資格管,但她現在已經這樣了,你還能把她怎麼樣?楚狄,關心則亂,你正在氣頭上,別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反正醫生也說了阿姨過不了多久就會醒,等她醒了,你再好好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鍾小姐這麼說,是我在說謊了?」一直低頭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女僕聽到鍾悅對楚狄這麼說,一下子彈起來,目光挑釁地瞧著鍾悅,根本看不出剛剛那副可憐膽小的樣子。「楚太太一向最疼鍾小姐的,若是知道鍾小姐替別人說話,不知道心裡會怎麼想。」
面對她幾乎是赤裸裸的質問,鍾悅只是微微撇了撇嘴,「我和楚先生說話,什麼時候有你插嘴的份兒?忠心護主是好事兒,可是也別做得太過了,否則會讓別人覺得你另有目的。」
不鹹不淡的回給女僕幾句,立刻讓女僕閉緊了嘴巴。鍾悅不是葉向晚,拋開兩家的親戚關係不說,鍾家對楚家是有恩情的,就算鍾悅現在真的說出什麼對楚太太不利的話,被楚太太聽見了,恐怕也不會拿她怎麼樣,最多說她年輕人說話不知道輕重罷了。
但是自己……
見女僕收斂了態度不再囂張,鍾悅在心裡冷冷地笑了一聲。阿姨身邊的這些人還真是一個也不能小看,就算是個小小的女僕,居然也敢對自己威脅恐嚇。
真不知道阿姨身邊有這些人在,她會不會也受到影響。本來一個女人從風華正貌的年紀就坐在輪椅上本身就是件非常折磨人的事兒了,如果左右的人再不能給她好的影響……那意志如果稍有些不堅強的人,就真的毀了。
鍾悅想頭,不禁有些頭痛。身為律師的她,生性坦然,善惡分明。如果不是葉向晚,換成其他任何人,甭管對方樂意不樂意聽,鍾悅恐怕立刻就會對楚狄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可是那人偏偏就是葉向晚……就算知道她被冤枉的可能極大,但冤枉她的人卻是自己的親阿姨啊……這讓自己怎麼看這個口?
正在糾結著,鍾悅一偏頭,看見葉向晚緩緩地挪動著身體向外面走著。
身體好冷,有種凌遲般的疼從骨頭縫裡一點點的浸出來,小腹的墜疼越來越明顯,有股濕濕的液體正從她的兩腿之間向外湧出,葉向晚用盡全身力氣硬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你幹什麼?誰允許你離開的?!」說話問,楚狄已經搶步擋在葉向晚前面。
葉向晚抬起頭,冷冽地與他對視。「怎麼?楚先生還想把我關起來?正好鍾小姐在這裡,要不要讓她告訴你,私自囚禁他人人身自由是多大的罪過?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總之我根本就沒動過你母親半根手指。」她說到這,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一下激烈的心跳,讓自己繼續說下去,「就算我真的動了,大不了我把這條爛命還給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楚狄額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動著,腦中如熔岩翻滾。一方面他的理智對自己說,葉向晚應該不會做這種事,這件事情絕不會像女僕說的那樣不堪,而另一方面,他的感情卻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自己母親受傷的事實,更無法接受這樣毫不低頭的她。
她哪怕是裝出害怕的樣子也好,那樣的話,他就可以自己給自己一個台階,讓自己放過她……可她卻……
見楚狄久久沒有回答,葉向晚以為他是不放心讓自己走,於是冷冷的嗤笑了一聲,「難道楚先生還怕我跑了?對於楚先生來說,我和我家人的身家性命,不就是像螻蟻一樣被你玩弄在掌心裡麼?你放心,我父親還在你的醫院裡,我就算是再狠毒,也不會拿自己家人開玩笑。」
葉向晚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折騰了一天,她再也經受不住任何折磨,她只想找個洞把自己藏起來,舔舐傷口。她急促的喘吸著,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蒼白的臉孔像是一朵被暴風雨摧殘的花,連那雙總是明亮有神的眸子,此刻也變得黯淡無光。
楚狄的心裡狠狠的一沉,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墮著它向下落去。
「葉向晚,你給我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這次的事,我也記下了。如果我媽再出什麼事,我不用你償命,我自然有辦法收拾你!!「
留下一句陰寒至極的話,楚狄摔門而去。
女僕也跟在楚狄身後離開,葉向晚在房間裡站了許久,最終像是一條被漁夫抽去筋骨的人魚,癱軟在地。鍾悅伸手去拉她,她卻搖搖頭。「別碰我……鍾小姐,難道你不怕被我陷害?」
鍾悅無聲歎了口氣,「我沒那麼柔弱,你也沒你自己想的那麼強大,想要陷害我,你再回爐修煉幾十年吧。」
輕輕地笑了笑,葉向晚從地上爬起來,濕熱的液體順著腿部向下滑落,一直落在地板上凝結成一個紅色的小血珠。葉向晚用腳尖不著痕跡的將它拭去。
「葉小姐,我有時候想,如果你和阿狄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結果會不會不同?說實在的,我總覺得楚狄對你的感情很複雜,並不只是恨那麼簡單,而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這麼多年,我沒見過楚狄和哪個女孩子動過這麼大的肝火……」
或許是楚家的人生來冷淡,他們極少對旁的人有著強烈的感情。鍾悅一直以為自己表弟這張冰山的臉上永遠只會掛著偽善的笑容,今天見到他動怒,可真算是開了眼。
只有這個女孩兒,能觸到他的逆鱗,只有她,可以用三言兩語就讓精明幹練的他亂了陣腳。
鍾悅的話音才落,葉向晚突然大聲笑了起來,笑得太用力,讓她的胸口傳來陣陣撕裂的疼痛。
「哈,鍾小姐,你在開什麼國際玩笑?他不恨我?難道他還愛我?你對你愛的人會用盡殘忍的手段,生怕她有一天好日子過,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不要說愛,他哪怕是對我有一點對人類最基本的憐憫,他也不會這麼對待我。他之所以對我動這麼大的肝火,只不過是因為他認定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卑鄙無恥可惡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對我留任何情面!我的生死,我家人的生死都被他捏在掌中,他可以隨便的羞辱我而不用感到內疚,因為這是我欠他的,我欠他們楚家的,母債女償,只是這樣而已!」她說著頓了頓,大口大口地喘了幾下才繼續道,「還有,請你記得這世界上永遠沒有如果,因為如果你是我的話,你絕不會做出這樣的假設。他曾經怎麼對我的,你根本不知道,像你這種被人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女孩子,是永遠也無法設想的!」
那些個不眠的夜,男人用最原始的方法將她逼到極致,讓她無路可逃,她哭著求他,求他饒了她,不要再折磨她,而回答她的,只是一夜又一夜瘋狂的摧殘,他幾乎是用盡全力地撞擊著她,讓她疼,讓她痛不欲生。
沒辦法反駁她的話,鍾悅只能看著葉向晚踉蹌著步伐走出病房。她和她不是同樣世界的人,她感覺不到她的痛苦。
就像杜源,當初他追起她的時候使出了渾身解數才把她追到手,可兩人在一起不到一年,她說分手就分手,根本不給他留半點迴旋的餘地。
杜源除了唉聲歎氣,怨自己時運不濟之外,沒有一點辦法。
而同樣的情況,如果出現在葉向晚身上……
根本無法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