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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第28章 妊娠四周 文 / 桃子仙仙

    第28章妊娠四周

    「哈,你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些事情吧?真是蠢貨,還在那裡做聖母的夢呢!」葉蓉陰陽怪氣地說著,香姨使勁地向她搖著頭,葉蓉只當看不見。

    心臟砰砰地跳動著,葉向晚將目光投向葉衷,這是她最卑微的希望,希望在這個時候葉衷可以站出來,告訴她,葉蓉說的都是假的,只是她為了傷害自己而編出來的謊言。

    但葉衷,什麼話也沒說。

    「爸爸,小蓉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媽媽不是那樣的人?」

    她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葉衷緊皺著眉頭,把頭轉到一邊,像曾經無數次那樣,將葉向晚獨自一人,留在了無比尷尬的境地。

    像是有人兜頭淋了她一盆冷水,冰涼刺骨的感覺一直刺到心裡。葉向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出葉家的,她只覺得再不離開那個逼仄寒冷的地方,自己就會死在那裡。

    外面不知何時時大雨傾盆,行人們神色匆匆地往家的方向奔跑著。

    只有葉向晚一人,在雨裡慢慢地行走。

    她像是丟了魂魄,目光無神,面色蒼白。

    無數往事在她眼前飛逝而過,如流星般稍縱即逝。她想抓住些什麼,可她伸出手,掌心除了淋漓的雨之外,什麼也沒有。

    原來,他的家人,一起聯手把她賣了個好價錢。

    原來,這些年,他們一直知道這榮華富貴的好生活是他們的大女兒出賣自己得來的。

    原來,楚狄之所以這麼對她,都是因為這件事。

    原來,只有她不知道,只有她被蒙到鼓裡,直到今天。

    原來,她才是那個最蠢的,蠢得不可救藥的笨蛋。

    她所相信的一切,都在瞬間轟然倒塌。她想哭,又想笑,想大聲喊叫,但聲音哽在喉嚨裡,讓她無法呼吸,亦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心臟狠狠地疼著,葉向晚緊緊的抱緊雙臂,手指深陷在胳膊上,留下新月般的傷痕,她感覺不到疼,事實上,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任雨水如鞭子般抽打著自己,她緩緩地蹲了下來,甚至沒有看到遠處飛馳而來的紅色跑車。

    「吱!!」刺耳的剎車聲,在大雨滂沱的街中心,響了起來。

    「葉小姐,你說你下雨天不在家裡好好待著,跑出來幹什麼?啊,你跑出來也沒關係,為什麼要在街中央亂跑?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嘛?幸好遇到的是我,萬一遇到一個開車技術不好的,你說該怎麼辦?」

    自葉向晚醒來後,沈柯就一直在她耳邊念叨著,剛剛真是嚇死他了。他活這麼大,心跳也沒這麼快過,幸好他的蓮花性能良好,在把葉向晚撞飛的前一秒中站住了,否則現在葉向晚大概已經魂歸西天了。

    沈家三少沈柯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要是別的什麼人敢這麼冒失地跑到他車前,把他嚇得靈魂快要出竅,他肯定不會輕饒那人。

    但對於葉向晚,沈柯是真的沒轍了。

    誰讓葉向晚是沈士君看上的人呢。

    做為沈家唯一的長孫,沈士君可是沈家老太太的心頭肉。難得沈士君終於開了竅,懂得感情了,若是他心動的人被自己撞了……

    沈柯一想到這兒,不免打了個寒顫,他要真是那麼干了,非被沈家老太太和他大姐活剝了皮不可。

    只可惜沈柯的囉嗦,葉向晚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她茫然地坐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的濕衣服已經被換下去,但她仍覺得冷。

    徹骨的寒冷,是在被親人背叛時才獨有的。

    葉向晚覺得自己很髒,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乾淨無邪,只有她是污穢不堪的!她把身子縮得小小的,藏在被單之下,緊緊地咬著自己的手指,讓那些流不出來的淚水,變成泛著鐵腥地血澤,浸出自己的身體。

    沈柯也注意到葉向晚有些不對勁,這個女孩沉默得讓人心悸。但沈柯以為葉向晚只是因為害怕所以才不願多說話,所以為了幫葉向晚排除恐懼心理,他仍賣力地安慰著,

    直到——

    門外響起節制有禮的輕叩聲,隨著門開的聲音,一陣急促地腳步聲來到葉向晚床前。

    沈柯剛想開口解釋,卻被沈士君鋒利的眼光掃到,把聲音嚥了回去。

    「舅舅,我有些話要和阿晚說,麻煩你迴避一下。」

    沈柯離開後,房間裡頓時靜了下來。沈士君坐在床旁,將診斷報告捏成了一團,他細長的手指骨節泛白,像是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良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才輕拍著葉向晚的肩膀道,「丫頭,起來了,有事和你商量。」

    葉向晚聽到沈士君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他。「師兄,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沙啞,半隱半露出的手指上還赫然留著新鮮的傷痕,看得沈士君心中一疼,他強做出一副無謂的樣子答道。「差點撞上你的人是我舅舅,我當然要過來看看你。怎麼,不歡迎?」

    葉向晚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好像每一次,她最狼狽的樣子都會被沈士君看到。不知沈士君報著怎樣的心態看她。

    可憐?還是可惡?

    伸出手,將葉向晚粘在臉上的長髮輕柔地攏到耳後,沈士君在心裡給自己打過無數氣後,終於繼續開口道。「阿晚,有兩件事情我必須和你說。不過在和你說之前,我想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麼事,師兄總是陪著你的。」

    不知沈士君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葉向晚有些發懵。她茫然地瞧著沈士君,直到沈士君把那張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的化驗單放到她手中…

    化驗單上一行又一行熟悉的專業術語,在葉向晚眼中不斷擴大。

    她閉上眼,眼淚從眼角無聲滑落,在沈士君剛想安慰她的時候,卻突然見她笑出聲來。

    這是……上帝給她的懲罰嘛?

    懲罰她這樣的蠢貨認不清好壞人,還以為自己可以幫助別人,可誰想到,她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提線木偶。

    那樣淒厲又悲涼的笑聲,聽得人心裡極難受。

    「阿晚,別哭,沒關係的。家族遺傳的心臟病雖然有些嚴重,但並不是不可以恢復的地步,只要配合醫生治療一定可以康復的……至於那個孩子……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做選擇,你可以……」

    「我可以怎樣?把他生下來,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做過什麼?然後讓他和我一輩子都被別人恥笑?!還是弄死他,最好連我自己也一起弄死?!」

    她的聲音顫抖,讓人誤以為她馬上就要崩潰,但細看她的眼中,卻是鋒利得沒有一絲裂痕。

    妊娠四周,以及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同時出現在一張病歷單上的概率有多大?有多少人可以在一天之內經過如此眾多的打擊與傷痛?

    她為什麼還要堅持?如果明天就會死,那她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麼?

    有某種微弱的破脆聲在葉向晚心裡響起。

    只是朝夕之間,但有什麼東西已經改變了。

    沈士君見她這樣,自己的心也抽抽得發疼,他下意識地想要安慰這位平時總是不肯輕易將脆弱展示給任何人的小學妹,但他的手指還未碰觸到葉向晚,葉向晚就已經微微地側身躲過了他。

    「阿晚,我只是……」

    「師兄,別說了。」葉向晚輕聲打斷了沈士君的話。「我心裡亂,麻煩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想想。」

    從哭到笑,再到冷漠。葉向晚的態度轉變得太快,讓沈士君多少有些措手不及。怕她會想不開,做出傻事,沈士君沒有離開,反倒向前一步道,「阿晚,師兄知道現在說什麼都還早,但是請你相信,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都不支持你,師兄總是……」

    「師兄,你現在說這些已經不是太早,而是太遲了。不管你或者別人怎麼看我。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會做決定。如果你沒事的話,請你走吧。師兄,我再沒臉好丟了,求你給我留下最後的尊嚴。」

    她的話,生硬的將她與他切割開來。

    沈士君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就像是想要挽留住什麼似的,停駐在那裡許久未動。

    半晌,他才沉默地轉過身。

    「阿晚,師兄先走了。我的手機號你是知道的。如果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上忙的,如果你還把我當成師兄,如果你在心裡還有一丁點信任我,覺得我可以值得信賴,那我就等著你的電話。」

    沈士君也走了,房間裡只剩下葉向晚一個人。她也知道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對沈士君不公平,但她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把臉埋在掌心中,幾次深呼吸讓思維慢慢歸於平靜。

    不就是死,不就是疼。她還有什麼是捨不得,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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