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窮盡世界的空白地域,林洛和洛天依也在進行著激烈的交鋒,前者赤手空拳,舉手投足間劃出道道黑白神芒,如同利箭一般射出,而後者手持真實之鏡,鏡面旋轉,釋放出肉眼可見的波紋,仿如石子投入湖面。
兩人的戰鬥雖然激烈,卻也平靜,激烈指的是他們的速度,電光石火,眼花繚亂,即便是天階強者恐怕也無法捕捉他們的身影,而平靜則是指他們的戰況。和奈葉罪暗鬧得整個裡世界天翻地覆不同,他們的戰鬥幾乎完全不會波及周圍的環境,也沒有那種驚天動地的聲音,一招一式皆透露出一種自然而又隨和的態度。
如此平靜的戰局顯然不會是因為他們的戰鬥力弱小,恰恰相反,這也表示了他們那近乎無敵的戰力,以及對力量的控制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
眾所周知,一般人在戰鬥中,不論是一拳打出、一炮轟出或者是一劍斬出,在擊中目標之時總是會造成一些或大或小的餘波,比如整個城市被轟飛,甚至整個星球被擊碎……這樣的攻擊雖然在外人看來會顯得很霸氣、很無敵,但如果想要攻擊的目標並不是整個城市整個星球,而是位於其上的某個人時,這樣的攻擊就顯得多餘了,因為哪怕你如實擊中了目標,更多的力量卻被浪費在了另外的地方。
力量的消耗和對目標的打擊力,完全不成正比。
但林洛和洛天依卻不一樣。他們一招打出力量分毫不洩,只是筆直的對準目標,就像從林洛指間射出的黑芒。細小而又集中,所有的力量全部凝結成那細細的一點,完全不會讓力量擴散流失。而且……只要不是攻擊的目標,當中哪怕有某物和這道黑芒隔著一張紙的距離,那件物體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另外,如果攻擊沒有打中目標,也不會繼續向前擊中不必要的東西,而是直接消失,哪怕一毫米都不會再前進,這也間接的避免了攻擊者的力量消耗。
如此精密的集中度。如此收放自如的控制力,這已經不是可以用語言來形容的。
當然,這平靜的戰鬥雖然可看度不大,但其中的驚險卻無比巨大,只要一個沒躲過,就會瞬間遭到重創,也正是因此。兩人才小心翼翼的不浪費一絲力量。而如果他們戰鬥時的力量洩漏出來,哪怕只有一絲一毫,也足以毀滅一個元千世界了。
天階第三境,九重天的強者,完全有這份戰力。
一個月前的那個夢境讓林洛知道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自己真正的來歷以及所背負的責任,如果他能夠接受曾經的那個身份,那麼當他跨出通向天階的那一步時,他曾經所擁有的力量就會立刻甦醒,剎那登頂。
但是!
在擁有了曾經的那份力量的同時,他也必須去完成曾經尚未完成的責任,那份沉重到把曾經的他都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巨大責任,這一點讓他產生了退卻,而更重要的是……一旦他接受了曾經的身份,那麼他就不再是那個純粹的林洛,而是兩世為人的聚合體。
擁有著兩世的記憶,擁有著兩世的經歷,哪怕把林洛在時間河流裡經過的時間全部算上,林洛所活過的歲月也不過區區幾千年而已。然而,作為時之旅團的團長,那卻是活了無數幾個紀元的最古老存在之一。
雖然林洛的人生並不會因此而消失,可是區區幾千年在無數個紀元面前,他林洛所積累的記憶、經歷甚至感情,是不是太過淺溥了一點呢?
就好像一面之緣與十年的相依為命,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所以他害怕,他害怕自己一旦林洛接受了曾經的那個他,他就不再是林洛了,他也害怕當自己擁有了那無數個紀元的記憶之後,作為林洛的幾千年的記憶就會淡化,他更加害怕一旦回想起曾經的人生,在作為林洛的這個人生上,那些重要的事、重要的感情、甚至重要的人都會變得輕如鴻毛。
可是,他作為林洛時所經歷的一切,真的是可以忘記的嗎?真的是無足輕重的嗎?
為了拯救美琴,他選擇了僅有5%成功率的方案進入了美琴的內心世界,那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為某個人賭上自己的一切,那時的他為自己所感動,因為他終於明白到什麼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在成功將美琴救回來之後,也讓他明白到,即便是自己這樣混吃等死的廢物,真的決定去做一件事的話,也是可以成功的。
這,真的是無足輕重的嗎?
還有為了拯救御阪妹妹們,也為了將美琴從那內疚的心結中解放出來,他再一次將自己置於死地,向學園都市最強的超能力者一方通行發出挑戰。一次又一次的遍體鱗傷,一次又一次的倒下,他都沒有放棄,直到集合了所有妹妹們的力量終於將一方通行擊敗,他最大的收穫不是完成了美琴的願望和拯救了御阪妹妹,而是讓他明白到:當他為某人全心全意去戰鬥的時候,他也會受到對方真誠的給予,他不是一個人!
這,真的是可以忘記的嗎?
還有在第一次神戰當中,面對著那幾乎團滅的絕望處境時,當救星般的依文潔琳從天而降,那份激動和驚喜到現在他都能感覺到。還有在型月世界時,從令咒中所看到的,年僅八歲的遠阪凜面對支離破碎的家庭時的那份悲痛和堅強,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
還有面對戰無不勝的征服王的王之軍團,懷著無畏之心向其發出挑戰的莉莉的那份英雄氣概,那是多麼的讓人熱血沸騰。還有在艾迪魯庭園時,當看到自己一直追尋的好友。因被人背叛而變成了不容目睹的怪物,蕾的那份悲傷和憤怒又是如何的讓人動容。
在食零世界,當所有的親人和朋友皆離她們而去。甚至化為無論如何也會將她們殺死的敵人,神樂與黃泉的相互依靠扶持,不惜為對方犧牲自己的性命的這份羈絆。還有在幻想鄉所度過的那麼多快樂的時光。為了拯救巫女們所做的覺悟,和龍神戰鬥時大家那悍不畏死的勇氣,以及在這個世界,苦苦等待尋找了他十年的奈葉她們……
這種種的種種,真的可以讓她們被另一份記憶覆蓋嗎?
不管是多麼強大的力量,如果需要用這重要的記憶與感情去交換,他也不會接受,但是他又明白。該由你背負的責任,就算你再怎麼逃避,終有一天還是需要去背負,哪怕逃得到天涯也逃不到海角,哪怕逃得過前世也逃不過今生。
所以,在之前的一個月裡,林洛索性將所有的一切拋到了腦後。盡情的去享受他做為「林洛」最後的人生,然後迎接現實的到來。
如今,洛天依果然如同他預料中出現了,而且懷著極端的殺戮之心,以他那點微蒨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如果是為了讓那重要的記憶與感情永遠存於自己心中。他寧願放棄無敵於一切的力量,但是,為了保護那些帶給他重要回憶的人,那麼,他寧願放棄這些重要的回憶去接受無敵的力量。
因為沒有力量是什麼也做不到的!
所以,他跨出了那最後的一步,接受了前世的自己。
「真是難看啊,我的弟弟。」一邊旋轉著真實之鏡將林洛打來的攻擊全部抵消,洛天依一邊笑著嘲諷道,「我本來以為你覺醒了前世以後會變得多麼厲害,但沒想到竟是連天外天都沒有達到,這可和你的威名大不相符呢。」
可以將妖妖紅綾這等強人瞬間變成蘿莉的真實之鏡,彷彿對林洛完全無用一樣,任由那光向著自己照來,毫髮無損,微微一笑道:「你也一樣啊,姐姐大人,明明掌握著真實之鏡這種滅世大殺器,卻連一半的威力都沒能發揮出來,同樣止步於九重天之境,到底是為什麼呢。」
其實光論本身的力量,洛天依也就是天階七重左右,但是仗著真實之鏡在身,她的戰鬥力卻能夠達到與林洛比肩的九重天。只是,完全體的真實之鏡卻是足以與天外天強者相當的,哪怕是被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拿在手中,照樣可以與天外天強者一較高下。
當然,真實之鏡作為世間最恐怖的殺器之一,也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使用的,自它出現到現在,能夠使用它並且將它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的只有兩個人。第一個自然是真實之鏡的「製造者」,也是最初擁有者,而第二個便是「洛天依」。
然而,明明作為現今真實之鏡的唯一使用者,也憑著宿主洛天依的真實存在而避免了虛幻的危機,她在持有真實之鏡的情況下,依然只有九重天的實力,這就不得不讓人揣思了……畢竟像真實之鏡這種大殺器,並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被削弱。
聽到林洛的話,洛天依驀然眼神一變,然後攻勢放緩,原本充滿殺意的犀利表情也漸漸的柔和了下來,到最後更是只守不攻。
見此,林洛也是本能的停下了攻擊。
「弟弟啊。」看著林洛,洛天依幽幽說道,「我一直都愛著你,你知道嗎?」
「知道。」林洛點頭,接受了前世的記憶,對於這一點當然不用懷疑。
「那麼你呢?」
「愛過。」
「現在呢?」
「以前有多愛,現在依然有多愛。」林洛一臉坦然的表情,但隨即卻又無奈的搖頭,「可惜,這個世上並不是光愛就可以做到一切,更多的時候愛反而是一種束縛,是一種壓力,就像你,因為愛著我,所以心中充滿憎恨。而我,也因為你的愛太過沉重,不得不退避,甚至不惜與你刀兵相見,互相撕殺……只有當我們某一人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我們才能夠得到各自的平靜。」
「也就是說,你已經打定主意要殺了我了?」洛天依輕語道。
林洛沉默了片刻。然後點頭,彷彿像是下了某種覺悟一般,「是的。我有著必須將這所有的一切都了結的責任,所以,作為原初之罪的你絕對不能留下。哪怕再怎麼艱難!」
「是這樣嗎……」洛天依微微一歎,似乎絲毫也不為林洛的話感到驚訝,反而很快就笑了起來,「果然不愧是我的弟弟,就連心裡想的也和我一樣,事實上我也是這麼打算,因為我已經再也愛不動了,所以只有將我最愛的你殺掉。我才能夠得到解脫。」
「弟弟啊,如果我殺了你,你是否相信我依然愛著你?」
「當然。」林洛笑著點頭,「沒有比這更真實的事了。」
頓時,洛天依的臉上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歪著頭說道:「謝謝你能夠相信我,那麼。請為了我去死吧……我最愛的弟弟啊!」
說話間,洛天依將真實之鏡向上一舉,剎那間,鏡面瘋狂的旋轉起來,釋放出一股比之前更加強烈十倍百倍的氣息。而緊緊是氣息的波動,整個元窮盡世界的空白地域就開始顫動,然後如同腐朽的石灰牆一樣,一塊一塊的脫落。
無窮盡世界的空白地域,那是比元千世界都要巨大的存在,而且不被世界法則所影響,完全就是真*無之存在,也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夠支撐天階以上的強者戰鬥。
但是現在,隨著洛天依真正的認真起來,即便是空白地域也漸漸支撐不住了。
這也代表著,洛天依此刻的力量已經無限接近天外天,達到了可以撼動整個無窮盡世界的等級。
唰!
隨著一道刺眼的強光射出,被真實之鏡完全籠罩著的林洛頓時被洞穿,然後身體像是雪花一般消融……即便是九重天的強者,面對這種力量也毫無抵擋的可能。
而且這還不僅僅是針對**的攻擊,而是直接對靈魂存在,以及過去未來的攻擊。
換句話說,只要被這股力量打到,不管是過去未來都不會再存在,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但是!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本應消失的林洛卻再一次現身而出,毫髮無傷。
沒有過去也好,沒有未來也罷,即便靈魂與存在都從這個世上消失,但只要還有「無」這個概念的存在,不管多少次,林洛都可以借此重生,這正是無中生有最恐怖的地方!
……
「啊哈哈哈哈哈!怎麼了?就只有這點能耐嗎?你的黑暗在哭泣啊!」
裡世界內,奈葉雙手持著旭日之心在虛空中極速飛行,一邊發出瘋狂的大笑聲,一邊炮火連轟,盡顯她的囂張霸道。
而在她的前方,罪暗也是使出了最快的速度,但他並非是與奈葉戰鬥,而是在逃跑。
雖然作為黑暗和罪惡的凝聚體,他是不死不滅的,雖然他自認為這個世上沒人是他的對手,因為他擁有著整個世界的黑暗,但是事實證明他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因為奈葉一個人的黑暗,超越了整個世界!
進化到lv2惡魔之身的奈葉,不管是黑暗的質還是量都超越了罪暗,而且整個人也進入了殺戮狀態……沒有感情,沒有仁慈,也沒有憐憫,純粹為了戰鬥而活,為了殺戮而生,只要在她的視野中還有活著的東西,她就不會停下攻擊,不管對方是誰!
惡魔之身的恐怖連奈葉自己都無法控制,一旦進入到這個狀態,就算是最愛的人也會毫不留情的擊殺,所以除了三年前被逼到絕境的那一次,她從來都沒有進入過這個狀態。
但是罪暗的強大和菲特等人的死亡,卻終於促成了她這個狀態的再現。
化身惡魔,嗜血殺戮,若自己不倒,那便殺到無人可殺為止!
「starlightbreaker……200!」
一記星光爆裂射出,直線型的光束直接將奈葉前方五個星球轟成粉碎,然後像憤怒的狂龍一般將罪暗吞噬,轉眼間便化為灰燼。
然後,嘩啦嘩啦的聲音響起,隨著黑暗的凝聚,罪暗再一次重生。
雖然只要世上有黑暗他就可以復活,但罪暗的心裡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覺得這是一種酷刑……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被奈葉轟殺了,他現在只想逃,逃出這個世界,逃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再看到身後那個惡魔,也不想聽到那個惡魔的聲音。
但讓他絕望的是,他根本無法逃離這個世界。
「starlightbreaker……300!」
轟!!!
星光爆裂再一次轟出,而這一次不僅是星球,整個星系都在一瞬間被吞噬,那無數個星球就像是過年時的爆竹一樣,綻放出它們最後的光彩。
「啊啊啊啊啊!!!」
罪暗快瘋了,他終於明白到自己做了多麼荒唐的一件事,如果能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就算死也不會去惹上這個惡魔……至不濟,也不能讓她進入這種狂暴的狀態。
可是,他已經沒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
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逃!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轟!!!
奈葉瘋狂的笑聲和炮火的轟鳴聲不斷響起,罪暗被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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