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打得爽嗎
「明月,這次讓我動手吧。不將心中的怒火發洩出來,對我道心有損。」
「好的,師兄。等你打過之後,我再打。哼,這個凡人是師尊帶來的,有些古怪,好像怎麼都打不死,正好讓你我出氣。」
「打不死?哼,我倒不信!」
以木訥少年現在的心智,自然聽不出清風和明月淡然語氣下的森冷殺機。可是微風拂過,他卻本能的身子一顫,寒毛孔都豎了起來。他能夠感覺得到,今天似乎有什麼不一樣,自己將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場毒打。
可是木訥少年無力反抗,他腦海中那麼一點朦朧混沌的記憶告訴他,將身子再縮一縮,牙關再咬緊一點,疼痛會稍微少一點。
清風明月目光漠然,兩人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雷罰之眼。就在這時,雷罰之眼動了,一道粗如山峰般的雷火轟的的擊了下來。大殿那邊,響起一陣陣的驚呼聲。
可是天空中的二人,卻紋絲不動。劉長房閉著眼睛,盤膝懸浮在原地。而鎮元子,則是揮一揮拂塵,也不知道他是在護法,還是在看戲。
當雷火快要擊向劉長房之時,藥園這邊,一直顫抖著發出沙沙聲音的人參果樹,忽然輕輕一晃,無數的青色螢光從它枝幹和樹葉中冒了出來。在人參果樹的根莖之處,一些褐色的光點透過大地順著枝幹,最後從每顆人參果的嘴巴裡吐了出來。
這些青色的、褐色的光點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無形的屏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頃刻間就將整個五觀莊給護住了。
速度之快,當著無形屏障形成之時,那近在咫尺的雷火竟然都還未曾擊到劉長房的頭頂之上。
「卡!」清風狠狠的咬了一下牙關,額頭上青筋直冒,眼中蹦出了血絲。
他一揚手,叱道:「明月,青木籐!」
「嗯。」明月和他的表情一般無二,眼中滿是怨毒,他右手一伸,袖中射出華光,正是那青木籐。
清風童子施了個簡單的法訣,手握著青木籐。他看似隨意的抖動手腕,這不過一米長的青木籐幻化出無數的鞭影,在空中結成一張巨網,罩住了木訥少年。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鞭笞的聲音此起彼伏,每一根都將木訥少年打的皮開肉綻。他那破損的上衣已經不能稱之為衣裳了,就算是乞丐裝也比他好上數倍有餘。
這件上衣完全變成了破布條,有些飛舞著像是蝴蝶一樣。可更多的,這些破布條都被無盡的鞭影打的嵌入木訥少年的巨大傷口中。
血不停的炸了出來,頃刻間,木訥少年就化作了血人,絲毫瞧不出人樣。
木訥少年痛苦的趴在地上,他身上的血液、汗水還有眼淚都混在一起,分別不出來。他不停的顫抖著,兩手緊緊的抱著頭顱,嘴唇已經被咬掉一大塊肉。
可他這一點自我保護的動作完全是白費,他的手已經現出了森森白骨,他的後背早已經是千瘡百孔,肌肉都被打散,就像是被人屠宰的牛羊一般。
可奇怪的就在於,尋常凡人,面對這種比凌遲還要痛苦一百倍的酷刑,早就痛的鬼哭狼嚎,或者乾脆暈過去。偏上這木訥少年,一點聲音都沒有,還保持著清醒。
這樣一來,他的痛苦更大!
清風眼眸深處浮現一抹暴戾,他面色不變,雙手抖動的速度更快。
「不喊不叫是嗎?打不死是嗎?」清風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師尊他老人家是如何的看重你?你究竟憑什麼被他這麼看重!」
他的聲音猛然尖銳起來,蘊含了無限的怨毒。看他的語氣神態,顯然是將木訥少年當做了另外一人。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鞭笞聲響的更加頻繁清脆,可這聲音之下,是那木訥少年多大的痛苦啊!
明月童子忽然掐了個美妙的印訣,右手若蝴蝶飛入百花間一般,對著莫道難輕飄飄打入一點青芒。
他目光微動,嘴角噙著冷到骨髓裡的笑意:「師兄,他可是老師親自帶回來的重要人物,還是讓師弟給他療療傷吧。要真是打死了,怕是老師又得讓我們禁足萬年了。」
若是不看他表情,不聽他語氣,一般人還真以為他是什麼好心人。
可實際上的情況是,他打向木訥少年的青芒,只是快速的復原木訥少年大半傷勢。然後鞭影重重,這些剛剛癒合的傷害又變得血肉模糊。
週而復始,這就像是凌遲一個人,偏生用人參吊住他的命,不讓他死去一般。
有時候,活著比死亡還痛苦!
清風明月此刻的道心,比起那些邪惡的妖魔還要邪惡萬分。
「師尊啊師尊,當年我們渡劫之時,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渡劫才能夠更好的領悟大道玄機。可如今,您卻動用人參果樹和大地胎膜的力量為這個長房師兄渡劫?你偏心啊!和一萬多年前一樣,你還是這麼偏心!」
清風口中的怨恨就像是一條條毒蛇,而他手中快速揮動的青木籐,更是毒蛇的利牙。
他和明月原本心生怒火,想要痛打木訥少年一頓,讓怒火發洩過來,這樣道心才能不損。可如今,似乎這怒火牽動道心,痛打木訥少年不僅沒讓他宣洩出來,反而勾動了萬年積壓在道心中的怨毒和恨意。
於是乎,清風手段更狠,渾然不在意木訥少年這個螻蟻的死活。
「師兄,別真把他打死了。」明月輕聲說道,淡淡的笑著:「你打死了他,師弟到哪裡發洩怒火去?」
天空中,鎮元子心念一動,人參果樹和大地胎膜的力量同時動用。這人參果樹的力量自不用多說,大地胎膜的力量在修行中人口中,則是一件法寶。
地書!
沒錯,是地書,乃是大地胎膜所化,上有天地二字。鎮元子只拜天地,不拜聖人,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道,還因為他有底氣。
人參果樹,和地書!
這件地書,聯繫著整個洪荒大地的氣運,而人參果樹更是五行之中木行之力的源泉。
要想打破地書和人參果樹的防禦,聖人不是不能做到,可這樣一來,等於要毀滅整個洪荒。這造成的因果,就算是聖人,也得落得個隕落。
更何況,鎮元子自開天闢地就存在,是法力最為醇厚的准聖,論資歷,根本不在幾位聖人之下。
他這個地仙之祖,可不是吹的,也不是自封的。
一張金書鐵卷般的法寶浮現在五觀莊的頂上,巨大無比,上有古體的天地二字。那囂張的雷火,在地書的防禦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連漣漪都沒濺起。
鎮元子看了一眼劉長房,然後目光一凝,望向藥園深處。
清風明月毒打木訥少年的情景,自然具顯在他的眼中。他現在的身體,乃是善屍所化,本尊早已閉關多年。
善屍,顧名思義。鎮元子目光閃動了一番,過了一會他輕輕的歎口氣,將目光轉了回來。
他知道那木訥少年有些奇異,彷彿怎麼都打不死一般。雖然探查不出底細,但是既然如此,就犧牲他一會,幫助自己兩個徒兒消磨心火,磨練道心吧。
鎮元子的想法是好,只可惜,很多事情是事與願違的。
劉長房忽然開口了,聲音冷峻而又嘲諷:「哼,你果然護短。這兩人的手段,簡直是畜生不如!」
鎮元子聽出他語氣中的一抹殺機,也清楚這是太乙仙雷劫中的第二劫心魔劫。他右手一揮,人參果樹的力量破空而來,罩住了劉長房。
在藥園那邊,當鎮元子目光看過來之時,清風明月都心生感應,抬頭相望。誰知道,鎮元子看了一會就將目光移了回去,竟然一言不發。
這讓清風明月心裡,更加的不是滋味。
「師尊啊師尊,在你的心中,我們的地位已經低到這種程度了嗎?連責罵一聲都如此吝嗇!你眼裡只有那長房,何曾有過我們?萬年了啊,你還是如此,我恨啊!」清風一聲咆哮,面若惡魔,他猛然大喝一聲,望向莫道難的目光,儘是暴戾和殺機。
「我恨!」清風再吼一聲,右手浮現三重雷光,青木籐哀鳴一聲,化作齏粉。
數萬年的師兄弟,明月自然知道清風心中所想。事實上,他和清風的動作一般快捷,只是他的身前,出現了數十道劍光。
他青筋直冒,眼中的怨毒足以污染這滿園的花草。
「去死吧!」
清風手中的三重太乙仙雷和明月幻化的三宵劍氣,猛的衝向莫道難。這兩手道法,都是上等,威力無窮。他們也是道心失守,心魔作祟,才不管不顧對木訥少年這麼一個凡人使出如此手段。
鎮元子在天空眉頭一皺,歎息一聲卻沒有出手阻止。
眼看著太乙仙雷和三宵劍氣就要將木訥少年化作粉末,連魂魄都不留下。忽然,一直低著頭痛苦的不停顫抖的木訥少年猛然一抬頭。
他那平日裡混沌微縮的目光中,就好像星光一般燦爛。
木訥少年張了張嘴巴,瞳孔縮了縮。他看似痛苦而又緩慢的伸出右手,然後食指輕輕動了動。
「轟!」兩股沖天劍意自他左右手臂射出,直聳雲霄,化作兩條威猛的蛟龍,一時間,竟然震得風雲不動。
鎮元子面色一動,猛然看向這個方向。不僅是他,五觀莊中很多人都疑惑的將元神放了出來查探。
這兩股劍意凝練成實質,一青一紫。劍意化作的蛟龍翻滾一番,六爪齊動,頓時漫天凜冽的劍氣縱橫,那太乙仙雷和三宵劍氣在這些劍氣面前,猶如是雞子般脆弱,連哀鳴一聲的機會都,就消散乾淨。
那些前來探查的元神,也都是驚呼一聲,紛紛退後,免得受傷。
木訥少年雙手撐地,有些顫抖著站了起來。他滿頭凌亂沾滿了血污灰塵的黑髮遮住了面龐,從裡面發出的聲音好似幽冥的蠱惑和恐怖:
「打得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