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生死之戰（六）
紫青雙劍眼見莫道難彷彿變了一個人，散發出浩蕩恐怖的威勢。尤其是他舉手投足之間破去誅仙劍意，還能施展出輪迴之力，也當即明白，這個無量量劫的開啟之人不是容易被斬殺的貨色。
他們也是果斷決絕的角色，不惜身受重傷損耗億萬年的修為，也要施展出誅仙劍陣最強大的殺招，將莫道難斬殺！
四劍合一，誅仙、戮仙、絕仙、陷仙！
就算是擁有大地之胎膜所化地書的鎮元子，就算是號稱聖人之下第一人的朝元山清澤聖人門下孔宣，也不敢硬抗這一招！
莫道難面對這番攻擊，卻雲淡風輕的拂一拂衣袖，冷冷的從口中吐出三個字：
「輪迴，出！」
輪迴，這兩個字被三千世界，從高高在上的聖人到蠅營狗苟的凡人說了無數上千遍，可真要讓他們來形容輪迴，就算是諸天聖人，怕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佛家以輪轉盤來解釋輪迴，號稱佛祖懷抱轉輪出世，這個轉輪便是輪迴，蘊含六道。
這番說法，也只能騙騙無知的凡人，稍微懂點修行之術的人，都知道這根本不是真的。
還有一種說法，是一座三洞六眼的拱橋。這便是輪迴，那無盡河水，便是世界靈魂。
這只是一個象徵意義的形容，沒有人說它錯，可也沒有人會認為它是對的。
這天底下，真正可以說出輪迴是什麼樣的，只有三個。
道祖，后土，還有莫道難。
可事實上，你真要莫道難去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輪迴，它就像是大道，不對，它也是道的一部分。
道可道，非常道。俗話說，法不傳六耳，你悟了便是悟了，沒悟就算別人將自己的體悟用大神通塞進你的腦袋裡，你還是個棒槌。
不過莫道難現在可沒心思去管輪迴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更加沒有心思去觀賞這場難得的戰鬥並從中獲得對輪迴更深的體悟。
他心急如焚，元神焦慮的上下亂跳，卻始終想不到辦法掙脫輪迴的侵蝕和束縛。
他的元神被佔據肉身的輪迴法則逼進識海之中，功德金光化作的七彩流光變成一張琉璃色的護罩，將識海死死的防守住。
如今莫道難的任何攻擊或者手段，都不是出自於他的本心，而是輪迴法則那一點靈性自動的行為。
當然，還有莫道難腦海中那殘留的一點念頭和戰鬥本能。
輪迴，在莫道難輕輕一拂手的剎那，已經悄然無形的出現，將龐大深奧玄妙的誅仙劍陣覆蓋住。
輪迴是法則，也可以是陣勢。
他這三個字說的是雲淡風輕，好似天邊之雲，輕飄飄，彷彿一陣風就吹倒。在他說完後，現場也沒有出現什麼狂風大作，流光四射，天崩地裂等徵兆，一切都好似沒變。
紫青雙劍的最強一擊，近在眼前。
莫道難頭頂三花，全部凋謝，一陣顫抖之後，三朵金蓮被根莖處環繞著的胸前五氣一裹，化作螢光點點，滲入莫道難肉身中。
紫青雙劍的氣勢卻一下子弱了下來，那猙獰囂張狠厲的劍光，彷彿被無盡的膠水黏住，速度降到了最低點。原本蔓延開來好似流星之翼的劍光，此刻硬生生縮小到三尺範圍。
莫道難神色還是那樣的漠然，亦或者說是木然。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乃至於他每一個動作，都沒有絲毫的人氣，就像是一個被預先設定好程度的機器人一樣。
偏偏，這樣的莫道難身上，散發出一股一時間讓人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味道。
就像是高高團坐在雲層之上，仰望著足下如螞蟻般眾生的淡然，還有不屑一顧。
誅仙劍陣萬劍齊發，劍氣縱橫的場面已經冷到了冰點，周圍都是靜悄悄的。空氣中好似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波動，有一種無形無質無色的壓力從空氣中每個分子傳遞開來，然後一層接著一層，凝聚成一股龐大的壓力擠壓著這個空間。
這就是輪迴，這才是輪迴。
輪迴，沒有任何花哨的玩意，也不需要任何華麗的詞藻來修飾。
單單這兩個字，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誅仙陣圖在天空中浮現，上面劍光閃耀的異常迅速，有萬千符文在那張貌似牛皮捲上扭轉變化。
如果它是個生靈的話，空間中隱隱可見聽見它憤怒、不甘、痛苦的呻吟。
如果是通天教主親自用四把神劍布下誅仙劍陣，那麼輪迴法則還不足以抵抗。可是面對不過殘缺的，更加沒有先天靈寶鎮守的劍陣，輪迴的威力，是那樣的勢如破竹，不可阻擋。
紫青雙劍的虛影在劍身上浮現出來，這僅僅是幻象，可他們都是滿臉凝重，額頭上還有汗滴流動。
兩個人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恐懼望著下面那個男人，怎麼也想不通，他身上為什麼會突然散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
這種力量，和他們面對老爺的時候，雖然弱小了些，卻何其的相似！
「青老頭，加把力！」紫老頭強自穩定心神，四把紫色寶劍上都燃燒起一股金色火焰，他這是在燃燒自己自開天闢地以來苦修的法力。
法力耗盡，他的靈性也會湮滅，重新化作一把先天靈寶紫縈劍。
「雖然看不懂，但是很明顯，這小子一定動用了什麼秘法，你看他現在的肉身，肯定堅持不了多久。我們開天便存在，論法力的深厚程度，不知道是這小子多少倍！今天我們兄弟就和他拼拼法力，我倒要看看，是他先崩潰，還是我們兄弟先消散！」
「好！」青老頭也看出莫道難此刻肉身的狀況，二話不說，四把青索劍上燃燒起一模一樣的金色火焰。
八把飛劍，或者說是火劍迅速飛舞，得到兩個盤古門牙億萬年苦修的法力之助，劍光大盛，一點一滴的朝著下面的莫道難壓去。
莫道難現在的狀況很不好，不僅是他的元神，更慘的是他的肉身。
這只不過是剎那的功夫，佔據他肉身主動的輪迴之力，卻將莫道難這些年不論是苦修還是機緣巧合得到的法力消耗的七七八八。他好不容易得證大羅練就的五氣朝元三花聚頂也被打回了原形，縱使這一戰可以逃脫，莫道難也只能恢復成金仙的境界。
這還不是最慘的，此刻莫道難的身體顫抖到了一種非常快的狀態，這就像是火山爆發之前一樣。他的肉身上浮現無數的血痕，大股大股的鮮血匯聚成小河，順著他的四肢留下，然後在腳底形成一大攤，再朝四周蔓延。
他的頭髮由黑變得枯黃，再變得雪白，然後大股大股的隨風飄散，不多時，他已經變成了禿子。
他全身唯一還好的肌膚部位，原本粉嫩無比毫無瑕疵，瑩瑩如玉，卻在轉眼間，變得蠟黃慘老，皺紋橫生，最終就像是一個枯木般，哪裡還有當初的仙風道骨？
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莫道難這具肉身處於崩潰的邊緣，他承受不了輪迴強大的法則之力。
莫道難的元神透過識海，焦急的注視著外面的一切，可是他沒有任何的辦法。他無奈的看著元神的肚臍處，那裡有十個紅色的小點，看上去和痣差不多。
這當然不是痣，而是他從巫墓中得來的十滴祖巫精血。這十滴精血，自從被他吸收之後，就自顧自的選擇了他的元神，然後再也沒了動靜，就算是這麼大的危機到來，也沒見它們動彈一下。
莫道難正想罵髒話的時候，識海外一點紅光悄然乍現，拖著好似尾巴的紅光輕易的破開輪迴法則的束縛，然後衝進莫道難的元神中。
莫道難的元神一陣顫抖，然後哭笑不得的罵了聲：「靠！」
肚臍上的十滴精血，變成了十一滴。
莫道難的皮膚迅速的開裂，他此刻真的化作了一根枯木，全身的肌肉就像是木屑，正在一點點的脫落。
莫道難此刻卻做了個動作，左手一拍右手的龍形刺青，只聽一陣淒厲的龍吟，一條金龍從他身上湧了出來，無聲的眼睛中閃過畏懼的光芒。看它現在飛舞的姿態，就像是一條被人卡住的蚯蚓。
這是莫道難渡劫之時脫離的龍族肉身，一直被他封印在自己的右臂上。
沒想到，此刻肉身崩潰，輪迴法則竟然開始吸收這條金龍的肉身力量。
金龍不停的嚎叫著，聲音越來越低，長度越來越小，而莫道難原本如枯木的身軀，卻有了三分枯木逢春的感覺。
可就在這好不容易讓身體恢復的當口，莫道難猛的抬頭，右手朝天一指，隨意的揮動一下。
「禁！」
整個誅仙劍陣的威力此刻都被紫青雙劍融入一身，這天空中飛舞的八把寶劍，蘊含的力量已經不亞於誅仙、戮仙、絕仙、陷仙中的任何一把。
莫道難這具身軀已經無法承擔起輪迴法則載體的作用，那條金龍肉身更是只是暫時的充電器。
輪迴法則如今僅僅是個朦朧的狀態，它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和力量強大到生出靈智。
不過法則會本能的選擇載體，就像當初吸收了隱匿法則之後，本能的將七竅玲瓏石吸取過來作為載體。
在這廣袤的無盡沙漠中，很顯然，頭頂上好似八個小太陽的紫青雙劍，就是最強大最適合的載體。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隨著他這一聲淡淡的輕喝，那條巨大的金龍猛然發出一聲痛苦的龍吟，然後尾巴一甩，化作一團金光消散開來。
天空中出現一點一滴的漣漪，青色的，就像是頑童在湖泊裡砸下一顆小石子。
可對於紫青雙劍而言，他們的幻象臉色大變，劍身上燃燒的金色火焰竟然如風中殘燭般搖曳。
這怎麼可能？這金色火焰僅僅是虛像，這可不是什麼真的火焰啊，這是他們苦修億萬年的法力啊！
怎麼可能，好像隨時都要被熄滅一般？
一股強烈的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來，一如當年他們剛開啟靈智佔著本能大開殺戒之時，被太上聖人投入乾坤鼎的感覺。
猛然間，他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四邊空間中擠壓過來，天空中不停閃耀的誅仙陣圖發出一聲清脆的「刺啦」聲，消散於無形。
誅仙劍圖消散，誅仙劍陣隨之消失。天空中八把寶劍一陣閃耀，化作了紫青雙劍的本體。
這兩把神劍此刻不是要擊向莫道難，而是不停的燃燒著全身法力，想要掙脫出下面陡然出現的強大吸力。
莫道難張開了嘴巴，他的眼睛和嘴巴化作了三個小小的黑洞，可是那股連紫青雙劍燃燒法力都無法抵擋的吸力就是從他的口中還有眼睛中傳來。
紫青雙劍一點一滴的朝下，眼看著就要被莫道難吞噬掉。
他們自然明白，自己的下場，怕是要和之前通天聖人留下的劍意一般了。
兩個人想不通，縱使是無量量劫開啟之人，怎麼會有這般強大的力量？
窮途末路，億萬年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下如今好似木雕一般的莫道難，眼中同時閃過狠色。
「即使要死，也不能落了我們兄弟的威名！」
紫青雙劍是驕傲的，他們的根腳正統，乃是盤古後裔，又得了開天五行中的金行之力，出生可謂了得。縱使是煉化兩人的太上聖人，對他們也是當做弟子或者道友。
當初兩人煉製成劍後的一點殘餘角料，被太上聖人隨意煉製成另外兩把和他們本體一模一樣的飛劍，然後賜給了太上聖人徒弟玄都**師。
這兩把飛劍雖然是後天靈寶的級別，卻不被玄都**師放在眼裡，後來又賜給了自己的弟子長眉。
可就是這個長眉，憑藉著這兩把飛劍，在修行界闖下赫赫威名，斬殺妖族巨擘，創立蜀山劍派。
而這兩把飛劍的名字，就叫做紫縈和青索，並稱紫青雙劍。
一點邊角料就能闖下這般威名，何況真正的紫青雙劍？
所以，他們是驕傲的。
劍，剛而不折，也就意味著，他們的傲骨。所以人們常將劍比作兵器中的君子。
雖然還是想不通為何會輸，但是紫青雙劍卻在這剎那，下了個決心。
他們猛然收回了自己的抵抗，化作流光射向莫道難。這如果是真正的莫道難，必然能明白他們的打算。
可惜，現在控制的，是輪迴法則。
就在莫道難雙眼化作黑洞要吞噬掉這兩把神劍之時，紫青雙劍猛然大喝一聲：
「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