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錢磊遇襲
靜極思動，動而生靜。這句話用來形容莫道難一行最是貼切不錯。
秋遊回來之後，文子均乖乖的回到家裡，據說以後連上廁所都有人跟隨。至於莫道難和田二妞，又恢復到往日平靜的生活。
「神棍閉關都快四個月了，怎麼還沒有出來？」莫道難翻動著手上的雜誌，喃喃自語。
回來有三天了，外界的風雲變化他是一丁點也感覺不到。
「莫哥哥，莫哥哥。」田二妞興奮的跑進店裡，手上拿著厚厚的一沓照片。
回來休息一天後，莫道難才想起來將拍攝的照片拿到照相館清洗。約定拿照片的時間是今天，莫道難本來是準備自己去拿的，卻被興致沖沖的田二妞搶先一步。
田二妞坐到莫道難的旁邊，像小孩子獻寶似的把照片一張張的翻給他看，嘴裡還不停的說著：「莫哥哥你看這張，我的頭髮都亂了……還有這張，呵呵，莫哥哥你笑的好假哦……哎呀，我嘴邊有髒東西……莫哥哥你看小均均笑的，好傻哦……」
田二妞對每一張照片都進行了點評，莫道難只在旁邊聽著，含笑不語。
忽然，莫道難眉頭一皺，身子猛的站起來，驚得田二妞手一抖，照片灑落滿地。
田二妞從來沒見過莫道難臉色這麼難看，眼中還有一股非常明顯的怒火。奇跡蕩漾之下，風元之力憑空升起，將整個店舖轟成粉碎。
田二妞急忙施法將照片護住，這才怯生生的問道：「莫哥哥，你怎麼了？」
莫道難強笑一聲說道：「妞妞，你在這邊呆著，我去去就來。」
他也不等田二妞回答，整個人消失不見。
「哼，不過一百多年道行的小妖怪，竟然還敢向我們出手？孽障，你不遵守守護者聯盟條約，擅自闖入人類社會，吸取人類精氣修煉妖法，實在是天理難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一個面如潘安的青年道士義正言辭的叱道，可以正義凜然的背後，卻是滿臉嗜血版的興奮，還有眼眸深處那一閃而過的貪婪。
錢磊跌倒在地，下半身已經重新化作一團蜃氣，並且不斷的朝著上半身侵蝕。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現出原形，然後靈智完全消失。
他不敢望向父母，妹妹，還有親人鄰居的方向，他不敢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
是驚恐，是害怕，還是鄙夷？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今天小妹錢朵朵忽然回家，爸爸心情很好，就請了幾個伯伯過來喝酒。喝完酒之後，乾脆又請了幾個鄰居在家裡搓麻將。至於自己這些小輩，就在院子裡聊天。
誰知道，禍從天降。
兩名修真者御劍二來，冷冷的人望著自己。錢磊非常聰明，尤其是認出其中一人就是當日被莫道難教訓的蒼梧山弟子若雲後，就知道不好。
莫道難曾經傳過他一門遁法，有雲氣存在的地方，以他蜃妖的天賦，便可以輕易逃脫。只要對方沒有事先防備，基本上通明期以下都抓不到他。
雖然事後會損害一半的修為，卻是逃生最好的道法。
錢磊若是當機立斷的離開也就罷了，可是他卻本能的猶豫了一下。因為他看的出來，那個若雲絕非心胸廣大之輩，若是他逃開，自己家人怎麼辦？
就是這一點猶豫和擔憂，斷送了他離開的希望。
另外一名瘦瘦高高，身穿黑色西裝的修真者冷冷的說道：「不要妄想逃跑，別說你逃不掉，就算你逃掉了，你也不希望這些凡人有什麼損傷吧？」
就是這麼一句話，讓錢磊放棄了逃跑的希望。
若雲英俊的嘴臉下，滿是興奮的暴戾。他飛落在地，那把湛藍色的寶劍懸浮在他的頭頂上，嗡嗡作響。
「小妖怪，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落在我手上吧？先對付了你，我再收拾另外一個人！」
錢磊將妹妹和其他幾個堂弟堂妹擋在身後，淡淡的說道：「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哼。」若雲怒吼一聲，憤恨之下，直接發動了攻擊。
錢磊不過是區區百餘年的修為，哪裡是他的對手？沒有意外的，倒落在地。
可是若雲憤恨之下的攻擊竟然還有幾率劍氣衝向妹妹錢朵朵的方向，錢磊大急之下，艱難的聚起一團水元之力攻了過去。
同時，他趁人不備，用莫道難所贈的水元珠求救。
思緒又回到現在，錢磊不停的咳著，眼睜睜的看著胸腔以下已經化成了蜃氣。他苦笑一下：恐怕是等不到少主來救了，哎，真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啊。
在屋裡打麻將的大人們早就被驚動，看著眼前的一幕都發不出聲音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臉驚駭和緊張的錢朵朵卻大著膽子走了出來：「你們是誰，為什麼闖到我家裡，還打傷我哥……我哥哥？」
「師叔，還是請您來解釋吧。」若雲對著另外一人說道，臉上還帶著三分的諂媚。別看他們之前說的多厲害，好像不在乎凡人的性命一樣。
其實不然，如今修真界和凡人界早就簽訂了協議，若是修真界有人敢無緣無故殺害凡人的話，那麼就要被整個修真界拋棄和追殺。
他們在凡人眼中是神，是仙，可是在整個修真界裡面，還算不到哪去。
若雲的師叔叫做非停，乃是煉神中階的修為，五天前從蒼梧山來到六朝市。
若雲當日被莫道難教訓之後，以他的心性，自然懷恨在心。他不知道莫道難的身份，卻能看出錢磊是妖怪。於是他利用守護者聯盟查找，卻發現整個省內都沒有錢磊這一號妖怪的登記。
這個發現，讓他不怒反喜。沒有登記，那麼自己就有借口了。
他倒也是個有點小聰明和恆心之人。他先回憶了莫道難兩人離開的方向，又暗中查探了一番莫道難施法的所在地，自然很輕易的查到了錢朵朵。尤其是錢朵朵男友和第三者兩人的慘事，更加讓他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接下來的就很簡單，他順籐摸瓜，雖然沒有找到莫道難，卻發現了錢磊的身份。
他原本就準備動手，正巧非停從蒼梧山過來，便三言兩語的說動了對方。
非停點點頭，依然懸立在飛劍上，居高臨下的說道：「此人，乃是蜃妖幻化，恐怕你的哥哥，早就被他殺害了。我等乃是修士，上體天心，下斬妖魔。貧道與師侄發現了此妖的惡行，特地前來斬殺他。」
說完之後，他便抬著下巴望著眾人，心裡期待著眾人會欣喜若狂的撲到在地，叩首致謝。然後他再淡淡的揮揮手，斬殺妖怪之後御劍離開，顯示出仙人風範。
兩百多年前他曾經下山過，也發生過類似的一幕。
眾人的表情，卻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些凡人確實是在恐慌，在害怕，他們一個個竊竊私語，望著那蜃妖的表情充滿了畏懼和厭惡，望向自己的眼神也充滿了感激和羨慕。可是他們卻沒有高聲稱頌自己，沒有給自己叩首，更沒有興奮的高呼神仙。
這讓他感覺不好，臉色也沉了下來。
錢母身子一軟，差點跌落在地，幸虧被錢父扶住。她眼神呆滯，喃喃說道：「我們家磊兒，被妖怪殺了？」
這一番話，比若雲的攻擊還讓錢磊痛苦。一行清淚從他臉頰流了下來，他苦笑的搖搖頭，隨即抬眼，望著若雲非停的眼神中，滿是恨意。
他不恨他們殺自己，他不恨他們顛倒是非，他卻恨他們摧毀了自己心中最大的希望。
他自從被莫道難點化修身之後，沒過多久就與錢家生活在一起。時間一長，他已經深深的融入其中。否則上次錢朵朵失戀，他也不會那麼的擔心和憤怒。
就算死了，只要知道家人心中有自己，他都會含笑而去。
可是，錢母的話，卻將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他恨！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錢磊狠狠的吐了口口水罵道：「我來到人世之後，從未傷害過任何生靈，就算我是妖怪，又怎麼樣？你們今天殺我，真的是因為我是妖怪嗎？不就是上次我家少主教訓過這個小道士，他心中不忿，所以才找借口來殺我？」
「哼！」非停重重的哼了一聲，眼神如刀，聲音如雷，震得錢磊身上蜃氣翻騰，痛苦的悶哼，差點被震散了形體。
他才不過百餘年的修為，非停一根手指就能將他捏死！
「不知死活的孽畜！」若雲得意的罵道，心裡卻有一丁點的疑惑：師叔怎麼不直接殺死這妖怪算了？
他卻不知道，非停這次下山，實際上是有個目的的。蒼梧山掌門即將迎來自己一千年的壽誕，他們做弟子的，自然是想盡辦法要哄師傅開心。非停下山，就是希望能有緣尋到一件寶物。
知道他發現了錢磊，差點沒笑出聲來。
竟然是只蜃妖！
據典籍記載，蜃妖只產生於四海之中，乃是天生的精靈，極為稀少。蜃妖雖沒有多厲害的神通，卻有一種天賦，就是幻形和迷陣。若是抓住一隻蜃妖，以它為陣眼，布下幻陣的話，威力起碼能翻好幾倍。
自從龍族被殺之後，地球上已經沒有蜃妖出現。想不到，竟然讓他尋到。
他自然是不會殺死錢磊，他要等錢磊完全現出原形後，再用法寶收服。
錢朵朵臉色暗淡下去，複雜的看了錢磊一眼。她心裡真的是不願意相信這兩個修真者說的話，可是眼前的一幕卻不得不讓她相信。
她的哥哥，她最親最愛的哥哥，難道真的被眼前這個妖怪吃掉了？
錢朵朵咬緊了自己的嘴唇，心裡好似一團麻線。
「你還我兒子，妖怪！」錢母掙扎著爬起來，隨手抓著地上的石子就砸了過去。
石子穿過蜃氣，掉落在地，對錢磊一點兒傷害都沒有。可是錢磊的臉色卻猛地變白，眼中的身材完全暗淡下去。
那一顆小石子，沒有砸中他的軀體，卻砸中了他的心。
「哥，哥哥，你真的，殺了我的哥哥嗎？」錢朵朵哽咽著說道。
錢磊耷拉著腦袋，輕輕的看了錢朵朵一眼，苦澀著說道：「我說不是，朵朵你會相信嗎？」
錢朵朵避開他的眼神，不語。
若雲不滿的看了這些婆婆媽媽的凡人一眼，對非停說道：「師叔，別再和這些凡人廢話了，我們趕緊問問這個妖怪，他那同黨在哪裡！」
非停遲疑了一下，因為他剛才聽到蜃妖說什麼少主。照他的意思，收了這蜃妖立刻走人最好，不要節外生枝，卻又拉不下這個臉來。
遲疑了一會，想到若雲之前刻意修改的描述，覺得那個什麼少主最多也不過煉神期的修為，沒什麼好怕的。再聯想到自己下山前帶的幾件法寶，便點點頭答應。
若雲嘴角揚起一抹獰笑，劍指一劃，頭頂上的飛劍猛然躍起，在天空中劃出一道藍光，細小的電光乍現。
妖類天生對雷電畏懼，錢磊也不例外，他本能的縮了縮身子。
看到錢磊的表現，若雲笑容更盛。他指揮著飛劍靠近錢磊，一小簇電光穿透錢磊的身子，讓他身體的蜃氣不停的顫抖翻騰，臉上全是痛苦之色。
「小妖怪，乖乖說出你同黨，道爺可以給你個痛快。」
錢磊咬緊了牙關，死死的盯了他一眼，不屑而又鄙夷。
「找死！」若雲猛喝一聲，手中劍訣一變，飛劍上的雷光猛然炸起。
「找死的是你！」一聲怒吼猶如九天神雷，自空中轟鳴而來，震得天地顫抖，百獸畏懼。
天空瞬間佈滿烏雲，陰沉沉的天地中，窒息的氣息瀰漫著。
那一聲怒吼，震得若雲飛劍發出哀鳴，斷裂開來。若雲更是渾身顫抖，臉色變得金黃，一口精血噴出三米遠，整個人癱軟在地，滿臉都是驚駭之色。
非停身上一團綠光浮現，將他包圍住。他滿臉肅然之色，心中起伏不定。
到底是什麼高人？一吼之威，竟然厲害至此？
在所有人眼中，猶如天神一般的莫道難從天而降，飛到錢磊的旁邊。
錢磊表情一下子放鬆下來，低低的說道：「少主……」
「凝神聚氣，恢復人身。」莫道難看到他只剩下頭顱，其他所有部位都化作蜃氣的時候，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燒。尤其是很多蜃氣已經化作雲煙消散，這讓他的怒火到達了頂點。
蜃氣是錢磊的生命，少一絲，不僅僅意味著修為降低，更意味著錢磊的生命會變少。何況，蜃妖沒有固定的形體，一旦成形之後，可以隨意幻化，卻不能重新恢復蜃氣的狀態。否則，恢復之時，就是靈智消散之日！
若他晚來一步……
他嘴唇快速翻起，一連串恢弘而又久遠的字符從口中吐出。天地間的雲霧一陣陣的翻騰，竟然在空中形成漩渦，氣勢無比的駭人。
以莫道難的手掌為中心，無數的絲狀力量匯聚而來，形成晶瑩剔透的光球。這個光球不斷的擴大，裡面好似一道道流光飛過一樣。
「水元之力？竟然有人能夠空手凝聚水元之力？」處於法寶保護之中的非停，使勁咽口口水，整個人已經呆住了。
這只是煉神期的修為？他恨恨的看了一眼如同死魚般的若雲，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了，他需要考慮的是，怎麼才能從這位高人的怒火下，保住自己的生命！
莫道難心念一動，手中半米直徑大的光球不住的顫抖，似乎被什麼力量壓縮一般，越來越小，最後只化作乒乓球大小的珠子。
這顆完全由水元之力壓縮而成的珠子，裡面的力量是無比的恐怖。莫道難盛怒之下，直接運起龍族密咒，將方圓百里之內的水元之力全部召喚過來。幸虧六朝市臨近長江，才有這麼多的水元之力供他使用。
莫道難將這枚珠子按在錢磊的眉心，後者感激的說道：「少主……」
「別說話，先利用珠子裡面的水元之力恢復人形。」莫道難皺眉說道。
珠子上流光異彩，一縷縷的水元之力順著錢磊的眉心融入其中，很快的出現在蜃氣裡，修補著錢磊的身體。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頭顱以下，錢磊的血脈，五臟六腑，骨骼，肌肉，一一出現。沒一會兒，他就完全恢復形。
錢磊心念一動，幻化了一套衣服穿上。
那枚珠子縮小了四分之一左右，莫道難輕輕劃了個符咒，將珠子印入錢磊的眉心之中。
「是我以前疏忽了。你以後勤加修煉，將珠子裡面的水元之力完全吸收，應該抵得上你兩百年的修行。到時候，我再傳你些秘法。」
錢磊爬起來，恭敬的說道：「多謝少主。」
莫道難點點頭，掃了父母親人一眼，將注意力放在非停若雲兩人的身上，嘴角泛起一抹殺機。
非停眼珠子轉動，咬咬牙撤去護身法寶，飛落到地，對莫道難行了一個見面禮說道：「晚輩蒼梧山非停，見過前輩！」
「蒼梧山？」莫道難低低念了一句，忽然響起什麼，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若雲，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為當日我教訓了他一頓，所以你們就找借口上門復仇了？」莫道難淡淡的說道，天空裡卻猛然射出幾道靈蛇，在黑雲中穿梭不停，雷聲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