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我叫莫道難（二）
少年將目光從青龍化身上收回來，淡淡的看著四個人，身上的殺氣莫名其妙的消失。
「你們似乎覺得，吃定我了？」少年笑了起來，雲淡風輕，卻有說不出來的睥睨之氣：「井底之蛙，讓你們見見，什麼是真正的實力吧！」
他抬起右手，仰望蒼穹，嘴唇快速翻動，卻聽不見聲音。
不僅僅是他的聲音，顧耀祖四人發現，他們竟然什麼生意都聽不見了。風聲，石子聲，那些小蟲子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安靜，死寂一般的安靜。
唯一的聲音，就是他們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想，深深的砸在他們的心頭。
周圍的空間彷彿被什麼控制住，聲音消失，顏色消失。
黑暗籠罩了他們。
四個人同時大吼一聲，多年師兄弟的默契讓他們同時出手。
四象發動，風捲雲動，龍吟虎嘯，朱雀啼鳴，玄武嘶吼。四隻靈獸帶著破滅的氣息，衝了出去。
「若是四象真身，我自然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現在，哼，不過只是微薄之力的化身罷了。」黑暗中傳來少年不屑的冷哼聲，沉默了兩秒之後，少年叱道：「只手破天！」
嘩啦一聲，黑幕的天際，一道白炙蒼龍般的雷霆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只速朝著四象攻擊過去。
四象根本來不及防備，各自發出怒吼，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道雷霆穿透他們的身軀。
黑暗消失，聲音又重新回到顧耀祖四人的耳邊。
少年依舊淡然的站在他們面前，嘴角含笑，猶如初見。
剛才的一幕，好似他們心中的幻想，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可是，天空中正不甘願消散的四象卻證明了事情確實發生過。
四象齊齊發出怒吼，卻無可奈何的消失，化成丹氣，隨風而散。而附在上面的意識，也由原路返回，少年再也無法察覺。
顧耀祖四人落在地面，不知道是因為之前口噴精血受的傷，還是恐懼的，竟然都跌落在地。
在他們的眼中，少年一下子高大起來，也恐怖起來！
顧耀祖咽口口水，不甘心的說道：「閣下真的只是通明下階？」
若只是通明下階，怎麼會這麼輕易的破掉四人的陣法？自己也是通明下階呀！
少年木然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點頭說道：「算是吧。」
顧耀祖沮喪的低下頭，這個打擊，比起剛才四象化身被滅還要來的猛烈！
他數百年的辛苦修煉，竟然在同境界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難道，丹陽山的功法，真的只是像外界所說般，除了臉蛋，其他都不值得一提嗎？
他不甘心！
少年瞧他模樣，又看了看其他三人，忽然說道：「別說你們四人聯手，就算是通明中階來，我也不怕。」
因為，我剛才施展的，可不是普通的道術，而是掩飾過的龍咒！
他在慶幸，這四人沒有認出來。否則，他真的只能殺人滅口！
回頭看了一眼散發紅光的七夜果，少年想了想，這玩意雖然可以治療元神損傷，對自己身魂合一卻沒有多大的效果，拿了也是浪費。
乾脆送給這四人得了，說不定還能換個人情。
「修行之道，猶如逆天而行，你們連這麼點挫折都承受不了，還談什麼成仙？」少年忽然面容一整，肅然說道。
看著四人震驚的抬頭，少年輕笑一聲說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輸了有什麼大不了？改天贏回來便是！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只要你們還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這七夜果就送給你們了。」
他也不等四人說話，招來一股風元之力，向外飛去。
顧耀祖猛然抬頭，一臉欣喜，眼中精光閃爍，急忙高喊道：「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沒有回音。
當四個人失望的時候，少年的聲音忽然在他們耳邊響起：
「我叫莫道難！」
顧耀祖說完這個故事後，現場一片安靜。
風輕輕的吹過，山谷中傳來藥材特有的芳香。老一輩的四人都不言不語，偶爾的眼神交換，有著一股多年的默契在其中。
這一瞬間，不論是顧耀祖他們，還是行宵子這一輩的三人，眼前彷彿都浮現了那個少年傲然的身姿，還有那灑脫而去的風采！
王少華一貫沉靜深邃的眼神中，露出一抹嚮往之色，他低沉的說道：「三師叔煉製的神延丹，裡面所需要的七夜果，就是那一顆嗎？」
閔流點點頭說道：「不錯，就是那一顆。老實算來，這一顆七夜果，起碼給我們賺回來數百枚上品仙石，十幾件極品靈器，還有幾個不錯的陣法。哎，那位道兄胸懷高遠，修為難測，我們與他一比，就好比那雲泥之別。」
他想起自己等人得知七夜果之後的心思和手段，想起那位叫做莫道難的少年那強勁的功法和灑脫的心性。這一對比，差距就非常的明顯。
這讓他很羞愧，而這種羞愧，持續了幾百年也未曾消減分毫。
不僅僅是他這麼想，其他三人都是如此。尤其是火爆脾氣的虯髯客，竟然難得的沒有說話，耳後根泛起微微的紅色，幸虧無人發覺。
「一拳打破了四象化身嗎？」青青冰冷的臉上，浮出驚駭的表情，喃喃說道：「他真的是通明下階嗎？」
何芝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望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說道：「青青，那位道兄的修為絕對不會有錯，這是他親口承認過的。雖然不敢相信，但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或許真的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功法，能夠一拳打破四象化身吧。當時的我們，實在是井底之蛙。」
說完，她也情不自禁的感歎一聲。
當初四人覺得必勝之時，那個少年一手指天，睥睨而又淡然的表情好似又浮現在她的面前，那句張狂的話語再次迴響：「只手破天！」
只手破天，果然是只手破天！
「四象化身一同出現，以當時掌門師伯通明下階，師傅煉神中階，兩位師伯煉神上階的修為，就算是通明中階也未必能敵得過。到底會是多逆天的功法，竟然厲害至斯？」行宵子臉色露出癡迷的表情。
「好了。」顧耀祖揚揚手笑著說道：「今天和你們說起這件往事，用意有兩個：一個是告訴你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免得你們眼高於頂闖出大禍來。第二是希望，你們要是有機會見到那位道友，將這些丹藥送與他，並且邀請他來丹陽山。」
顧耀祖心念一動，從儲物戒指中掏出十幾個瓷瓶。他一揮手，瓷瓶飛到王少華的面前。
「少華，丹藥就由你保管。若是能遇到那位道友，自然最好。若是遇不到，也不過是無緣罷了，不必強求。」
王少華點點頭，將這些丹藥收回到自己的儲物戒指中。
虯髯客忽然大吼一聲說道：「敗家子，把你那賊兮兮的眼睛給老子收起來！老子告訴你，你要是敢打這些丹藥的主意，老子就封印你一百年！」
行宵子腦袋一縮，剛想辯解，發現不僅自己師傅，連掌門師伯三人都面色不善起來，急忙停止腰板，做出大義凜然的表情道：「師傅，瞧您老人家說的，弟子是這種人嗎？我只是怕大師兄做事不小心，將這麼珍貴的丹藥給弄丟了，所以才多注意了點。」
「哼。」虯髯客不屑的冷笑，那眼神明顯透露著「編，你再編」的意思。
輕咳兩聲，顧耀祖繼續說道：「你們這次下山，主要將心神都放在遊歷和歷練上，多看多記少惹事，知道嗎？玄絳仙草和那位道兄的事，都看緣分而行，不必太多掛懷。若是有緣遇見玄絳仙草，以保護和勸導為主，若是對方不願意回來，就由它去吧。」
他頓了頓，看了三人一看，最後目光停留在王少華身上。沉吟片刻，顧耀祖說道：「你們這百年來都煉製了不少的丹藥，我就不送你們什麼東西了。」
行宵子暗暗腹誹：小氣鬼，捨不得給就捨不得給，還找什麼借口？
「不過，我送你們每人一句贈言，當做禮物。」
「行宵子，下山之後，少說廢話，少惹事端。」
「青青，下山之後，隨心而行。」
「少華，」顧耀祖望著大弟子，眼神很是複雜，最終斟酌片刻，歎息說道：「上善若水，清靜無為，不必強求，隨緣去吧。」
王少華拳頭握緊，道：「謹遵師尊教誨。」
「謹遵掌門教誨。」青青和行宵子也跟著說道。
顧耀祖點點頭，看向師弟師妹問道：「你們可有話說？」
虯髯客和何芝望著自己的弟子，嘴唇欲啟，最後都化作一聲歎息。倒是閔流遺憾的說道：「可惜，林子宗那個臭小子在閉關，不然就能和你們一起去了。他要是出關，肯定呱呱直叫。你們三個，下山有什麼好玩好吃的，別忘了帶點回來，你們也知道那個臭小子的脾氣。」
「是。」
見三位師弟師妹沒什麼說的，顧耀祖屈指一彈，一道流光化作三道射入王少華他們的眉心中。
接著三人只感覺顧耀祖大袖一揮，一股強勁而又柔和的力量推著三人倒飛而去。
「出陣之法已經印入你們眉心中，三日後陣法會再次轉換，回來時發送傳音符，自有人會來接引你們。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