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永寧河的堤壩一直過矮且不牢固,一旦發生水災,那堤壩很容易就被水漫過甚至於被衝垮,然後淹向下游的百姓,歷來都是如此,所以有很多的百姓都曾經因水災而喪生,更因為水災的連年禍患導致永寧河下游的百姓長年要心驚膽戰地過日子,很有可能經常糧食顆粒無收,連溫飽都成問題。
想要解決這種問題,必須要從根源去著手,天要下雨,人無法干涉,無法阻止,但是能夠做的是及早的防範,將損失減到最低。
既然凌楓已經身為這蘇州城的父母官,他自然是不會坐視不理的,眼看著雨季即將臨至,必須要盡快地將堤壩加高,讓這裡的百姓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壯夫們賣力地修葺著堤壩,不斷地將那堤壩加高加固,看著這一切,凌楓不禁笑道:「將這堤壩加高以後,必然可以阻止洪水溢過堤壩。」
「是啊,有你這未雨綢繆的父母官,就算真的再來幾場大雨都沒事的。」這時候韓花舞突然走了過來。
凌楓回眸看著韓花舞,道:「與其讓麻煩找上自己,不如提前未雨綢繆,這樣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發生的事情。再說這裡又沒有什麼天氣預報,所以我們能做的就只有防範於未然。」
「天氣預報?」韓花舞微微蹙眉,似乎對這四個字覺得很新奇,又很陌生。
凌楓撓了撓頭,道:「天氣預報其實就是那些會看天象的人,能夠很準確地預測出幾時幾分會下雨。」
「那麼厲害。」韓花舞只知道的確有一些占卜算卦之人會有一些神通,能夠觀天象。
凌楓微微挑眉道:「花舞,你到這裡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韓花舞直接道:「少卿他回來了,似乎是有什麼急事要找你商量。」
凌楓道:「少卿?好,我這就回去,花舞,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跟馮謙交代一下。」
韓花舞點頭道:「嗯,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於是凌楓走到在堤壩那裡監工的馮謙面前,故意清了一下嗓子,「馮謙,衙門裡還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這裡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馮謙拱手作揖道:「大人您請放心,馮謙一定會按照大人您的吩咐辦事。」
「你辦事,我放心!」凌楓輕拍了一下馮謙的肩膀,便轉身走回韓花舞的面前,「花舞,我們走吧。」
在一邊遠遠觀望的辰木不禁微皺眉頭,他看著凌楓跟韓花舞漸行漸遠的身影,猜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人剛剛跟馮謙說話的那個人應該就是蘇州知府梁文天,他應該就是蔡大人的死敵,不過聽他那說話的語氣似乎很平和,沒有一點兒做官的架子,從他跟馮謙談話的口氣,神情,舉止來看,他們二人的關係似乎很好,不知道我這次做說客能否成功?」
此刻的辰木的心裡不禁沒了底兒,他原本以為當官者十之**為目中無人之輩,鮮有那種可以平易近人,沒有半點兒架子的官,可是這蘇州知府卻讓他不禁刮目相看。
不知道這個馮謙的為人如何,畢竟人心隔肚皮,雖然只是那麼薄薄的一層肚皮,但是已經可以阻隔人心了,不知道這蘇州知府跟蘇州知府的師爺私底下的關係又是否也是跟他剛才所看到的這樣。
既然這一切未可知,那說服馮謙便有機會,或許他也是一個可以輕易為金錢,為權勢,為淫威而折腰的普通之人。
是與不是,待會兒試過便知,於是辰木騰空越到了一顆粗大的槐樹上,準備等待一個時機,他想要單獨跟這個蘇州知府的師爺好好的談一談招安一事。
過了許久,馮謙終於離開了堤壩,時機已到,於是辰木立即從樹上跳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輕輕揮著手裡的折扇,看起來很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書生。
他快步追上了馮謙,用手中的折扇攔住馮謙的去路,溫言道:「想必您就是這蘇州知府的師爺馮謙吧?」
「正是馮謙本人,」馮謙滿心疑惑,他不清楚這來人是誰?只感覺他一身書生氣息,不禁問道:「請問你是?」
辰木拱手作揖道:「在下辰木,久仰師爺您的大名,請問可否去前面的竹葉亭內一敘?小生有很多事情想要向您討教。」
「討教不敢當,我現在剛好有時間,我們就一起聊聊吧。」馮謙點了點頭,他看眼前這個人是一副書生打扮,渾身上下又都透露著一股書生氣息,便全無戒心,馮謙本人就是一個喜歡結交朋友的人,認識一下,敘一下舊,又何妨?
於是馮謙跟隨著辰木的腳步來到了不遠處的竹葉亭內,他們兩人靜坐下來。
辰木先開口道:「聽說馮師爺您深得知府大人的器重,知府大人最信任的人也莫過於你了。」
馮謙一臉謙遜道:「能得到大人的器重是我馮謙的榮幸,我馮謙這一生也定要為大人鞍前馬後,以報答知府大人的知遇之恩。」
辰木不由得輕笑道:「忠的確是好,可是人有的時候是不可以愚忠的,要懂得識時勢!畢竟時移世異,識時務者方能為俊傑,更能夠在這亂世之中活得更久一些,不至於那麼快就掉了腦袋!」
馮謙心中不禁一怔,他微皺了一下眉頭道:「辰木,你似乎話裡有話,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
「馮師爺果然是聰明之人,既然你都已經這麼問了,那我辰木也不好再囉嗦了。」辰木直接開門見山道:「汴京城蔡京的兒子蔡灼來蘇州城了,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找你們的知府大人為他的弟弟蔡鋆報仇。」
「那又怎樣?」馮謙不明白辰木的意思。
「難道你不害怕嗎?」辰木輕輕地揮起折扇,繼續道:「要知道蔡灼他的爹蔡京可是當今皇上身邊的紅人,他可是權傾朝野的太師,深得皇上的恩寵,蔡灼此次來蘇州城是絕對不會無功而返的,他與梁文天兩人之間必有一死,而死的那個人必定會是你所效忠的蘇州知府梁文天!」
「一切還沒有開始,你怎麼能夠就這樣輕易地斷定誰輸誰贏呢?要知道蔡灼的弟弟蔡鋆也是因為多行不義必自斃,才死在了大人的手裡。」馮謙輕哼一聲道:「你覺得蔡灼會有勝算嗎!大人他剛正不阿,為人清廉,他做事問心無愧,又何須懼怕蔡灼!」
辰木用力將折扇打在自己的手掌心,語氣也不禁加重了一分,他道:「話是這麼說得沒錯,可是你別忘了蔡京可是當今大宋的權臣,朝野上下沒有一個人敢不看他的眼色行事,也沒有一個人敢公然違逆於他!如果他想要一個人死,你覺得那個人會有幾分不死的把握!你如果執意跟隨著梁文天,到時候只會在這人世間平添一堆白骨!」
馮謙面不改色心不驚,他毅然道:「我就不相信蔡京他真的可以隻手遮天,隨意地顛倒黑白!」
辰木原本以為馮謙不過就是一個膽小之人,只要故意恐嚇他,讓他感到害怕,他便會答應招安一事,可是卻沒想到馮謙是一個毫無畏懼的人看來只能改變方針,使用預先準備好的懷柔之計了。
於是他接著道:「馮師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在這蘇州城撐死了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師爺而已,你能有多大的權力。如果你肯歸順我們蔡大人,那你以後必定會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馮謙微勾起唇角一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聽起來是很不錯。」
辰木以為馮謙已經被打動,急道:「那你是想答應……」
豈料馮謙突然轉話風,道:「只可惜動搖不了我馮謙的心。辰木,你此次前來是為蔡灼當說客的?」
辰木並沒有辯白,而是點頭道:「對,我是說客,蔡灼雇來的說客。」
馮謙不禁道:「雖然你是說客,是為人辦事,但你也應該明白這世間有黑白對錯之分吧!蔡灼他與他的弟弟蔡鋆無異,他在盤龍鎮那裡設了一個欲仙居,在那裡販賣阿芙蓉,不知道因此而毒害了多少人,你為這樣的人賣命值得嗎!」
「我……」辰木頓時無言以對。
馮謙接著道:「有的時候,我也知道,如果放棄一下底線或許可以得到的更多,甚至也可以爬的更高,走的更遠,但是我討厭曲意逢迎!大人他對我有知遇之恩,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我馮謙的今天!我不可能會背叛他的,就算跟著大人會死,我也不會因此而退縮,坐牆頭之草,人人唾罵!」
辰木挑眉道:「人人唾罵又怎樣?當你功成名就之後,誰還會記得你曾經是一個賣主求榮的人!」
馮謙捫心自問道:「就算沒有人會記得,可是我自己會記得,我會過不了我自己這一關,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擁有榮華富貴功名利祿,要忍受世人的唾罵,那我寧可不要!」
辰木不禁拍起手道:「馮謙,你的意志讓我很欽佩,只可惜我們各為其主,如果你肯答應幫我們蔡大人,他日一定可以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馮謙凝聲道:「你錯了,每一個人的追求不同,不是每一個都會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而做出賣朋友,出賣道義的事情!要知道義大過於天,大過於一切!雁過可留聲,人死願留名!我馮謙雖然只是這塵世間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也不想在死後留下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