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下鋪的老人抬頭看了看他，灰暗的眸子沒有一絲光彩，彷彿被這監獄搾乾了靈氣，龍雷見他也是東方人，不過現在沒有心思管他，縱身跳上床，呼呼地睡起覺來。美國警察的審判讓他疲憊不堪，連續三天的不吃不喝，加上強光照射，注射幻醉劑等審判方式，他是咬著牙才挺過來，這會兒誰也無法阻礙他的困意了。
一覺醒來，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燈光大作，犯人們一圈一圈的圍著大廳跑步，有幾個犯人還不時的瞟向這裡，露出譏諷的目光。
「咳咳咳，醒了？」老人見龍雷下了床，用中文問道，他的中文字正腔圓，不過說著好像有點費力。
「你是中國人？」龍雷仔細看了眼老人，發現灰白蓬亂的頭髮鬍鬚下面是和自己一樣的黃皮膚，黑眼睛，加上他說的中國話，應該是國人無疑。
老人蒼聲笑道：「算是吧。」說著坐起來，費力地爬到旁邊的輪椅上。
龍雷這才看到老人掩映在殘破的衣服中間的下半身，瘦小如骨架，和整個身體很不協調，應該是殘廢了。
「你，這個，很少見了。」老人伸出乾枯的手臂指著龍雷身上的鐵鏈，他在這裡十多年，只見過區區幾人佩戴過這種粗細的鏈子。
「哦。」龍雷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的答應了一聲，看到外邊的囚犯已經跑完了，從左側的小門魚貫而出。
老人順著龍雷的目光望去，笑道：「他們是去吃早飯了，沒有跑圈的人禁止吃早飯，你恐怕要等到中午飯了。」
「那你呢？」龍雷目光看向老人的下半身，他這種情況恐怕永遠也不能跑步，那是怎麼吃早飯的？
正說著，監獄門叮噹作響，一個金髮小孩探頭進來，「洪，你的早餐。」手裡端著一個髒兮兮的盤子，上面一塊黑麵包，黑麵包上還沾了點黃油，旁邊一碗清水。
「呵呵，好孩子。」老人摸摸金髮小孩的腦袋，從口袋裡摸出兩隻煙，「今天我多叫一份，小約翰，麻煩你了。」
小孩鬼靈的眼睛看了眼龍雷，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稍等。」放下托盤，轉身跑了出去。
監獄裡出現這麼小的孩子讓龍雷有點驚訝，這種死刑犯監獄是高度戒備的，怎麼會讓一個孩子進來？而且他還像是在做生意一樣。
看出了龍雷眼中的不解，被稱作洪的老人聳聳肩，「這個孩子今年三十一歲……」看到龍雷驚訝的神情，旋即哈哈大笑道：「他剛來的時候，誰都以為他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可是他的智商，在七八十歲以上，據說他詐騙了美國cia三億美金，幹掉了裡面的兩個傻瓜，這筆資金現在還沒有找到，真是筆龐大的資金啊……」
「……」龍雷看著金髮小孩又顛顛的跑回來，放下托盤，「洪先生，合作愉快，請慢慢享用。」臉上儘是童真，很難想像，這個人已經三十多歲了。
「吃吧。」洪老人首先喝光了清水，他的胃口似乎不好，麵包放在那裡沒動。
龍雷一猶豫，道了聲：「謝謝。」拿起麵包塞進嘴裡，麵包又硬又苦，很難下嚥，不過龍雷也吃過比這更難吃的東西，加上三天沒吃飯了，也顧不上那麼多，三兩口就吃完了。
洪老人面帶欣賞的看著他吃完，一指眼前的麵包，「這塊你也吃了吧，我老了，吃不了多少東西。」他看出龍雷很長時間沒吃東西，故意這樣說。
「這……」龍雷面帶猶豫，剛才他看出了，那些煙估計就是監獄犯人的流通貨幣，自己已經讓他破費了，在得寸進尺好像不太近人情。
老人舒心一笑，「呵呵，在這裡，你永遠不要知道什麼叫客氣，因為每個人都很不客氣。」
他說完，龍雷果然不再客氣，拿起麵包狼吞虎嚥起來。
「午飯不限量，你要多吃點，為晚上積蓄點體力。」老人突然說了句讓他聽不懂的話。
「晚上？」龍雷疑惑的目光看向老人。
「你的入獄儀式，正如你所見，每個來到地獄的人都要不可避免的面對人生的奇恥大辱，沒人可以逃脫，除非他是真正的來自地獄的惡魔。」老人喃喃的語氣彷彿在訴說一個恐怖的故事，「儀式的第一關就是從每個人的襠下鑽過去。」
「……」龍雷一陣沉默，許久才道：「我不會做的。」
「呵呵，十年來，至少有一百個人和我這樣說過，但是毫無例外的都做了，包括越獄而逃的史泰龍大人。」老人稱呼史泰龍語氣很尊敬，彷彿那個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
「史泰龍？」
「他是來自地獄的魔王，也要在眾鬼面前低下高貴的頭顱。」龍游淺灘，虎落平陽，到了這裡就由不得你了。
龍雷沉默不語，他曾經也是鐵血戰士，僱傭軍裡讓人聞風喪膽的東方之龍，但是這裡恐怕真的超出他的想像，正如高貴的帝王來到地獄，一樣要喪失所有的尊嚴。
「不過我希望你挺下來。」老人恢復了往常的神色，語調變得悠長而神秘：「越過第一個儀式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承受魔鬼的怒氣而屹立不倒……」
老人的話讓龍雷覺得很神秘，忍不住問：「要怎麼辦？」
「你只需要擊敗監獄中的每個人，最後你能挺住不倒，那麼勝利就是你的。」老人歎了一口氣，「史泰龍大人比閻王還要強壯的身軀一樣沒有捱過……」
「我會是捱過去的第一個人，因為我也是惡魔。」龍雷神色輕鬆地笑了笑，爬上上鋪，靜靜地盤腿坐下來，他現在需要的是養精蓄氣，面臨風雨的考驗。
中午，龍雷跟著老人來到監獄食堂，食堂裡早就坐滿了犯人，都用狼一樣嗜血的目光看著龍雷，幾個昨天被他打傷的犯人眼睛裡露出怨毒的目光，不過沒有人去干擾龍雷，因為他纏繞在手臂上的鐵鏈還沾著血跡，沒人願意在上面再留下自己的血。
龍雷對他們熟視無睹，打了幾碗米飯坐在座位上大吃大嚼，老人搖著輪椅坐在旁邊，「呵呵，你的飯量不小。」
「嗯。」常年的野戰生涯讓龍雷變得非常抗餓，有時候幾天不吃飯一樣能去執行任務，有時候卻能吃掉一桶米飯，早上那點黑麵包僅僅是塞塞牙縫罷了。
門口叮噹作響，本來排隊領飯的人群呼啦散開，龍雷抬頭望過去，一個凶煞般的白人壯漢拖著鐐銬走進來，旁若無人的打了幾碗飯，坐在就近的桌子上悶頭吃起來，彷彿周圍的人和事都和他無關，他只穿著白色的緊身背心，背心上點點殷紅的血跡，層層疊疊，應該不是一次弄上去的，周圍的人退避三尺，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他叫蒙頓，美國地下拳王，最好不要觸犯他的怒火，否則他會毫不猶豫的讓你的血濺在他的身上。」老人道。
龍雷「唔」了一聲，繼續把腦袋埋在碗裡，手不停地往嘴裡扒飯。
蒙頓坐下沒多久，接著又走進來幾個人，領頭的也是個白人壯漢，遍身都是花樣繁複的紋身，強壯的肌肉暴突出來，顯示著他身上巨大的力量，壯漢一出現，其他人也是紛紛閃避，不過都笑著臉同他打招呼。
「他叫切夫卡，來自俄羅斯的間諜，現在的監獄老大。」老人低聲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