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小貓快跑
不論是體術還是神術,海文與維特魯都比阿蒙更高明,而且他們對埃居帝國的情況也更熟悉,這一步算到了阿蒙前面。最致命的是,他們判斷阿蒙的目的地,結果猜準了!
進入羅尼河東岸山區之後,維特魯沒有再使用追逝之燈,連日的辛苦使他也不想浪費更多的法力,只讓海文根據痕跡追蹤阿蒙,距離看上去又被拉遠了不少。
在山中走了三天,阿蒙漸漸放鬆下來,再沒有那種時不時被人緊盯著的感覺,薛定諤睡的也很實,追蹤者好像已經被甩掉了。
這一路累的夠嗆啊,差一點就被逼的無路可逃,現在終於能鬆一口氣了。這天夜裡,阿蒙沒再有著急趕路,給薛定諤做了一頓好吃的,自己也美美的飽餐一頓,仍然練習神術基礎冥想,後半夜躺下來好好睡了一覺,睡覺時還沒忘了在周邊布下神術陣警戒與掩護。
就在天快亮的時候,呼呼大睡的薛定諤突然從地上跳起來叫了一聲,阿蒙也驚醒了,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莫名又回來了!他吃了一驚,難道追蹤者還沒放棄,又找到了附近嗎?阿蒙趕緊收拾東西將薛定諤抱進皮兜就走,對手真是可怕,不能再耽擱了,要用最快的速度今天就渡過羅尼河。
阿蒙提著法杖在山林中飛奔,已經伸手從骨頭裡取出好幾支卷軸放進皮兜裡,眼看前方是一片密林間的開闊地,左右兩側都是山腳,中間是一道谷口,出了谷口就離羅尼河不遠了。阿蒙在飛奔中卻突然定住了身形,冷冷的喝了一聲:「什麼人,一路追蹤我到現在?是時候現身打個招呼了!」
前方有埋伏,被阿蒙及時發現,這一路如附骨之蛆的追蹤者終於出現了,他反而冷靜下來,一隻手舉起了樹枝狀的法杖。
一陣冷笑傳來,兩側的山梁後面走出幾個人,兩名手持法杖的神術師還有四名持弓箭的武士。站在左側的那名神術師盯著阿蒙道:「小子,你終究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將我祖先的遺產留下,我或許可以饒了你!」
阿蒙的瞳孔也在收縮,迎著他的視線道:「奧巴馬,原來是你!難怪會一路緊追不捨,如果我把尼祿大師的饋贈交給你,你會留我一條命,等待將來去宣揚你的所作所為嗎?」
這一句話倒把奧巴馬問住了,無論阿蒙交不交出身上的神石與卷軸,奧巴馬既然做了這種事,就絕對不會把阿蒙留下。只要阿蒙還活著,就是他惡行的證據。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談的,阿蒙只要不是白癡,就不會把東西乖乖的交出來。
奧巴馬漲紅臉道:「我是靈頓家族的族長,你竊取了我祖先的遺物,如果乖乖的交還,我會讓你死的痛快點。」他說著話舉起了法杖,身邊四位武士已經張弓搭箭對準了阿蒙,這麼近的距離被武士的弓箭交叉指著,阿蒙根本無法閃避。
阿蒙看見奧巴馬的法杖時微微吃了一驚,因為這支法杖與他送給林克的那支幾乎是一模一樣,上面螺旋形鑲嵌著七枚神石。看來這是一種非常貴重的制式法杖,或者與林克那支法杖出自同一位工匠大師之手,這種法杖能極大的增強各種神術的威力,而且沒有屬性的差別。
他並不清楚,奧巴馬手中的法杖就是尼祿當年的私人法杖,為靈頓家族的族長所繼承。而阿蒙歸還的遺物,是屬於城邦神殿的主神官法杖,比尼祿的私人法杖更珍貴。
這時另一位神術師提醒了一句:「靈頓大人小心,他剛才能發現我們的埋伏,一定是使用了偵測神術,他是一位魔法師!」
奧巴馬微微一怔,旋即獰笑道:「魔法師?那我殺了他就不需要……」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邊的人突然發出一陣驚呼,只聽弓弦連聲繃響,武士們的箭突然離弦朝阿蒙射了出去,另一名神術師法杖一揮,在開闊地上祭出了一片火海。原來是阿蒙毫無徵兆的一弓身,像一隻豹子般揮舞著手中的樹枝朝奧巴馬衝了過來,他打架時從來廢話不多,說動手就動手。
武士以體術發出的箭,其力量可以射進大象的心臟,阿蒙直線前衝根本躲不開但也沒有躲。就在弓弦震動的瞬間,他的手往懷中一抄,竟然憑空取出一面銀色的盾牌,這面巨盾有七尺高三尺長,將他身體的正面擋的嚴嚴實實。
四支箭都射在盾牌上,空氣中接連爆發嗡鳴聲,就像大鐵錘擊中了巨鼓回音不絕,卻沒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傳出。盾牌的表面被箭射中時,爆發出一片銀光,箭簇射中的痕跡就似石頭落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一連串的漣漪。
誰也沒看清阿蒙這面盾牌是從哪裡拿出來的,竟然是一件經過神術加持的防禦法器,而且阿蒙本人也會使用神術,極大的增強了盾牌本身的防禦效果。武士們再想射第二箭已經來不及了,能阻擋阿蒙前進的只有空地中升起的火海。
對方另一名神術師的反應顯然不慢,立刻發出了威力極大的中階火元素神術,簡單而有效,瞬間就可以將阿蒙燒焦!
可阿蒙並沒有被燒焦,箭射中盾牌,他的腳步只是稍微緩了緩,然後手腕一抖,盾牌上的銀色亮光沿著弧形的盾面向後延伸,形成了一個光球將阿蒙包裹在中間。他就這麼衝進了火海,周圍火舌漫卷撲在光罩上發出滋滋的聲音,彷彿隨時都能把這層光罩烤裂,銀光剎那間染成了紅色,阿蒙被熾熱的高溫包裹。
阿蒙手中的樹枝一揮,空氣中好似有波浪湧動的聲音,一條冰藍色的痕跡在前方鋪展而開,就似一線波浪沖出了火海。這是中階水元素神術——冰封術,阿蒙沒有用來攻擊任何人,只是在火海中為自己開了一條道,眨眼就衝到了奧巴馬面前。
火海升起的時候,奧巴馬以為阿蒙已經死定了,卻沒想到藍光一閃火焰分開,阿蒙已經到了眼前,左手盾牌一側,右手中的樹枝傾揮過來。
祭司的職位是可以世襲的,奧巴馬是靈頓家族的族長,繼承了海岬神殿的祭司職位,但他本人練習神術這麼多年,也僅僅只是一位三級神術師而已,自然不可能像尼祿那樣成為主神官。但三級神術師已經可以修煉中階神術了,而且他手中的法杖十分好用,危急之中也發揮了最大的潛力。
奧巴馬身前風沙亂卷,瞬間升起了一道比石頭還硬的土牆,向著阿蒙撞了過去。中階土元素神術——堅牆術,遠距離可以防禦、近距離也可以反攻,這一手已經相當漂亮了。
盾牌與土牆撞在一起,發出的悶響如隱約的雷鳴,阿蒙前衝的身形硬生生的被擋住了。就在這時奧巴馬卻看見一點白光,竟是阿蒙手中那根「樹枝」,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毫穿過了土牆術的防禦。他再想有任何反應都來不及了,「樹枝」輕飄飄的掃中他的脖子,奧巴馬的腦袋轉了一個奇異的角度垂了下去。
誰都沒想到阿蒙會取出一面神術盾牌,也沒想到他施展神術是如此嫻熟如信手拈來,更沒想到他手中那支不起眼的「樹枝」不僅是法杖、也是武士手中的利器!過程說起來雖然複雜,可是從阿蒙突然前衝到奧巴馬被當場格殺,也不過是幾眨眼的功夫。
奧巴馬的屍身倒地,堅牆術隨之土崩瓦解,其餘的人都驚呆了。震驚的武士扔下弓拔出佩劍,如發瘋一般向阿蒙撲了過來,他們都是奧巴馬的貼身僕從,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家主被殺甚至都來不及保護。
另一名神術師叫歌絕,是一位四級神術師,奧巴馬的密友,這次是被請來幫忙的,據說事成之後能分到很多好處。本以為對付一位鄉下來的獵人輕鬆的很,卻沒想到剛一照面,事情的主謀奧巴馬就送了命,他眼中流露出驚恐之色,一邊後退一邊瘋狂的揮舞法杖。
阿蒙身邊風刃亂舞,就像無數細小刀口凌亂的切割著,同時還有各種光芒閃爍,使阿蒙覺得身體沉重、反應遲緩,空氣變得粘稠阻滯所有的動作,好讓武士們將他亂刃分屍。這是神術師配合戰鬥的合理方式,這位歌絕顯然很有經驗。
若是四名武士擺好戰鬥隊形,全力以赴或許還能和阿蒙一戰,但阿蒙突然衝到了奧巴馬身前,他們震撼之下扔掉弓拔劍撲過來,慌亂無序中發出攻擊的時間也不一致,雖然間隔很短,但也足夠阿蒙分別做出反應。
這幾人都是低階武士,兩名三級武士與兩名二級武士,奧巴馬本就不清楚阿蒙的實力,本以為這樣已經是殺雞用牛刀了。
感覺到身體變沉重,阿蒙的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周圍的空氣彷彿變得粘稠,會阻礙他的動作,但他根本就站在原地沒動。第一名武士的劍砍了過來,阿蒙一推手中的盾牌迎了過去。沉重的盾牌重重的砸在劍尖上,又見銀光一閃,那柄細長的劍被硬生生的砸斷了。
阿蒙手腕一翻盾牌一掀,鐵枝從下方伸出正點在那武士的胸口,看上去只是輕輕一觸,杖尖的毫光卻沒入了身體。武士口噴鮮血,身體抽搐著倒下了。阿蒙卻沒有多看他一眼,一旋身法杖揮起發出金鐵交鳴之聲,又架住另一名武士劈來的長劍,盾牌的邊緣順勢橫掃,就像一面巨大的戰斧斬在這名武士的腰上。
一聲淒慘的呼號,那名武士並沒有被斬成兩段,身體卻像一張紙被折成一個奇異的形狀飛了出去,落地時已經失去了生命。另外兩名武士此時剛剛撲到身前,見此情景驚恐萬狀,心裡已經失去了與阿蒙作戰的勇氣,但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們來不及做別的反應,手中的劍仍然一左一右刺了過來。
阿蒙將盾牌一橫,像一扇沉重的鐵門掃過,連續彈開兩柄長劍的攻擊,左手法杖舉起在空中一晃,兩道風刃連續飛出劃在兩名武士的頸側。風刃看上去就像輕柔的吻,兩名武士的脖子上瞬間出現了深深的傷口,鮮血噴射而出。
血雨沒有灑在阿蒙身上,讓盾牌發出的光毫擋住,兩名武士也抽搐著倒地,身體就像突然被扔到油鍋裡的蝦那樣劇烈的顫抖著,很快就一動不動了。
另一個人比這兩名武士死的更快,就在他們倒地的同時,阿蒙突然奮力將手中那面盾牌扔了出去。沉重的盾牌打著旋像一個飛盤,帶著凌厲的風聲擊向正在後退的神術師歌絕。這是一件經過神術加持的珍貴武器,顯然是阿蒙的防身倚仗,誰也沒想到他在作戰中突然脫手扔出。
扔出盾牌的同時阿蒙一舉法杖,一道白光灑下,消除了身體所受到的負面影響。
歌絕退的再快也沒有盾牌飛得快,他站的太近了,短短時間並不能退到安全的距離。他只是一名四級神術師,而阿蒙的神術比他要高明的多,同時還是一名五級武士。他倉促之間歌絕只來得及將法杖前挑,憑空祭出了一道無形的護盾。
盾牌在空氣中遇到了無形的阻擋,發出一陣不知何處傳來的碎裂聲。歌絕明明站在原地什麼都沒碰到,卻像被一柄大錘擊中,慘呼一聲飛了出去。他落下之後腿一軟半跪於地,緊接著感覺到眉心一熱,整個世界就在眼前消失了。
原來是阿蒙一轉樹枝,法杖的尖端飛出了一道火焰,正射在歌絕的額頭上。火焰只留下了一道焦痕,歌絕的屍體看上去完好無損,但那股炙熱已鑽進了他的腦顱內,瞬間就要了命。
一杯酒都沒喝完的功夫,奧巴馬等人均已喪命,而阿蒙毫髮無傷!他並沒有使用卷軸,一來是沒必要,二來他也不想用尼祿留下的卷軸殺了尼祿的家人。一陣風吹過,山間的草木發出沙沙的響聲,吹動了屍身上的衣角,剛才還活生生的六個人身體正在漸漸變冷。
阿蒙眼中有哀傷的神色,輕輕歎了一口氣,就像風拂過樹梢。他整了整衣襟,走過去準備將那面盾牌揀起來,然而剛剛走出兩步卻突然定住了,單腿微曲保持著前行的姿勢,然後緩緩的站直身體,面色緊張而凝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曠野中傳來鼓掌聲,有人用嘲諷的語氣道:「精彩,精彩,真是大開眼界!阿蒙,你接受了尼祿的饋贈,卻殺了靈頓家族的族長,今天還想逃嗎?朱利安大人的眼力果然高明,早看出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原來你真是魔法師!你能否告訴我,一位中階武士,是如何能施展中階神術的?我真的很好奇,或許用這個秘密可以交換你的命。」
抬眼望去,密林中走出來五個人,明顯與剛才那六人的氣勢完全不同。阿蒙居然認識其中一位,其餘的幾人也有些眼熟。他在伊西絲神殿中見過朱利安的親隨維特魯,而那天離開神殿時,還掃了一眼守在神殿外朱利安大人的親兵衛隊。
維特魯走在中間手持法杖,海文一手持圓盾一手持短刀走在最前面,一左一右有兩名武士持長劍拿著方盾護衛,朱利安的外甥舒特手持戰斧跟在維特魯的背後保護,他們在幾十步遠的距離外站定了。這個距離既可以讓武士發起衝鋒,也在梭鏢一類的投擲武器的威力範圍內,還是神術師配合攻擊的最佳距離。
阿蒙想像剛才對付奧巴馬等人那樣發動突襲已經沒有機會了,而且這幾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異常之強大,以阿蒙的力量明顯不是對手。維特魯看著他的眼神就像貓看著一隻任自己玩弄的耗子。
耗子被貓盯死了,第一反應會是什麼呢,恐怕誰也想不到,阿蒙一拍斜跨的皮兜低喝了一句:「薛定諤,快跑!」
阿蒙很清楚自己遇到大麻煩了,可能沒法再保護薛定諤的安全,無論如何得讓這隻貓先逃生。他手中橫端法杖站在那裡未動,一隻貓突然從皮兜裡跳出來,一溜煙奔向谷口,跑的比受驚嚇的獵豹還快。
薛定諤的爪子落在草地上甚至沒有發出聲音,眨眼就不見了——它可真夠義氣,開溜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
維特魯等人並沒有太吃驚,他們早就知道阿蒙隨身帶著一隻貓,站在那裡並沒有動,因為阿蒙也沒動,他們要抓的是人不是貓。維特魯笑道:「阿蒙,你可真有閒情逸致,這個時候還關心貓的死活,多想想你自己吧,我剛才的提議怎樣?」
海文也喝道:「請不要亂動,也不要試圖揀起那面防身的盾牌,我們隨時可以要你的命,那面盾牌再好,有沒有它也無區別!……你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不要再想怎樣逃脫,從海岬城邦到這裡,你的行蹤盡在我們的掌握中,還是考慮怎麼合作吧,免得吃更多的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