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東方。一座雲煙繚繞的白山之上,是一個波光粼粼的圓形巨湖,湖的四周,幽林環繞,青草遍佈。隱約間,可以聽到林業伸出傳來清脆悅耳的鳥名聲。
湖畔,是一片淡綠色的草地,草地之上,一個白衣老人席地坐著。
老人身穿白袍,他留著白色的長胡,鷹鉤鼻微微前吐,蒼老的臉上,歲月的刻痕條條浮現。
老人雙眼微闔,露出愜意的神態,他的一隻手搭在膝蓋之上,另一隻手提著一根黑色的釣竿,釣竿尖端延伸出的釣魚線落進前方不遠處的湖裡。
白衣老人微微抬頭,望了望微暗的天空,喃喃自歎道:「真是大好的春光啊,真不愧是高松雲……可惜,只是這麼短短的一瞬間。」
北方。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內,一個身穿青色短袍的人站在一座巨人金像之前。他雙手交叉,雙眼微閉,似乎在做禱告。他的身後,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尖尖的頭顱,全身佈滿綠色的鱗片,身高比正常成年人還要高出一個頭。若是高風在這裡,定然能夠驚訝的認出,這隻怪物正是先前殺害了自己母親的怪物!此刻,這隻怪物正慌張地顫抖著身軀,大嘴一開一合,發出奇怪的叫聲,似乎在求饒。
「我知道了。」那個青袍人淡淡的說道,他的聲音非常空靈,顯得虛無而飄渺,莊重古老而又輝煌的大殿。「海魔神大人已經親自告訴我,那個女孩已被魔族的人搶先帶走,就算你們殺盡鎮裡所有女性,也不可能找到她。這一次的任務,不是你們的失敗。」
魔族。一個格調古樸的廂房裡,擺放著幾張材質昂貴的木桌案幾。木桌之前,一個模樣英俊的銀髮中年男子黯然坐著,手旁對著一堆文件,正審理著。
他的身後,是一個身穿黑甲,士兵打扮的人。
那個人躬身道:「稟告王上,鶴靈小姐已經歸來。現急著見您。」
「哦?此言當真?靈兒,她……終於回來了?」聽到手下的報告,那銀髮男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回過身,眼中露出驚喜之色。
那士兵又一次躬了身,想要說些什麼。便在這時,廂房的門被人退開了,一個嬌小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白色的短髮,白皙的臉蛋,毫無表情的臉孔,以及一對空靈如洞的眼眸,一起構成了這個如娃娃般精緻的少女。
但如果小狐狸或者高風在這裡,就會立刻驚呼出聲。
因為這個女孩,正是小狐狸的競爭對手之一。無論在mfjd大賽還是在校園魔斗會上都和小狐狸爭鋒相對的天才少女鶴靈!「父親大人。我回來了。」少女淡淡地道,依舊面無表情,既沒有行什麼禮,語言上也沒有任何的拘束。「我這次回來,是來挑戰第七聖騎士之位的。」
西方。一條充滿新德利亞風格的街道上。一個模樣冷峻的白髮男子在街道之上走著。
忽然,他停住了腳步,有些吃驚地仰起了頭,望著天空。「楓。你走了嗎……」
他的聲音,有些失落,又有些不甘。這個人,正是曾經追求小狐狸、有著西方世界的魔王的稱號的撒達?雷亞!
小狐狸鎮的天空,依舊陰暗。
陰暗的天空下,是一座恢弘的教堂,教堂的頂上,一道白色的倩影站立著,她有著一頭綠色的長髮,在風中如雲流散開。
「我,見證著開始,也見證著結束。」
如風的聲音,融進了瑟瑟的冷風中,消散於天地之間。
若是高風也在這裡,他自然會大驚,因為那個身影的主人,正是曾經幾乎毀了整個小狐狸鎮的——天罪。而現在天罪所站立的地方,正是那曾經豎立著時光女巫的水晶棺的位置。
此刻,天罪獨立在教堂之頂,她那白皙的纖纖玉手之上,輕輕地躺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體。
這個水晶體,是一個由兩顆倒置的心形漏斗組成的沙漏。
正是那本屬於時光女巫、後來被高風用槍打碎的水晶沙漏。
一個寬敞的辦公室內。站著五個人。三名女性,兩名男性。
其中四個人正面對著一個金髮的女子。
「你說的是真的嗎,瑪麗安娜?高松雲他……死了?」一個身材筆挺的黑衣男子發出不敢置信的叫聲。
「你確信嗎?這……怎麼可能?」一個戴著太陽帽的女子更是驚恐地睜大了眼。而旁邊的另外兩人,更是吃驚地連話也說不出了。
「是的,」那個金髮女子露出憂傷的神色,輕聲道。「就在一個小時前,他的生命天之氣印記消失了……而且,我們在他的辦公室裡發現了他的遺書。遺書裡說,他要讓他的兒子,也就是預言裡的那個小男孩,高風,成為不夜宮的繼任者……」
「什麼?!」
魔族首都,索倫多城。一座風格華麗的古老建築前,一個銀白色的身影悄然浮現。
一看到那個身影出現,建築前把守著的眾多白衣士兵紛紛恭敬地跪倒在地。
「恭迎第二聖騎士白羽大人回國!」
那個銀白色的身影點了點頭。他從容地走上了一步,秀美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和聲道:「起來吧,我說過,你們不用這麼拘束。看到我,你們應當神色不變才是高明之士。」他頓了頓,繼續說,「還有,第二聖騎士和白羽的稱號也都大可不要了,要是我們內部有間諜,被你們這麼一叫,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你們還是稱呼我為銀月吧,這是我在人類世界用的稱號。」俊秀的男子臉上掛著友善的笑容。
魔神城堡,索倫多內。
聖殿殿主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他神色疲憊,臉色蒼白,不住地喘息著,似乎身受重傷。
他的下方,是眾多官員,只是這官員的數量,較平日裡少了七成。
「陛下威武,那高松雲,果然是徒有虛名之輩。」一個官員趁機拍馬道。立刻有一幫官員應和。
「是啊是啊,平日裡他聽的名聲覺得有點花頭,結果還不是喪命於陛下之手!」
「哼哼,人類果然是弱小的種族。」
「這高松雲一死,陛下的軍隊,便是一馬平川啊!」
「是啊是啊。我族滅亡人族,是指日可待之事!」各種各樣的議論聲在大殿內紛紛響起。但是聖殿殿主卻根本沒有將視線投放在他們身上——而是看著自己的腳,似乎那裡長了什麼不同尋常的疙瘩。他雙眼微瞇,似乎根本沒有在聽。
就在這時,一個清澈的男聲問道:「陛下,如何處置那高松雲的遺體?」
聽到這聲音,聖殿殿主方才抬起頭,睜開雙眼。
只見一個頭戴紫色長帽的中年男子正神情恭敬地望著聖殿殿主。
「紫剎親王,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割下他那顆愚蠢的頭顱,掛在人類的山海關外,讓那些人類仔細瞧瞧,他們眼裡的『英雄』在陛下天威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哈哈!」
「不,臣覺得應當將他挫骨揚灰……」
「臣覺得把他那塊臭肉餵狗為當!」
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處理屍體方法紛紛湧出。這些平日裡被評在政治上毫無創造力的大臣們此刻都充分發揮了他們的「創造力」和「想像力」。什麼讓第六聖騎士查克拉做成傀儡成為戰爭兵器、與母豬一同下葬、把屍體的頭和野獸的身體縫在一起之類的古怪說法一同拋出。
聽到這些官員的處理屍體方法,聖殿殿主不禁眉頭大皺,微微瞇眼,露出怒容。
「夠了!」
聖殿殿主忽然高聲吼道。
眾多官員登時一驚,嚇得渾身顫抖,急忙紛紛下跪求饒。
「陛下贖罪,臣等一時興奮,出言不遜……」「饒命啊陛下,臣等只是被覺得那高松雲在陛下的天威面前實在不值一提啊……」
「哼。朕平生最敬佩的人,都被你們這幫窩囊廢說的一無是處,侮辱貶低,那朕我,豈不是連和母豬一同下葬都不配!!!」
「臣不敢,臣等不敢!陛下贖罪啊。」「臣該死,臣該死啊!」「陛下息怒,臣知錯啊!」「是臣等不如狗,臣等不如狗啊,陛下天子之軀、金龍之體,怎能和……那種低賤的出生相提並論?」「夠了。」聖殿殿主再一次怒道。立時,座下的所有官員統統都乖乖地閉上了嘴。雖然他們平時裡被人成為一幫吃白飯的蛀蟲,不過這點矜持還是有的。「朕命令,將高松雲遺軀安置於不化冰晶棺裡,由信使領隊千里乘騎將其送還給人族,若少一根毛,斬!退朝!」語畢,聖殿殿主雙眼緊閉,不再做聲。但是他呼出之氣,卻越發粗重,似乎,他強忍著怒氣。
百官面面相覷,都從其他官員眼裡看到了自己茫然而驚愕的臉,但是誰也不敢做聲,紛紛夾著尾巴退了下去。
百官如潮退去。大殿內,一時只剩下了聖殿殿主一人。
「呀哈,我的好子孫,看來你在生我氣?」不知從哪裡,忽然傳來了一個古怪的聲音,但聽聲音的主人,赫然正是那多比惡魔。聖殿殿主雙目依舊緊閉。他雙唇微張,道:「你給朕……滾。否則難保朕,不殺你。」
「呵呵呵哈,殺我?」多比惡魔怪笑一聲,「那可能嗎?」
但是那聲音還沒落下,聖殿殿主身上忽然爆發發出了磅礡的天之氣氣息,他身上的龍袍忽然炸裂,身下的龍椅也猛然飛出,大殿的地面出現了無數道裂痕,而殿內的空氣驟然躁動起來。
「你別逼朕。」聖殿殿主緩緩地吐出這句話,滔天的氣息再一次噴發!
「喲,可別發那麼大火氣。你現在受傷很重,還是擔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吧。」多比惡魔戲謔的聲音再次傳來。「況且,你殺不了我的,這個世界上,沒人殺得了我。」得意而自傲的聲音在大殿內傳蕩。
聖殿殿主眉頭緊鎖,雙眼怒睜,而一隻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誅魔劍上。
但是他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放下了手。
「呀哈哈,你果然是我的子孫。不會害你的祖宗,哈哈。」
聽到這番話,聖殿殿主胸口再一次劇烈起伏起來。顯然,他已經怒到了極點。
但是便在此時,大殿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了,門外照進來的光芒中,一高一瘦一纖細,三個身影走了進來。
只是,那個纖細的身影似乎在奮力地抗拒著,身影的主人還發出陣陣咒罵聲。
「哼,放開我,你們這幫怪物!」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姿容俏麗的少女,她有著一頭藍色的長髮,還有著如雪的白皙肌膚,此刻她身穿著紫黑色的寬袍,寬袍的邊緣,繡著銀色的蕾絲花邊,顯得魅力無雙。「放開我!我自己會走!你們又不是我媽,拉我那麼緊幹嘛?!啊,放開,別碰我!」
夾雜著怒氣的清澈女聲在寬敞的大殿內響起。三個身影就這樣吵鬧著、糾纏著走進了大殿。
一直走到皇座之下時,其中兩個身影才忽然單膝跪地,留下中間那個不屈的倩影依舊孤零零地站著,佈滿地甩著晶瑩白透的小手,好像上面沾上了什麼髒東西一般。甩手的同時,她毫不相讓地抬起頭,傲氣十足地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高台之上的那個男人。
而她兩側,那兩道跪下的身影恭聲道:「陛下,臣查克拉、薩拉幸不辱命,已將紫絢公主安全帶回。」
小狐狸鎮的天空中囤積著濃濃的烏雲。
黑雲翻滾,鉛雲布天,濃雲蔽日,層層疊疊,殊不知向虛空盡頭延伸幾千幾萬里。天色灰蒙,無名的壓迫感漸漸籠罩著大地。
似乎,暴雨將至。
狂風大作,捲起莽莽黃沙。壓抑的高空中,高高地飄揚著一片迷路的紙屑,它,隨風而逝,無依無助。它,是那樣的,
寂寞,孤單,冷清。
灰暗的天空下,是一條空曠無人的街道,街道上,靜悄悄的。
遠方隱隱約約傳來閃閃爍爍而又虛無縹緲的關門聲、犬吠聲,以及,哭泣聲。
被遺棄的昏暗的餐館的牌匾在陣陣寒風中瑟瑟發顫,無力地搖曳著。
吱嘎,吱嘎。
它,晃啊晃,晃啊晃。
似是不願離開那安詳的、高高在上的屋簷的懷抱,做著最後一番掙扎。
緩緩地,搖晃著。
可是,最後,它依舊無法阻擋那凜冽迅猛的無情寒風,終於,無力而沉重地,下落、下落乒乓。
它重重地跌落在冰冷的路面上,原地旋轉著,靠著那短暫一生所爆發出的最後一絲輝煌,掙扎著
終於,它耗盡了最後一絲力量,終於,它重重地倒在那堅硬冰寒的路中央。
光當。
它倒下了。
它倒下了,便再也沒有起來。
冷冷清清,淒淒厲厲,陰陰沉沉,世界末日,不也就如此嗎?
這裡曾是熱鬧、繁華、沸反盈天的豪華街市。人們在這裡生活、忙碌、發展、來往、匆匆地走過,留下自己的足跡。顯耀著文明的智慧之光,創造著生命的奇跡。
存在著。
而此刻,卻空空無人,遍地狼藉。
空蕩。
該走的已經走了,不該走的,也早已離去。還有誰,記得那一年的春天,春暖花開,歡歌笑語?還是那一夜,燈火闌珊、花燈連晝?曾經的哪一天,風雨淒淒雨,打荷花風吹去?在那無數個日日夜夜,又是誰,徹夜難眠?
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