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隨著時間的進一步推移，在紫色光波強盛的逼迫下，藍色的光波終於開始一點一點地向後退去，聖殿殿主的驚世一擊，終於開始向著高松雲的身體緊逼而至。勝利的天平，似乎也逐漸倒向了聖殿殿主。
「論戰場殺敵，團滅敵軍，這世間沒有一件武器可以與滿月魔杖相提並論，但論單打獨鬥，這世上，還沒有哪一件神器是誅魔劍的對手。」看著高松雲的光芒越來越弱，聖殿殿主的嚴重透露出了一絲不忍，甚至落寞。
「是你輸了，老夥計。」聖殿殿主的嘴角露出一絲無法掩蓋的笑意。
聖殿殿主忽然仰天長嘯，恢弘氣勢直衝鬥牛！在他那驚人的氣勢催動下，他發出的紫色魔光瞬間變粗，高松雲的藍色魔光被重重一壓，後退的速度的更快了，眼看著就要反彈回高松雲身上。
……
沉寂。
無邊的沉寂。
父親的聲音忽然消失，高風感覺到心頭一陣空虛感，他低下頭，看著手裡的信，悄聲念了起來，希望減少這份空虛感。
「風兒，我背不起『世界上最偉大的天之氣師』的稱號。我是世界上最愚蠢、無能、邪惡的天之氣師。我不希望你的諒解，我只希望，你不要變成第二個我。這是一個生命即將結束的男人的奢望。」看到這一句，高風感覺到自己眼角有了一絲濕意，但他繼續看下去。
「呵呵，風兒，最後還是想起了你。但是能夠陪你走到終點的，終究不是我，十一年前，我就深知這一點。
「還記得十一年前剛見到你的那一天，你哭著，依依呀呀，不會說話，只會哭泣。真是拿你沒辦法啊。我收養了你，並不僅僅是因為那個預言。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的一生注定不凡，注定比我更精彩且更加有意義。在你成長的那段日子裡，我一直在默默地關注著你。我感覺到，你和其他的孩子沒有任何的不同。看著你一天天長大，可以說話了，能走路了，會玩玩具了，會看書了，上學，學天之氣了……那時候，我真的是無比愉悅，這完全是一個做父親所能擁有的最幸福的感受。
「我愛你，風兒，就像我愛你的母親一樣。我總是把你當做兒子一樣看待以致於我時常忘記了那個預言。我很愛恩妮，她是一個很優秀的女人，很優秀的母親。可是我對不起她，看見她靜靜地躺在那個冰冷的地方，那時，我更清楚，躺在那裡的應該是我。我簡直快瘋了。
「也許我該感激上蒼，但我更感激你，風兒，感謝你給了我一次做父親的機會，我的一生，還沒有完全為一個天大的錯誤而活。
「聖殿開始了瘋狂、慘無人道的入侵。但正如我說的，這一切都毫無意義，在末日審判降臨的那一天，一切都將化為塵埃。
「我會盡我的全力卻阻止我的那位老朋友，糾正他的無知的觀點，即使我一去不復，即使我犧牲我這具毫無價值的軀體。我只希望在一切結束之前，有更多人可以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和風兒你一樣，笑到最後的最後。
「小狐狸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她很漂亮，很聰明，也很善解人意。我相信你最終一定能夠和她在一起。因為這幾十年來，爸爸我始終抱著一個簡單的信念：沒有黑夜，就沒有明天。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我走了，風兒。你會哭嗎？如果會的話，就哭吧，這是對我最大的救贖。我只是去我該去的地方，四十多年了，走南闖北，從東到西，遊走在世界的各個角落，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也該休息了。就讓我沒有遺憾和牽掛地休息吧。「你永遠是我最驕傲的兒子。需哦為父親，我既希望你變得強大堅強，卻又不希望你變得太強大。不管前路如何，都勇敢地走下去吧。
「祝你健康，風兒。
「勿念。你曾經叫爸爸的人——高松雲·頭。」
空白。
沒有了。
沒有了？為什麼就這樣沒有了？寫了這麼多，為什麼不繼續寫下去？我還想再看更多，我還想再看下去啊！爸爸，你接下去還會說些什麼呢，你寫這封信時，在想什麼呢？為什麼不寫下去，為什麼不寫下去啊！？
緊緊地把手裡的信紙捏成褶皺，高風無力地倒地，再也不起，他已是淚流滿面。
……
此時，天空已經變成了無盡的黑暗，日月隱沒，天空下，江湖溪流洶湧翻動，波濤萬刃，山崩地裂，草木成灰，閃電交加，狂風疾奔，整個天魔國十四個省竟然都在這一刻被捲入了無法避免的災難之中……
曾經被稱為「絕世雙星」的兩大天之氣師，一方是聖殿最強的高手，另一方是人類世界最強的天之氣師，結果……
黑光流動的天空下，龍袍飛舞的聖殿殿主傲然挺立，他手提誅魔劍，神色威嚴而漠然，露出孤高清傲之態，這般氣勢，如魔王降世一般，彷彿天地之間，已然只剩他孤單一人！
在他那幾乎已經獨霸天地的威勢下，高松雲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他的臉色越發蒼白，雙腿猛然一沉，嘩啦一聲，竟然就這麼單膝跪地跪在了地面之上！
但是即便如此，他依舊提著滿月魔杖，極力控制著藍色的魔光，和聖殿殿主的紫色驚雷抗衡著。但是他的手臂，卻在微微顫抖著，彷彿下一刻就會被震開。
「二十三年啊……」沒有看著高松雲，聖殿殿主此刻抬著頭，望著那漫天漆黑的天空，長歎一聲，彷彿高松雲已經不在他的眼中，他的眼裡，只剩下這天與地。「終究還是你輸了……」
寂靜。
隨著聖殿殿主緩緩吐出這句話，他已經閉上了雙眼。是因為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麼？或是他不忍心看著自己眼前這位曾經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對手和朋友的人慘敗的表情呢？
或許都有吧。這位孤高的魔皇，此時此刻，記憶彷彿又遊走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那人生中最難忘的而激情四射的年代，如今也早已一去不復返。
那就是青春啊……
然而就在這時，高松雲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再一次響起。
「不，是你輸了。特。」
聖殿殿主猛然睜開雙目，他的灼灼目光露出無盡的驚異，看向自己前方的人影。
此刻，高松雲已經站起，正柔和一笑地看著聖殿殿主，先前他那蒼白的臉色早已一掃而空，他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初。
他單手提著通體藍色的滿月魔杖，輕鬆地一揮——
一剎那間，紫色的驚雷便這樣消散了，兒高松雲的藍色的魔光也立刻湮滅，天空中的異象也在迅速地消失。煙消雲散，風平浪靜，狂風驟停。
塵埃落地，烏雲退散，成灰的草木也不知何時開始重生、長出了新綠的嫩芽，遠方暴虐的熔岩也不知何時平息退去，波濤洶湧的湖水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湖水泛起金色的波光，不知何時，太陽的光輝重新衝破了重重烏雲的枷鎖，照耀著這片飽受摧殘的大地。
一絲絲，一縷縷，最後，照耀了整個世界！
盎然生機，煥發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之上，彷彿是……久久久久沒有到來的春天，終於降臨回了人間。
天空中灑下和煦的陽光，照在天空下兩個清高的身影之上。
聖殿天空長年積聚的陰雲，這就般徹底消散。
聖殿殿主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目，雙腳發軟，就這樣半跪在了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魔皇大殿裡，單手支撐著發虛的身體，額頭上，滲出滾滾汗珠，流淌的汗水已經打濕了他的內衣黃袍。
「是你輸了，特。」高松雲望著天空，長吁一口氣，道。
天空湛藍，陽光燦爛，白雲飄飄。
「不管天空中凝聚了多少烏雲，陽光中就會重新照耀這片大地，再濃的烏雲也會消散。和朗朗晴空最相配的，終究還是最純淨的生命。特，這就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高松雲喃喃地說著，然後閉目養神。
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話。
剛才那恐怖的天災，就如同噩夢般轉逝而去……
聖殿殿主沉重地喘息著，他似乎已經是油盡燈枯一般，但他還是吃力地吐出了話語：
「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那麼一天……我竟然……會和一個神作對……頭，你超越了我。萬年之後……人類世界，竟然……再次出現了一個神……我不如你，二十五年前，我就知道了……有你在，恐怕永遠也動不了人類的一根毫毛……哈……」
高松雲良久不語，就那樣站在那裡，似乎在享受這久違的陽光。他用鼻子嗅了嗅空氣中的香氣，眨了眨眼，方才睜開藍色的雙目。如大海一般深邃的雙眼，露出一絲笑意。
「你是個守諾言的人，特。」他平穩地說，「你狠優秀。」
「但是不如你。」聖殿殿主有些不甘心。
「我們本來就相差無幾。」高松雲笑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聖殿殿主的聲音中夾雜著沮喪，「我，今晚就會下令我的軍隊退出人類世界，在我有生之年。你將再也不會在人類世界看到一個聖殿的士兵……一個星期後，你就會在報紙上看到聖殿全盤撤退的消息……高興吧，頭？」
「謝謝你，特。」高松雲再次一笑，他緩步向著聖殿殿主走去，聖殿殿主吃力地喘著粗氣，似乎就要倒地不起。「特，你可知道。若我只是一名聖魔導。恐怕我已然敗北，你我天之氣力相差無幾，但是你高傲、狂霸，擁有劍掃天下的氣勢。我敢說，古今所有聖魔導內，已無人時你的對手。」
「呵呵……可惜，我遇到的，是一名神降師啊……哼……或許正是因為我始終無法像你那般放下心中的那份傲氣，所以這麼多年來我才一直停留在聖魔導巔峰無法進一步突破吧……是了，頭，既然你已經達到了神降師的境界，為何你不在起初便使用，為何只是把力量壓制在聖魔導巔峰？若你使用神之力，我根本……便不是你的對手。而你現在，卻因為壓制了魔力與我一戰，身負重傷……你是在戲弄我嗎？」
「不。我絕不會弄如此強勁的對手，況且他還是我的好朋友。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你這些年來的怒火與怨恨，除了向我，還能想誰發洩？這些年來我犯下如此多的罪惡與錯誤，製造這麼多的痛苦，我也應該承受相應的懲罰。特。只有你能讓我感受到那地獄般的痛苦。」
高松雲緩聲道。
「原來如此……聖魔導前，當行三跪九叩之禮，神降師前，當長跪不起。頭，或許我就該如這般長跪不起。」
「不，不必了。」一隻有力的手出現在聖殿殿主的視野裡，聖殿殿主難以置信地抬起頭，臉上佈滿驚詫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