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不會有事的，真的不會。」高風站直了身體，面容在火光下顯得格外精神矍鑠，他微微一笑，這幾乎讓人產生錯覺，好像他不是一個小孩摸樣，而是以為俊俏的美男子。「既然那個人連白衣小仙姐都用上了，說明他也不會再有別的什麼手下。我對自己，有信心。」他說著，向拱洞走去。
「等等，主人！」小狐狸急忙追上，可是她的左腳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她驚訝的低下頭，看見一條冰柱裹住了自己的腳踝。
她只能無助地看著高風走進拱洞。
看見他進去之前微笑著對自己說：「在這裡等會兒，還有，相信我，我會回來的。」
他的影子消失在拱洞這一邊。
他走進了黑暗的拱洞，裡面依然是一條隧道，隧道很漫長，大概有上百米，但是盡頭卻有亮光。高風可以看見在那一點點亮光中，有數個人影在晃動。
他在那裡。高風艱難地挪著腳步，他的身體比他自己想像的要沉重得多，剛才在小狐狸面前他強忍著全身的劇痛，但是現在他無法忍受，他只能用手撐著巖壁面，一點點地向前移動。他不斷地走，每一步似乎都有千斤重，他甚至懷疑自己走不到那麼遠的地方。然而當他走進那亮光時，他也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避一切。自己已經距離真相很近。亮光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一個圓形的房間，房間很大，更像一個小廣場，燈火輝煌，廣場中央有一個小小的祭壇，祭壇中央是一對赤裸的男女，他們雪白的身體交纏著，發出快樂的呻吟，而數十個身披黑色斗篷面戴銀色金屬面具的人則不斷地圍繞著祭壇中央舞動，繞著祭壇轉動，手足舞蹈。而在那數十個人影之後，負手站立著一個身穿黑色西服，面戴冰雕面具的身影，他身披銀色披風，冰雕面具的眼孔處射出逼人的目光，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烈焰焚天！火焰熊熊！含沙射影！脈絡縱橫！四分五裂！冰霜雪凝！電閃雷鳴！」高風忽然衝進了房間，在同一秒鐘，他使勁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後出了一連串咒語，拚命壓搾著自己身體裡的天之氣元素，體內天之氣元素像是龍捲風一樣瘋狂地運轉起來，無數的火舌、火球、籐蔓觸手、冰箭、閃電、沙石像是暴風驟雨一般凝聚出排山倒海的力量！轟向了祭壇中央，轟向了那十幾個人影，轟向了那個冷漠的身影！
與此同時，一個金色的巨人拔地而起，幾乎佔據了房間的一大部分空間，巨人的身形龐大無比，它高高的舉起雙拳，就向著祭壇祭壇砸去！
高風狂吼著，看著自己發出的天之氣攻擊的結果。但是就像他預料的一樣，他的所有天之氣攻擊在轟到目標的那一刻，盡數都偏離了方向，向著四面八方散射開去，根本沒有任何效果，而那個巨人的雙拳，也遇到了一根手指，那根手指來自一個可怕的身影。那個人高高地舉著右手，豎起右手的食指，那根食指好像蘊含著龐大無比的力量，因為巨人的雙拳因為這跟手指而在中途就遇到了阻力，再也不能寸進！
「沒想到還是有小老鼠溜了進來。」那個人有古怪低沉的語氣說著，緩緩放下他的手指，很奇妙的，高風的金色巨人也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垂下了拳頭。高風失措地看著這一幕，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天之氣元素巨人竟然不聽自己使喚。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高風毫不畏懼，他上前一大步，直接正視著那張冰雕面具，完全忽略了其他的十幾個身影。不過其他十幾個人卻完全沒有停下他們自己的動作，就好像高風不曾進來過一樣。而祭壇中央，已經開始有隱隱的黑霧冒出。
「哦，何以見得？」永夜大帝的聲音很戲謔，他聳了聳肩，用手指在空氣中隨意一劃，高風的天之氣巨人竟然就像一個枕頭一樣倒飛了出去，轟地撞在房間的一角，倒地不起。高風完全沒有看向自己的天之氣元素巨人，依然緊盯著永夜大帝。
「你殺了那麼多人，難道你沒有一絲悔意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殺人，殺人！你趕緊住手吧！」高風怒道，「我不知道你的這個儀式到底有什麼狗屁用處，但是你這樣下去，遲早會毀滅所有的東
西，包括你自己！」永夜大帝沉默不語。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做這些，這些儀式有什麼用？告訴我！」永夜大帝微微抬高了頭，聲音開始變得平靜：「是麼，原來，你，已經知道我了？」
「對，我知道。」
「什麼時候？」
「在月泉。」
「是那裡沒錯，那裡，的確是我紕漏最多的地方，」永夜大帝緩緩說道，「因為時間不多了，我們耗費在支線上的時間太多太多，雖然制訂了包括你在內都識不破的計劃，但是我們的計劃還是延後再延後，不能再拖。時間，有時真是怎麼也留不住啊。」高風聽了這話，怒氣更盛：「別扯開話題，我要你回答我，給我一個回復！你到底想做什麼？想要稱霸世界？統治天之氣世界？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還是想要名垂千史？」
聽了這話，永夜大帝忽然笑了，聲音從面具後面傳出，和繞著祭壇的不夜宮成員的唸咒聲混在一起，刺耳無比。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認為我想要一統天下？主宰這個神奇天之氣世界？流芳百世？」永夜大帝笑呵呵地說著，「怎麼會呢？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早已到手，又做這麼多沒用的事幹什麼？你也不想想。」
「但不管怎樣，我都要阻止你，我也必須阻止你。更只有我能阻止你！」
「這個現在似乎沒有必要說，也不在在乎了，對嗎？」永夜大帝說，「你在這裡，又能阻止什麼呢？看看，我的天之氣力量要比你強大得多，我們的人也比你多的多，我甚至可以控制你，毀滅你」
「就像你對無數人曾經做過的一樣嗎？對白衣小仙，對月泉島的那些死人，對黃金海灘的那個精靈？你已經連根都殘忍透了，至於我，我也不在你的計劃之外，對吧？」永夜大帝再次陷入了沉默，沉默良久後，才緩緩道：「不錯。」他淡然回答，似乎他所述的只是一件平淡無奇的日常小事而已。「不錯，你說的一點不錯。」
高風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你完全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嗎？看見那麼多人家破人亡，人心惶惶，血流成河，你覺得很有趣是嗎？」
高風吼聲如雷，他的全身已被怒火充斥，隨時都會爆發。無數人的慘叫聲，啼哭聲，無助的哀求聲，呻吟聲在他腦海裡閃閃爍爍，刺痛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永夜大帝的銀藍色冰雕面具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最後，它已經完全罩上一層黑暗。「懺悔？憐憫之心？」他用低沉的聲音忽然加重，「有，這些我當然有。看見女人在烈火中拚死保護她的幼小孩子最後無助倒下，看見父親用自己的身軀在廢墟中為自己的兒女撐起一片天空，滿眼血絲，看見無數的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無名，或是有名的人在災難浩劫中飽受折磨，我當然也會心動。我又不是神。」
「那你為什麼還這麼做？死的人還不夠嗎？」高風咄咄逼人一般得問著，「你還要繼續下去？那要死多少人？！你知道現在有多少被埋在雙牙島的廢墟下嗎？知道多少人的家園在岩漿中化為廢墟嗎？知道清澈的月泉現在有多少血腥嗎？你根本沒有一顆人心！」
「我知道。這些都在我計算之內。目前的局勢的確耗費了不少，甚至可以說很多。」永夜大帝急切地說著，「在黃金海灘，我們殺死了兩個年輕的男女，當然每次儀式都是需要祭品的，死神，雙牙，都不例外。在古跡島我們殺死了十名以上的阻礙者，當然，死神島並沒有人遇害，但是——損失卻超過其他所有行動之和。還有雙牙島，一幢大廈，對吧？上百人被困在其中。月泉島，也死了二十九個人，甚至連小狐狸，你，白衣小仙，也命懸一線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有時候，為了更大的利益，這些，都不得不被放在一邊。別無他法。」高風怒視著他，怒喘吁吁，卻不發一言。
一時間，整個巨大的石室陷入了一種難言的寂靜之中——如果除去那嗡嗡的唸咒聲和呻吟聲的話。最後。
「但是，歸根究底，你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一個把自己隱藏在冰冷的假面具後面的虛偽的惡魔。」最後，高風一字一句地說道，「無論有千百萬個理由，你都只是一個殘忍無道的殺——人——犯！你可以冷漠地看著別人死去，一個能這樣看著別人死去的人，他——絕對不會是真正的人！」在高風吼出這句話時，整個房間真正地陷入了寂靜。
真正的寂靜。男人和女人的呻吟聲已經消失，唸咒聲戛然而止，所有繞著祭壇轉動的不夜宮成員也都停下了腳步。
原本喧鬧的石室，漸漸變得冰冷。
「我很高興你能這麼說。」永夜大帝最後如此說道，他的聲音竟然有一絲的波動，「可是，現在說什麼也已經晚了，來不及了，什麼也挽不回，時間無法停止，歲月無法捉摸。鑰匙也已打開。」永夜大帝炯炯目光投向了祭壇的中央，高風也向那瞥去。
祭壇中央，忽然升起一道無比猛烈的綠色火柱，火柱威力巨大，石室的洞頂被火柱轟然洞穿，然而這卻依然無法減緩火柱的前進趨勢，火柱一直向上、向上，直衝上外面那片陰暗的天空。巨大的火柱早已吞沒了祭壇中間的一男一女，他們成為了火柱的燃料，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