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消逝
他答應了她。
他說,他永遠也不會放棄。
那天晚上,他沒有給她講故事,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緊緊地握著。
一直到女孩沉沉睡去。
一直到夜盡天明。
不知道為什麼,女孩的父母一個晚上都沒有進房間。或許是不想打擾女孩休息吧。
天快亮的時候,女孩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了,女孩的父母、女管家,還有丹家的人走了進來。
他們看到房間裡的他,呆住了。
「你是誰,為什麼進我女兒的房間?」
女孩的父親看到他,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問道。
「又是這個雜種小子!」看到他,那個女管家卻是尖聲叫了出來。「上次讓他滾,沒想到這次卻又死皮賴臉的滾回來!老爺,請讓我替你教訓他!」
說著,女管家捲起袖子就朝著他走來。
他卻是滿臉的陰沉,目光沉凝地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女管家。
就在女管家走上前來時,躺在床上的女孩卻是忽然睜開了大眼,朝著女管家喊了起來。
「不要傷害阿寶哥,菲莉雅管家!」
女孩慌張地叫著。
房間裡的人都愕然。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女孩的身上,滿臉的不敢置信。
「蜜兒,你的病好了?」
看著雙目放光,神色緩和的女孩,中年男子不敢置信地上前,伸手摸女孩的額頭。
「燒退了!真是奇跡!」
中年男子滿臉喜色。
房間裡的其他人也是一陣哄亂,發出了驚呼聲。
女孩微微一笑,目光留在他的臉上。
「是阿寶哥治好了我的病。」女孩看著他的臉說。
他身軀一震,驚異地看著她。
中年男子看了看女孩,又看著他。
「真的?真的是你治好了我的女兒的病?」
他沒有回答,只是尷尬地笑了笑。
中年男子很是感激地看著他。
女管家在一旁豎著眉毛,說著風涼話,破口大罵,指指點點,說她是如何勾引女孩,如何的虛偽,是個騙子,更是個廢物。
但是女孩卻極力地誇讚他,說是他救了她,是。
在兩個女人的聲音爭執下,中年男子眉頭微鎖,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相信誰。
「爹爹。」女孩清澈的目光定定地看著中年男子,眼眸深處投射出一絲乞求。
「出去。」中年男子淡淡地說。
他呆住了,女孩也呆住了,小手捂著嘴巴,眼睛微紅。
「出去。」女孩的父親對著女管家說,眼色嚴厲。
「老爺,這個雜種……」女管家滿臉的驚愕和不甘。
「我說了,出去。」女孩的父親又重複了一遍,聲音低沉,沒有感情。
女管家咬著兩排牙齒,滿臉委屈和不甘地退出了房間。
女孩的父親相信了女孩的話。
「知道我為什麼偏袒你嗎?」女管家走出房間後,女孩的父親走到他的面前,問道。
他一驚,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因為你有著和我年輕時看愛人一樣的眼神。」女孩的父親說,眼睛緊緊盯著他。「我早就聽說過你了。」女孩的父親說。
「蜜兒的事,就多謝你了。以後,你就是我們丹家的客人,可以隨便來做客。」女孩的父親用低沉的聲音說著,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絲不經意的微笑。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從來沒有想到一切這麼快就會有轉機。
滿地花瓣堆積,驟雨初歇。
一切風暴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切都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女孩恢復得很快,過了幾天,她便完好如初,如若無事。
那天以後,他開始重新去拜訪女孩,去探望她,安慰她。
如同往常一樣。
有一天,他去女孩家,看見女孩正站在院子裡,手裡提著水壺,弓著腰,在給院子裡的花草澆水。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女孩走出自己的房間。
他微笑著看著女孩那嬌嫩動人的身軀,心頭溫暖。
他知道,女孩走出自己的房間,意味著她的身體狀況好轉了。
他忽然覺得無比的幸福。他從來沒有這樣為一個人而開心過。從來沒有。
他一直看著女孩澆花,沒有打擾她,直到她抬起頭來擦拭額頭上的汗珠時,不經意看見了他。
他衝著她打招呼,她笑了。
他走上前,問:
「好些了嗎。」
女孩說,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好過。
他笑笑說,他從來沒有聽到過比這更好的消息。
那天,他陪著女孩澆花,憑著他豐富的學識,他給女孩講解各種花草的常識。
然後,從那天開始,他開始教女孩製藥。
當然,製藥不是煉藥。僅僅是簡單的加工而已,這一點,對於沒有天之力丹聰穎過人的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
冥冥中,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曾經對女孩吹的牛,女孩似乎也原諒了他。
他和女孩之間,就如同往日一般,無憂無慮,快樂無比。
而那個叫炎秦的男子,也沒有再出現。
起初,他覺得很奇怪。後來,他才聽說,炎家的人因為認為女孩身體羸弱,疾病纏身撐不了多少日,所以在女孩發病那天,就當即取消了原訂的婚約。
這個消息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懣,但是心頭又有那麼一絲絲的慶幸。
時光流逝,一切,似乎都在慢慢的變好。
他和女孩之間,又變得親密無間,無話不談,而女孩的家人,也沒有再拒絕他的前去。
只有偶爾幾次,他遇到女管家。女管家會狠狠地瞪他幾眼,然後就瞧也不再瞧他一眼。
他也沒有去理會。
輕視就輕視吧,反正水照常流山照常青。
轉眼之間,一年的時光便過去了。
在這一年的時光裡,他每天都會去找女孩,和她在一起澆花、製藥草,看故事集,偶爾也有幾次,女孩會提議和他一起出門去看看外面的風景。
那時候,他就牽著女孩的小手到大街之上走一圈。
一年過去了,他和女孩都成長得很快,女孩長得更高了,腰更細了,金色的髮絲更長了,披在肩頭,護著女孩那白皙的肌膚,顯得那樣的清麗脫俗。
而他也更加的瘦長,個子更高了,模樣更俊秀了,黑色的髮絲貼著額頭,顯得無比秀氣。
不多的幾次,他們走在街上,引起路人的指指點點,他們是那麼的般配。在外面,女孩總是顯得很嫻靜大方,只有和他獨處的時候,才會露出她那弱不禁風的一面。
他開始漸漸地離不開她,甚至,他都不想再回到那個只會給他帶來唾棄和冷落的家。
他知道,自己和女孩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或許有一天,他真會和她走在一起,永不分離。
時光流走。
幾個月過去了,他發現女孩偶爾會輕微的咳嗽,但是他沒有在意。因為女孩笑著對他說,只是輕微的感冒而已,難道你真以為我又大病復發了?
又過了幾個月,女孩的咳嗽越來越嚴重,甚至還有淡淡的血絲從她的嘴裡流出。那時候,女孩會用袖子掩住嘴,偷偷地擦去,不讓他發現。
但他還是發現了。他指責她為什麼不告訴他。
女孩只是頑皮地吐了吐舌頭說,我咳嗽的樣子很嚇人吧?
那時候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但女孩的身體真的在一天天的惡化。起初女孩還能和他一起去逛街,後來就只能在院子裡澆花了。再到後來,女孩又回到了她那個花香四溢的房間裡,沒有再出門。
他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身體到底怎麼了。
她不肯說。
他一再問她。
她說別問了。
他堅持問她。
她堅決不肯說。
他跪下求她告訴他她的病。
她哭著說別問了。
他說她不說他就不起來。
女孩終於肯說了,眼淚汪汪,支支吾吾的說出了她的病。
然後他徹底震驚了。
從女孩遮遮掩掩的話語中,他才終於知曉,原來女孩天生就少了一根心脈,導致她的身體遠遠弱於常人,她的身體,根本守不了任何外界的刺激,否則就會導致她身體衰弱。
而一旦疾病惡化到無法挽救的地步,患者的生命,就會走到盡頭。
聽到女孩的講解,他急了,他問女孩怎麼才能治癒她。
女孩搖了搖頭,苦笑著說。
這種天生的疾病,根本無法根治的,最多只能緩解。
看著女孩滿臉苦澀與悲傷的表情,他幾近崩潰。
「沒關係,如果這討厭的疾病不發作的話,我一輩子也不會有事的。」她強笑著安慰他說。
「那如果發作呢?」
「不會的。」她眨眨眼睛說,「肯定的啦,放心吧。」
似乎是為了證明她的話,接下來的幾天,女孩的咳嗽果然少了很多。
但是他很多次看到,女孩每次想咳嗽的時候就會微張嘴巴,故意用力一擠喉嚨,轉變成打噴嚏,甚至強行忍住。
每每看到這一幕,他心痛如絞。
女孩一天天消瘦了下去,面容漸漸憔悴。他擔心無比,她卻找借口說,最近天氣熱,她沒有食慾才會這樣的。
可是,他很清楚……
那時是冬天。
他眼睜睜地看著女孩一天天的憔悴,但是卻沒有一點辦法。
一直到今天,他得到了女孩病情惡化,女孩的生命危在旦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