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客
8月在拂羅裡達依舊是陽光燦爛的日子,而緬因洲的大地上已經起了寒冷的秋風。中寒帶的闊葉林山地上,如同染上了科爾熱夫的油彩,濃厚而又絢麗。
凱文踩著腳下飄落的幾片水曲柳的落葉,單手將球舉了起來,然後手腕輕輕的一抖,球進入了掛在林間空地上那棵黃花松樹,枝杈上的球筐裡,聽到了球和籃網親密的摩擦聲,凱文依然心頭喜悅。
他移動著自己仍然有點不舒服的腿,過去將球抱在了懷裡,輕輕的擦掉了籃球表面的泥土。一片楓樹的紫紅色落葉,卻又不請自來的落到了球的表面上。
凱文抬頭看著緬因洲湛籃的天空,感受著從北大西洋吹來的冷風,凱文衣衫在輕輕抖動著,耳邊響起的不在是風聲,而是那一夜球館裡的呼喊聲,咒罵聲,沮喪的歎息聲,還有比爾激動的吼叫著「凱文終結了比賽,凱文終結了比賽,最後的一分鐘裡,一次蓋帽,一次搶斷,一個上籃,他改變了比賽,他改變了所有……」
而自己在地面上掙扎著,劇烈的痛苦已經讓凱文的眼前發黑,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有疼痛在提醒著自己的存在,凱文想堅強起來,可是眼淚卻是流了出來,四周都是幻影,是人流,是喧鬧,是一切自己不關心的東西。
當擔架將凱文抬起來的時候,凱文努力的看了一眼記分牌,105:104,魔術贏了,凱文激動的一瞬間忘記了來自腿上的疼痛,他想揮一下拳頭,在揮拳的瞬間疼痛又出現了,讓凱文痛苦的躺倒在了單架裡。
凱文安心的趟在了單架裡,路過觀眾席的時候,一個身材高大的圍著藍色頭巾的央格魯—撒克遜人,突然撲到了欄杆的邊上,朝凱文投擲來一杯熱咖啡。
凱文被熱咖啡燙到了腹部,他蜷縮著身體想撲掉身上的熱咖啡,可這樣做有牽動了腿傷,凱文痛苦的大叫著。
而那個撒克遜卻沒有停止,他撲到了欄杆的邊上,朝著凱文揮舞著他的大手:「中國豬,奧本山不歡迎你。滾回你的醫院去吧!還又六場比賽,你不會再出現在這裡了。」
「中國豬」三個字如同針一樣刺在了凱文的心裡,他轉頭掙扎著,卻根本起不來身,奧本山宮殿的保安卻撲了上來,直接將那個藍頭巾的撒克遜人壓在了身下。
經過了那個瘋子的一吼,凱文才開始清醒,這不是總冠軍之戰,這不是,他緊張的四下看著,在人群裡他發現了大胖子正扶著單架,快步的向球員通道裡面跑。
凱文抓住了大胖子的手,聲音沙啞的問道:「斯坦,告訴我,我完了麼!接下來來的比賽我完了麼。我們還有很多季後賽要打啊!我不能這樣,我不能倒下,這只是個開始,我怎麼就倒下了呢?」
球員通道裡面的燈光是昏黃的,助理教練們抬著擔架在通道裡跑的聲音格外的清晰,凱文的眼淚在眼圈周圍積蓄著,他用力的抓著大胖子的手,等待著那個早就確定的答案。
大胖子的臉扭曲著,肥肉突然從臉上跳了起來:「不,不是的,凱文,你已經做到了。記住凱文,你今天的表現已經拿到了獎盃,你已經拿到了,你無愧於任何人,你是最棒的,奧布萊恩屬於你,光榮屬於你,我們已經拿到了總冠軍。」
「凱文你聽著,你是我見過最偉大的中鋒,讓我看到了希望,榮譽屬於你,金色的奧布萊恩在你的懷裡放光,凱文,凱文,你是最偉大的,凱文光榮屬於你。你沒有輸,從來就沒有,你不能放棄,絕對不能。」
凱文看著大胖子臉上的肉在顫抖著,看著他那雙眼睛,看著昏黃的燈光,腿上的疼痛卻又更加的痛了,他抓住了大胖子的手:「斯坦,謝謝你,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要拿到獎盃,一定要一起親吻它,捧起它。」
大胖子強忍著眼裡的淚水,看著凱文變形的腿,看著凱文痛苦的眼睛,他用力的點了點頭:「凱文,你記住無論何時何地,那最高的榮譽都在我們的心中,不管我們經歷什麼,它都在那裡。」
而在這個時候凱文的iphone裡來自舊金山的電話卻一直在響著,利齊在焦急的一便遍遍的播打著那個號碼,回答她的卻永遠是att公司冰冷而禮貌的回電。
然後凱文就痛的昏了過去,一切都變成了過眼的雲煙,凱文撫摸著籃球,提了一下自己的傷腿,他呲了一下牙齒,吸了一口冷氣。抬頭看去,自己面前是連片的寒帶針葉林和闊葉林,加拿大的冷氣流正從北吹來,將緬因的夏末變成肅殺的秋日。
一切都變的遙遠了起來,凱文起手來了一個左手的勾手,球又進了。
正當凱文撿起了球的時候,一輛紅色的道奇公羊,停在了凱文的林間小球場旁邊,車門被粗暴的踢開了,從裡面出現的是喬那憤怒的面孔。
「凱文,回家了!我們不用練了,連邁阿密也拒絕了我們。」
凱文收起了球,慢慢的走到了那輛漂亮的500馬皮卡車旁邊,拉開車門,喘了口氣說道:「他們怎麼說!」
「萊利那隻老狐狸要你參加季前賽來決定!真好笑。他應該知道軟組織挫傷需要休息多長的時間。」喬憤怒的關上了車門:「還有,史丹利那家除草機公司呢!他們要求撤回你的代言合同。」
凱文活動了一下腰腿,好讓自己的傷腿更舒服一點兒:「就這些?」
「不,還沒有完。你還記得奧蘭多的未來世界麼!他們也把你在他們公園的巨大海報給撤了,麥當勞在下一季度的廣告合同裡也把你的名字給除了。」喬一一的厲數著所有的壞消息。
凱文從公羊車的大車窗裡看著周圍,靜靜的說道「是的,他們就是這樣,可是他們不知道,我的腿在簡帶來的中國醫生那裡康復速度大大加快了是麼?他們也不知道,我現在就已經可以練習了是麼?多有意思的事情,告訴我,還有什麼悲慘的商業合同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喬一邊開車一邊回頭看著凱文「好了,凱文,你知道從你受傷到現在,沒有一個球隊願意和你簽合同,而你的商業夥伴在一個接一個的將你拋棄,你已經快成為一個平凡人了,凱文這就是你現在的境遇,你馬上要一無所有了,你知道麼!」
道奇穩定的碾過了一斷樹枝,喬和凱文的身體都搖晃了一下,凱文控制著自己的身體看向了喬:「我知道,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全聯盟所有的球隊。都認為我完蛋了,肖恩—坎普倒就在了膝蓋軟組織挫傷上,他們不確定我是不是下一個雨人,廣告商也覺得投在我身上的錢進了大海。」
「這都沒有關係,真的!經歷了這次傷病,我明白了,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放棄,我都會繼續的戰鬥下去,一直戰鬥,永遠也不停止,即使我不能飛了,我也會學會新的方式,新的態度,將我的夢想繼續下去。喬!你相信我麼。」
凱文的聲音沉靜而且平和,彷彿在讀著一本經典的英國言情小說,喬卻笑了,他轉過頭來,看著後坐上的凱文:「當然,如果不是這樣,我定會把你從我的車裡踢出去!」
「呵呵呵」兩個老朋友在車裡笑了起來。
喬的紅色公羊皮卡開進,老哈里的鄉村木屋邊的時候,凱文一眼就看到了木屋的邊上多了一輛福特150,還有一輛捷豹xf停在了那裡。
「看來,我們有客人了。」喬推開了車們,凱文卻沒有下車,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她的身影自己是那樣的熟悉,即使是經歷了傷病和人情冷暖已經堅強的多了凱文也心裡搖了一下——是利齊。
利齊遠遠的就透過了車窗看到了凱文,她快速的跑了過來,趴在車窗邊上大聲的叫著凱文的名字:「凱文,凱文,快打開車窗。」
凱文看著她閃亮的白眼睛,因為激動而起伏的高聳胸脯,凱文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沒有按照利齊說的做,只是安靜的說道:「歡迎你來到緬因,舊金山的記者小姐。」
看著凱文的表情,還有凱文拿句「舊金山」的記者小姐,利齊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就要湧了出來,站直了身體,遠離了凱文的車窗,好像隨時要爆發一樣。
這個時候從那輛福特150上下來一個老人,他一身的cd男裝,簡約而且古典,微笑著朝著凱文走了過來,看見了這個老人,凱文急忙推開了車門,走下了車。
「拉裡先生,您怎麼來這裡了!」
「因為我為你帶來一位客人」拉裡—布郎快速的走了過來,抓住了凱文的手:「他一直想看看你,只是沒有機會!」
「那是誰!我可沒有那樣的魅力。」凱文看到了布郎從心裡向外的開心。
「是我!」就在這個時候捷豹xf的車門開了,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凱文看見那人一下子驚呆了:「邁克爾—喬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