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九年之變
「快回來了，沒準明兒個就回來了呢。」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青衣年輕人放下手中的藥包笑著說道。
左源聽這男子說話，忙轉頭看去，只見這七尺青年一臉的忠厚和善，不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大哥還是何人，忍不住激動的喊了聲：「大哥」便快速向藥堂中走去。
「你是？」旁邊那十一二歲左右的小丫頭好奇的看著左源，疑惑的問道。
「大哥，我是左源啊。」
長治聽得有人叫自己大哥，朝左源細看了好一陣子，不一會兒臉上驚喜起來，正準備喊出左源名字這左源便說了出來：「你真是源兒，幾年不見，大哥一時竟沒有認出來。」
「大哥，他就是愛哥哥嗎？」旁邊的小丫頭見這左源和大哥以前說的一點也不一樣，不由得朝這左源看來起來。
「雲兒，你不記得我了？小時候我經常抱著你出去玩呢，沒想到你已經長這麼高了，那時候你還天天哭鼻子呢。」左源笑著便從懷中掏出一個木製玩具遞給了雲兒。
紫言和林芳兒站在左源身後，見這雲兒一身明黃色的小布裙，頭髮用紅絲帶紮了兩個小馬尾，小臉圓嘟嘟的，配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上去可愛極了，正想上來說話，長治便看見了紫言和林芳兒這兩個麗質少女，一看便差點走了神，好在長治反應極快，忙收了心思問道：「兩位仙女可是左源的同門師姐妹？」
「這是我家小姐，是左公子的師妹。」林芳兒笑了一下說道。
長治聽得這林芳兒自說自己是奴婢，心想著：「連奴婢都這麼麗質，比縣城的馬家大小姐還要漂亮三分。」不由得又朝紫言細看了幾眼，心中越發的客氣起來。
左源九年多不曾見過長治，自是有許多話說，長治知曉左源心中也是十分掛念爹爹和叔叔，說了幾句便喚來店中夥計，領著左源和紫言幾人去了後院。一路上林芳兒拉著雲兒，問長問短的，幾人說笑不停。
這「合仁堂」後院便是長治平日裡的住所，也就是長治原先老闆的家，只不過這長治入贅之後便成了自己的，加上大嫂娘親去世的早，又有了小林兒，大嫂一人照顧不來，長治又時常想念父母，便和大嫂商議了一番，最終將大伯和伯母連同自己父親一起接過來同住。長治將這些情況簡單的對左源說了一番，左源也不難猜想這日子過得並不是太好。「合仁堂」也只是雲夢縣的一家小藥鋪，如今要供養這麼多人，自是十分不容易，加上前面藥鋪中也僅有一個夥計，連雲兒都在前面幫忙，左源也看出一些端倪。
幾十步路的距離，幾人便穿過了前面藥鋪，來至「合仁堂」後院之中，後院後面有正房三間，兩側各有幾間廂房，均是一層瓦房，院子倒是不小，前後左右大概各有二十幾米的樣子。院子中央空地上有兩個五十多歲樣子的灰髮灰衣老人正躺在靠椅上聊天，另有各式傢俱物什擺放的整齊。由於這兩個灰髮老人均是背對著左源，左源一時也認不出哪個是大伯來。
「爹爹，二叔，你看我帶誰回來了？」長治一進這後院便興奮的喊道。
聽得長治呼喊，一個灰髮老頭轉了過來，臉上爬滿了皺紋，依稀有幾分堅毅硬朗的神色。
「大伯？」左源盯著這灰髮老者看了一小會兒，又吃驚又興奮的喊道。吃驚的是大伯在自己離家去青陽門時還是滿頭黑髮，身子骨也是十分硬朗，上山採藥賣藥什麼的毫不含糊，這才九年不見，如今大伯也不過是五十上下，怎的就好似老了二十年一般。興奮的自是終於見到了天天想著念著的大伯。
「你是源兒？」灰衣老者說著便起身瞇眼細細看了起來，看了好一陣子才後竟是兩眼淚光的跑了過來：「源兒，真是源兒，快讓我好好瞧瞧。」
大伯跑過來一手拉著左源，另一隻手上下不停的在左源身子摸了起來：「源兒長大了，身子骨也結實了，好好好。」一連三聲好後，大伯竟是哭了起來。
見大伯高興的哭了起來，左源忙攙著大伯坐回到椅子上，此時那雲兒忙跑過來給大伯擦眼淚，笑著說道：「爹爹，你天天說想愛哥哥了，今日裡愛哥哥回來了，你怎麼又哭了呢。」雲兒這麼一說，大伯又破涕笑了起來。
左源見大伯如今老態龍鍾的樣子，又記起小時候和大伯一起去古翔鎮賣藥的點點滴滴，想起那熱騰騰的包子，不覺心中一酸，忍住了眼淚沒有掉落下來。過了一會兒，左源才怯生生的問道：「伯母和爹爹呢？」
「娘親和大嫂領著林兒去街上玩去了。」雲兒朝左源笑著說了句，便又跑到另一個灰衣老者跟前，抓著他的手說道：「叔叔，愛哥哥回來了，你看，就在你旁邊呢。」雲兒指著左源這般說著，雙手抱著這灰衣老者的肩膀向左邊扭了下。
「爹爹？」左源聽雲兒這麼一說，心中頓時驚呆了。自從自己進了這小院，這一直坐在大伯身旁的灰衣老者連一句話也沒有說，更是連頭也不曾轉過，左源本就心中納悶，不知這灰衣老者是誰，如若是大嫂的爹爹，應該也是知道長治有這麼一個弟弟，如今見自己回來，少說也會站起來客套的說上幾句。如若是附近來串門子的朋友，見自己來了也是會寒暄幾句。可是，如今這情形卻十分奇怪，這灰衣老者不但一聲不吭，連轉頭也是沒有。正當左源吶奇之時，忽然聽到雲兒喊『叔叔』，又是說『愛哥哥回來了』，心中忽的一驚，想到：「難道這灰衣老者就是自己的父親？」
「不對，父親離家出走尋找娘親時才二十九歲，雖是十一年過去了，如今頂多也只是四十上下，正值壯年，可這……」左源這麼一想，心中著實驚訝，又想起麻二叔說起的自己爹爹神智也有些不清的事情，頓時腦子中炸了開來。
身後那紫言和林芳兒也知曉左源爹爹的事情，自然知道左源爹爹的年齡，聽雲兒這麼一說，也是一時傻愣了起來，正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灰衣老者便回過頭來，嘴中含糊的說著：「源兒？在哪裡？在哪裡？」
身邊的長治見二叔還知道雲兒所說的「愛哥哥」便是左源，心中即可便稍稍興奮起來，想著二叔見到左源說不定神智清醒了過來，正歡喜著，便見二叔朝左源細看了一番後直搖頭，口中說著：「他不是源兒，不是我的源兒……」聽二叔這麼一說，長治心中一緊，不覺失望起來。
「爹爹，我是源兒，我是您的不孝子源兒啊……」左源弄清楚這灰衣老者便是自己心中千思萬想的父親，眼淚再也克制不住，「刷」的一下便流了出來，跪在父親面前，雙手抓著父親的手悲慟的喊道。
「你不是源兒，你不是源兒……」
長治見二叔口中連連含糊的這般說著，臉上神情好似有些失常，見二叔身子劇烈顫抖的摸樣，忙將左源拉了過來說道：「源兒，你快別這樣，二叔受不了刺激。」
聽得長治這麼一說，左源忙止住了哭喊，怔怔看著父親，心中猶如刀割劍刺般難受，一時竟是不知該怎麼辦，此時院子前面響起了小孩子的喊叫聲：「奶奶，那檯子上的猴子真好玩，晚上他們還在不？」
「在，在。」一慈祥的老婦人朝這小孩子笑了笑，說著便拉著這小孩子進了後院，一看這後院之中站了這麼多人，正不知怎麼回事，那雲兒便跑了過來說道：「娘親，愛哥哥回來了。」
聽得雲兒這麼一說，這老婦人身旁的那淡妝少婦便朝人群中細細看去，不一會兒便發現有一青衣年輕人正跪在地下，怔怔的看著二叔發呆，又見這一院子的人正看自己，便猜了個事情的大概，忙鬆了林兒的手，跑過來說道：「二弟回來了，快別院子中這麼站著了，咱們進屋去說。」這麼說著便走到左源身前，攙著二叔和大伯一起進了正屋。
林芳兒見這少婦烏黑秀髮向後挽成一簪，上身著一淺綠色高領袂袍，下垂到腳踝上面三寸左右之處，脖子也露出的甚少，內裡另有一白色長褲將小腳裹了個嚴實，腳下一淡藍色薄底精巧繡花鞋，二十三四歲摸樣，圓臉高額，不胖不瘦的甚是端莊柔靜；又見這少婦說話得體，拉著左源爹爹輕步蓮足的倒也穩健；一進院子便揣測出這院子中的情形並有這般做法，心思也甚是縝密，心想著這小縣城中也有如此賢淑之人，也算是難得，不覺朝紫言看了下，見紫言也正盯著這少婦打量，正欲說話，那少婦便又走了出來，朝自己和紫言說道：「兩位妹妹快進屋來吧，方才走的急了些，竟是沒來得及和妹妹打招呼。」這般說著，這少婦便走了過來，伸手拉起紫言和林芳兒朝正屋走去。
旁邊，那左源的伯母朝這少婦笑了笑，叫雲兒領著林兒去玩，自己進了廂房去提開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