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神棍
皇宮內庭院眾多,院落與院落之間縱橫交錯,深幽難辨;各種假山流水,亭台閣樓,雕欄玉砌,數不勝數。如果不是熟悉之人,就這麼把你丟在裡面,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怕是找不到出來的路。更別說這裡面還有五步一崗十步一站的明哨暗哨,把整個皇宮大院,圍得像個鐵桶一般,可以說是飛鳥難度。
不過這一切當然是難不倒楊修了,神識將整個皇宮大院籠罩其內,裡面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無所遁形,而大堯國的皇帝——夏堯禹現在所處的位置,也隨之落入他的眼中。那裡四周,在各個陰暗的角落,還散佈著十幾個護衛,楊修感受到這些人體內散發出來的真氣,應該就是世俗的武者了。
身形一動,無聲無息的,就遁進了後宮,一間妃嬪的寢宮內,無人所覺。
這刻,夏堯禹已經安然入睡,而在他身邊,還躺著一個只穿著褻衣的美貌婦人,應該是夏堯禹的一個妃子了。「妃子」臉潤唇薄,鼻挺眉翹,雖然已經睡著,但還是散發出一股媚態,完全可以禍國殃民。然而讓楊修有些驚異的是,這個妃子竟然還是一個修真者,雖然只有練氣五層的修為,不過還是讓他生出少許疑惑。
雖然也有一些靈根低下的修士,自知修煉無望,因而跑到世俗界享受榮華富貴,而且他也感受到這個妃子的靈根的確不強。但是按理說一個修士,就算修為再低,不過在世俗中,也是一種超然的存在,要想得到什麼,都不會太難,因此一般都不會去做他人妻妾才對,特別這個人還是擁有三宮六院的皇帝,自覺高人一等的修士,真能甘心與她人共事一夫?
雖然有些疑惑,但楊修也懶得深究,只要對方不來破壞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過既然發現這個妃子是個修士,那以前的計劃就要改一下。他本來打算稍微使點手段,讓夏堯禹病危幾天,然後在他將要彌留之際,再使個幻術,給他一點關於逍遙神的提示,讓他派人來主動來找楊修。但是現在看來,一般的手段怕是不行了,如果只是一般的手段,讓這個妃子給治好了,就白忙活了一場。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大的障礙,畢竟「妃子」的這點修為,在楊修面前,和螻蟻沒有什麼區別。
拿定主意,對著一旁的妃子凌空虛點了一下,使她陷入死睡當中。然後祭出碧螺峰,從中放出一頭相對弱小的怨靈,寄入夏堯禹體內。
夏堯禹頭髮已經出現淡淡的花白,面色雖然有些紅潤,不過已經長出了皺紋和點點褐斑,他的身體也有些虛胖發福,已經顯現出酒色過度的徵兆。隨著怨靈進入他的體內,只見他平靜的臉上突然露出驚懼的神色,臉上頓時變得煞白,還流下幾滴冷汗,似乎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夢魘當中一般。不多時,楊修就在對方印堂之上,看到幾絲凡人看不見的淡淡黑氣。而且在對方的也冒出細微的寒霜冷霧。
做完這一切,楊修也沒有收回怨靈,就此離開,落入他在城中,居住的一間客棧內。
此後幾天,楊修幻化成一個遊方道士,在城中治病救人,宣傳逍遙神,不再一一細表。
且說夏堯禹突然病危,時而昏迷時而清醒,頓時臥床不起,幾天下來,人就消瘦如柴,各大太醫們都束手無策,直說生機已絕,回天無望。可以寫下遺詔了。
先不說各個皇子和朝中各大勢力開始了暗中佈局,搖動風雨,只說夏堯禹他自己。
雖說他整個人都陷入了萎靡的狀態,不過心中每天卻是有半個時辰是相對清醒的,但又無能為力,口中說話也困難,只能默默的感受著這一切。
而且在昏迷的時候,他也過得並不好受。
睡夢中,周圍一團漆黑,一片無盡的森森樹林中,陰風慘慘,鬼泣狼嚎,樹影婆娑。他發現老有一個長相兇惡,冒著鬼火,猶如厲鬼夜叉的怪物,緊追著他不放,每次就差這麼一點點,他感到自己就會落進惡鬼的口中。嚇得他驚駭欲絕,也不敢回頭觀望,就這麼一直往前跑去。
他隱隱的感受到前面似乎又一點亮光,不知為何他覺得只要跑到亮光處,自己就安全了。但是亮光似乎很近,就在眼前,然而他始終也達不到。
他就這樣反覆的在昏迷與清醒中徘徊,清醒的時候,就感受到身體病入膏肓的疼痛和無助,還有身邊那些冷汗直冒的太醫,和一干眼中閃爍個精光的大臣、嬪妃、皇子,以及那些催促著讓他趕快立下遺詔親王、老臣。
這些人如同像千萬隻蚊子在他耳邊嗡嗡作響,擾得他頭昏欲裂,心火直冒,他想讓他們都住口,但是連制止的力氣都使不出來,用眼神提示,但這裡似乎沒有一個明白之人,讓他恨不得把這一干人都誅滅九族,鞭屍凌遲。
而在昏迷後,又接著上次的夢魘,繼續陷入無邊的恐懼和逃亡當中。
如此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夏堯禹雙眼完全凹陷,一身只剩下皮包骨,活脫脫一個乾屍的模樣,若不是他偶爾顫動的眼皮,沒有人會相信這是個活人。
事已至此,沒有人再會相信他還會活過來,只是也不敢就這麼看著他死,因此每天就用一些珍貴補品來吊著他那一口氣。而朝廷中,各種勢力的爭奪,派系的選站也越來越明顯和激烈,夏堯禹每天說要忍受的疼苦與折磨也就越多。
就在他也感到絕望了的時候,忽然一步踏出,整個身體頓時被一層白光環繞。黑暗陰風,厲鬼樹影,隨之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金光普照的仙境,仙女白鶴在其中悠閒自在的飛翔,浮雲霞光隨著清風放蕩不羈,龍鳳清脆和鳴。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間,忽然腳下一動,一塊浮雲竟然托著他飛了起來,向著前面那團異常明亮,但又並不刺眼的白光中飛了過去。
一路上不時有仙女提著花籃,撒著花瓣,讓整個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馥郁之氣,清腦提神。也時有仙鶴叼仙果放在他的手中,仙果入口即化,瓊漿玉露也不能形容其中的美妙。
就在他陶醉其間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只見一個身穿月白道袍,高約百丈的背影出現在他的面前。身影飄渺如幻,出塵脫俗,感覺隨時都欲乘風而去一般,讓人禁不住心生膜拜。而夏堯禹就是這麼做的,向一個虔誠的信徒一般,匍匐在地。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是九五之尊,只知道眼前應該這麼做。
背影動了,緩緩的轉過頭來,頓時一股無比威嚴的氣息散發而出,在他的腳下自然而然的生出祥雲瑞氣,頭降花瓣,仙樂驟然響起。而「仙境」中所有的仙女白鶴,龍鳳百獸,都向著此人匍匐在地,神情蔚然。
「爾乃何人,為何闖入我這逍遙神殿?而且已經只剩下一魂四魄,應當進入地府之內才對。」人影看著夏堯禹問道。
只聽聲音如雷,但又不震耳,充滿無盡無威壓,直透心神,讓人不敢有所隱瞞。
夏堯禹聽到該下地府,頓時嚇了一跳,哀求道:「求上仙憐憫,救在下一命,求上仙憐憫,救在下一命!」
他看著「上仙」,知道自己也給不出什麼報酬,只有口中不斷的重複著這一句話,以求對方會大發慈悲之心。
只見「上仙」整個身子似玉如幻,看上去非常的年輕,但眼睛一移開,就記不得對方的相貌了,神異非凡。
「你的陽壽已盡,不可改命,快速去地府報道,免得耽擱了時辰。」上仙不為所動,拒絕道。
不過夏堯禹還是不斷的哀求,聲淚俱下,亦是悲慟。
「罷了,」上仙似乎被對方的虔誠所感,「既然你能來到我這逍遙神殿,也算一種緣分,我就為你續命一次。」
「謝謝上仙,謝謝上仙。我將來一定會還願,廣修神殿,弘揚上仙的仁慈之心。」夏堯禹見打動了對方,頓時大喜,連忙感激道。
「明日正午十分,你派人在常明橋上等候一名路過的遊方道士,那是我在人間的轉世,你若能夠拜入他門下,他只會為你續命延壽。去吧!」
「上仙?」夏堯禹還想再說什麼,不過忽然一股清風襲來,頓時把他給送出了逍遙仙境,只見眼前景物一變,就聽到耳邊傳來那些嬪妃,大臣,太醫的驚呼聲。
「皇上你怎麼了?太醫,快來看看!」
「太醫,皇上怎麼口吐夢囈?」
「唉!不知還能不能醒來,立下遺詔!」
夏堯禹聽到四周嘈雜之聲,心中頓時惱火不已,不過想起剛才上仙的話,頓時不由得泛起一股激動之色,只是這絲激動之色落在旁邊這些人眼中,又引得一陣驚慌雜亂之聲。
他現在也懶得跟這些人計較,口中頓時喊道:「來人!」
「神仙保佑,皇上能開口說話了!」一個嬪妃激動道。
「皇上,」一個大臣上去俯首聽道:「是不是要留下遺詔。」
「這怕是迴光返照啊!」一個老太醫有些憂慮道。
「都給我住口!」夏堯禹呵斥道,只是聲音還是有些有氣無力,因此少了幾分威嚴,不過因為平時積壓的生威還在,場中頓時不敢有些說話。
見眾人都安靜了下來,他又對著一個頭髮花白,臉色木訥,有五六十歲的老者喊道:「姚愛卿?」
「臣在!不知皇上有什麼吩咐?」被叫做姚愛卿的老者立即躬身回道。
「過來點,」夏堯禹招呼過去,說道:「你立即清點禁衛軍,準備好儀仗,馬上到常明橋上等候,朕的師父明日正午十分會從橋上經過,你如果看到一個遊方道士,就馬上把他請來,記住千萬不可怠慢,而且一定要請來,否則拿你試問!記住了嗎?」
聽到對方的話,又是師父,又是道士的,姚愛卿不由得遲疑了一下,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在說胡話。不過看到皇上逐漸轉為陰沉的臉色,姚愛卿心中一咯,立即回答道:「臣記住了,一定照辦。」
「記住,明天正午十分,常明橋,而且千萬不可怠慢,一定要請來!」夏堯禹有些不放心的提醒了一下。
「臣記下了!」姚愛卿這次沒有遲疑,立即道。
夏堯禹聞言,輕輕的點點頭,說道:「下去吧,現在就開始準備,」隨即若有所指道,「如果有誰試圖搗亂,上至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都可以先斬後奏!」
「是,微臣遵命!」
房間中所有人,都聽出了語氣中的冷意,一時噤若寒蟬。
楊修收回神識,心中暗自一笑,繼續打坐不說。
第二天一早。
常明橋和往常一樣,早已經人來人往,不過今天不同以往的是,竟然有一大隊的官差從橋頭,排到了橋尾,不知在等什麼人。
「姚愛卿」姚志遠眼睛有些浮腫,一夜都沒有合眼,早晨天還沒亮,就來到了這裡,開始等候。
望著天色,他覺得今天過得異常慢,而且看著四周那些圍住看熱鬧的群眾,他不僅感到有些煩躁。這麼把路面堵上,還要別人怎麼過路,沒人過路,他又怎麼找人?想到這裡,他立即向身邊的一個副手吩咐了幾句。
副手領命,立即帶著一對禁衛軍,向那些圍觀的人群趕去,大聲喊道:「大家要過橋的過橋,但千萬不可再圍堵在橋面上,不然一律嚴懲不貸。」
這麼一說,情況頓時好了不少,沒有人敢跟官差過不去。只是通過橋面人就有些少了,好多寧願繞道,而不想從這裡過,免得出現什麼意外。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天上的太陽,也慢慢升高,而姚志遠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終於到了正午,楊修身形一動,頓時出現在街口,踏入橋上。
姚志遠來回的望著橋兩頭,心眼兒不禁提到了嗓子上,想到若是沒人來這可怎麼辦。
不過就在這時,他只覺眼前一亮,一個身穿月白色道袍,腳踏鹿靴的道士走進了他的視線之中。不過讓他又想遲疑的是,此人卻是有些太過於年輕了,怎麼可能是皇上的師父?然而命令又是皇上實實在在在他耳邊吩咐的,而且現在這裡也沒有別人,因此他也只有硬著頭皮,恭敬的迎了上去,對著楊修叩首道:「見過道長。」
楊修看著姚志遠,淡淡的點點頭,明知故問道:「不知叫住貧道,有何見教?」
姚志遠也有些不好開口,總不可能說你徒弟叫我在這裡等你,請你進宮一趟吧,他都有些不相信,如果找錯了人,失責是小,失頭是大。
不過除了這樣,他又找不到其它借口,畢竟不能用強,因此只好實話實說道:「是皇上派我來,請道長進宮一趟,還望道長與我一同前往。」
「走吧!帶路!」
姚志遠一愣,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不過道:「道長先請!」
說完,把楊修恭敬的讓到八抬大轎之中,然後立即向皇宮趕去。
一炷香的時間,眾人這才進入皇宮之中,並且毫不停留,直接往皇帝的寢宮抬去。
而在夏堯禹的寢宮之外,早就有不少王公大臣恭候等待,不過當看到姚志遠迎下來的是一個淨面青年的時候,頓時不由得傻了眼,有幾個性子急的甚至直接責問姚志遠這是怎麼回事。
楊修默默看著這一切,也不理會,不過早已暗中使出了個魅惑之術,頓時給人一種出塵的氣質,使得爭論的眾人心中一緊,頓時紛紛住口,不再言語。特別是那幾個爭論得有些激烈的大臣,楊修沒有客氣,直接一道精神壓力給壓了過去,雖然沒有要了他們的性命,不過以後的日子也別想好過了,每天夜晚都將像夏堯禹一樣,陷入無盡的恐懼幻象當中,直至精力憔悴而亡。
「道長請隨我進去,皇上還等著道長呢!」姚志遠並不知道楊修的動作,見眾人住口,不由得擦了下冷汗,立即向楊修說道。
楊修平靜的點點頭,一臉淡然,走了進去。
夏堯禹現在已經醒了過來,看到姚志遠進來,立即問道:「人請來沒有?」
不過沒等對方回答,他就看到了一臉聖光的楊修,心中忽有所感,頓時立即喊道:「師父?弟子見過師父,還望師父救我!」
這卻是楊修控制幻術的結果,這刻夏堯禹眼中的楊修,身上泛著祥雲瑞氣,金光四溢,因此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喊了起來。
「莫急,」楊修一臉平靜道,「你的事情我已知道,自會為你續命延年。」
「你們先出去。」最後一句則是對房中的眾人說的。
夏堯禹見眾人有些遲疑,生怕惹得師父不快,頓時厲聲道:「以後師父的話就如同我所說,如誰敢質疑,當欺君之罪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