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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一進宮門深似海 1 來自蕭昊天的羞辱 文 / 憶江

    1來自蕭昊天的羞辱

    蕭昊天端著酒杯,輕輕的搖晃著,只用眼角的餘光瞟著凌東舞,她的臉色蒼白,身子單薄,分開的短短幾個月,整個人幾乎憔悴了一圈。

    當初看見穆紫城的神采飛揚呢?在穆紫城身邊時的嫵媚動人呢?

    她過得不好?

    對,以她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又怎麼會過的好!聽說穆紫城已經娶了西域公主並且在最近生下了一個男孩,以她的個性,是不會留在穆紫城身邊的,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來找自己?

    蕭昊天心裡一陣狂跳,不知道是喜還是怒,平生沒來由的需要支撐,下意識地摟緊身邊的楚腰,看著獨自站在大廳中的凌東舞,眼中閃爍著一種難以理解的光芒,用非常非常平靜的聲音說道:「你來這裡有什麼事情嗎?」

    凌東舞傻愣愣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為自己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會和蕭昊天在這種情況下,這種場合下見面。在來的路上,她臆想過和蕭昊天見面的千百種可能,有可能會看見落魄邋遢的蕭昊天,有可能會看見借酒消愁的蕭昊天,有可能會看見對自己冷嘲暗諷的蕭昊天……但是就是沒想到會見到美女在懷,逍遙自在的蕭昊天!

    這裡有這麼多人,還有楚腰,自己一路上想的那些道歉的說辭,對他傾訴衷腸的愛語,都派不是用場。

    蕭昊天見她沉默,微微抬了一下眼睛,「你快說,找我有什麼事情?」

    他的目光冷酷無情,像刀子一樣,更多的是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凌東舞有點尷尬,站在那裡進退不得。自認識他起,雖然見過他各種表情,霸道的,溫情的,憤怒的,卻從未見過他對自己這種極其冷淡疏離的表情。

    彷彿在看著一個極其陌生的人。

    她,在他眼裡成了極其陌生的人!

    凌東舞心裡大窘,但是既然來了,就要說話。幾乎是低聲下氣的說道,「王爺,我是,我是向你來……來認錯的,從前的事情,是我不好,對不起!」

    蕭昊天見凌東舞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心裡一痛,該死的小丫頭,既然當初那般絕情,又為何還要找上門來?

    說不介意嗎,原諒她嗎!縱使她有千般向他解釋的理由,從她隨穆紫城離開的時候,他的心口滴血至今,從未乾涸。

    他冷笑一聲,心裡的憤恨越來越濃,幾乎恨不得衝進去一把抓住她,狠狠地羞辱她一番。

    「從前的事情,對不起!本王不記得我們有什麼事情,你又怎麼會對不起本王!」

    凌東舞聽出蕭昊天語氣裡的嘲笑,一時語塞。想到自己和軒轅朔費勁千辛萬苦才混進來,想著自己對他的思念和愛戀,咬了咬牙,道:「王爺,以前是東舞不好,不明白自己的心,現在東舞知道錯了,所以,所以回來找你!」凌東舞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臉,更不敢看周圍眾人的臉,

    知道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嗎,她真的才看清自己的心嗎?

    蕭昊天望著夜風中身體單薄的凌東舞,不過幾米的距離,卻彷彿已經天涯海角了。短短的一瞬間,心裡卻如熔岩在沸騰。心裡強烈地想奔過去,緊緊的擁抱她,奔流的血液都在叫囂著對她的渴望。

    卻又如一頭即將陷入陷阱的野獸,萬萬不甘如此束手就擒。

    她和穆紫城相依相偎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心裡剛剛升起的對她那點微薄的憐憫和柔軟,如被一刀劈過,血淋淋的。

    蕭昊天在短暫的靜默之後,忽然放聲大笑,聲音若清風狂嘯竹林,怒濤擊打岩石,:「凌東舞,你又想耍什麼花招,是穆紫城再次派你來本王身邊使用美人計,還是因為穆紫城已經有妻有子,你想給自己尋一條後路,所以來找本王!」

    凌東舞感覺如同被人打了一耳光般難受,她在來的路上已經想過了蕭昊天會有這樣的誤會,知道結果就是這樣,她一再告誡自己要忍,因為是自己對不起他太多,太多。

    但是真的當著這些人面說出來,她渾身彷彿在經受著極大的煎熬,而且,只能絕望煎熬,又得不到任何回報。她並沒有抬起頭來看他,省得讓自己更難堪。她甚至牽動嘴角,苦笑了一下,艱澀的說:「王爺,我沒有,我是真心的想回到你身邊!」

    「真心,你這種人,也有心嗎?」蕭昊天眼中怒火幽暗,似乎對凌東舞有著某種切齒的痛恨,她曾冷酷無情的撕裂一切,令整個世界瞬間在他面前崩潰,讓他設想出來的已經成型的美好將來,灰飛煙滅。如今她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彷彿心安理得,虛偽的造作一個假像。

    她的眸子在燈光下像是兩顆流轉不定的寶石,如果能將她整個人碾成齏粉,再挫骨揚灰,在灑得乾乾淨淨,是不是真的可以將她從這個世間抹去,再不留下半分痕跡?

    「凌東舞,你可真是看得起你自己。你把你自己當成什麼?天仙?你覺得本王會一再的受你愚弄?凌東舞,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你以為我蕭昊天是什麼人?會要一個和別的男人私奔而去又被人家甩了的女人?」

    凌東舞耳朵裡嗡嗡作響,眼前亂冒金星,呆呆的聽著蕭昊天惡毒的言辭滔滔不絕:「你看看你自己,沒有傾城的容貌,沒有顯赫的身家,一個卑賤的孤女,脾氣還壞的很,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女人的樣子,我此刻就在懷疑,你這樣一個女人,何以會那麼自我陶醉的高估自己,以為世間的男人都會一輩子對你死心塌地?揮之即來招之即去?和楚腰比,簡直是雲龍井蛙,當然,楚腰是雲龍,你是什麼你自己知道……」

    往日曾經情深意濃的面容,曾經柔聲細語的安慰,如今,都變成了冷冷的利箭,一支一支,狠狠的直射胸口,凌東舞身體微微發抖,她沒想到自己在蕭昊天眼裡原來這樣。

    「楚腰,你說她可配在回到本王身邊?」

    楚腰從容的坐直身體,優雅的為蕭昊天到了杯酒,笑容清冷,語氣悠閒,可是字字刺痛犀利:「如今做狐狸精的,也這般氣定神閒,理直氣壯了!」

    凌東舞的臉蒼白沒有半分血色,她對蕭昊天的奚落已經忍受到了極限,此時更受不了楚腰對她的嘲諷,因為自己當年在烏口城就是敗在楚腰手上,而今天,狹路相逢,同樣的屈辱,她不想受第二次。

    雙腿十分麻木,好像立不住的樣子,而額頭更是隱隱做疼,多日來不眠不休的趕路,讓她幾乎支撐不住,她抿緊了嘴唇也咬緊了牙齒,防止它們發出顫抖的聲音,臉上卻若無其事。她一度以為找回蕭昊天就有了全世界,可是現在全世界都將她摒棄了。自尊和本能一瞬間變回來了。

    凌東舞抬起頭,細看蕭昊天一眼,但還是隔得太遠了,彷彿隔著千山萬水,只是看見他目光裡明晃晃的滿是嘲笑和奚落。

    她只覺的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這就結束了麼?這就是結果麼?她想不清楚,不是應該心痛難忍麼?為什麼她只覺的胸口空空的,一點也覺不到心痛的感覺?是因為她已經痛得麻木了,還是說她壓根就沒有心?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平靜,彷彿一種死心一般的平靜——蕭昊天忿忿的,是死心了麼?是絕望了麼?

    你也知道絕望的滋味!

    「王爺,叨擾你了,我,我告辭了!」凌東舞的聲音非常溫和,卻微微地顫抖,說完後轉身往廳外走去。

    蕭昊天一見凌東舞要走,就開始後悔了,心裡如同變的慌慌的。

    凌東舞要走?

    如果她留在這裡,不論真心還是假意,自己還可以看到她,知道她就在身邊,可是,如果她離開了——如果這次離開了,以後也許是天涯海角,此生再也見不到了。

    見不到她了!不能見到她的痛苦,那種天涯海角的阻隔,午夜夢迴時的失落和絕望。

    心裡憤怒湧上來,忽然很想殺掉她,馬上就殺了她!這個死丫頭憑什麼這樣,自己隱藏著自己的傷口,以為不聞不問,於是便可以不思不痛。可是她又回來了,輕易的將往事勾起來,將他對她的綺念勾起來,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轉身離開!

    凌東舞一出竹廳,提起身上僅有的一口力氣,不辨道路,縱身向山下奔去。

    她和軒轅朔混進北漠大軍的兵營,費盡心機的到了蕭昊天的地盤,她報上姓名,說自己是凌東舞後,是被人蒙著眼睛帶上山。

    她不認識山上的路,現在也不需要認識路,無論去那裡,只要離開就好,遠遠的離開。

    她跌跌撞撞幾乎是腳不落地飛奔著,山路在她腳下磕磕絆絆,她竟然沒有摔倒。奔跑在已經沉寂的夜色裡,漫無目的。

    她知道這些天不分晝夜的趕路自己的身體疲憊到極致,忽冷忽熱的身體提醒她舊病復發,但是她不能倒下,絕對不可以在蕭昊天的面前倒下。

    都已經這樣了,還軟弱給誰看,誰會可憐你,凌東舞,你好歹給自己留點臉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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