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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八千里路雲和月 6 迷戀的眼神 文 / 憶江

    6迷戀的眼神

    「狗敢來咬我,來咬我,我就殺了它!」谷神沒聽出凌東舞話中的意思,隨口說道,忽然感覺著熱鬧的宴席上靜了下來,只聽火堆裡硬柴燃燒「辟叭」有聲,有人臉上帶著忍俊不禁,才發覺上了凌東舞的當,凌東舞在罵他!

    谷神忽的站起身子,甲鎧上鑲釘相碰出丁當之聲,恍若巨人一樣走到凌東舞面前,指著凌東舞大喝,「你敢罵我!」

    周澤見谷神如此,蹭的站起身,撲了過來,護在凌東舞面前,「谷神,你要幹什麼,坐回去!」

    「哈哈哈!」谷神本來就對周澤心懷不滿,此刻見周澤如此明顯的維護凌東舞,藉著酒勁,對周澤哈哈大笑,「現在就跟我擺起巴圖大人的威風了,別忘了皇帝還在這裡,你不是這裡的老大!」

    場上形勢瞬息萬變,眾人立刻又把目光集中到宣冉守緒身上,宣冉守緒面色微沉,犀利的眼光如刀鋒般在凌東舞身上一掃,聲音中帶著帝王的殘忍無情,「周將軍,谷神將軍,你們何苦為了一個外人,傷了自己兄弟的和氣。朕最討厭挑撥我將帥關係的人和事情存在!」

    凌東舞看著周圍的人聽了宣冉守緒這句話,立刻都變的靜悄悄的,大氣也沒有,不覺皺了皺眉頭,如墜冰窟。她做什麼了,就成了挑撥他們將帥關係的人,宣冉守緒竟然還要除掉她!

    周澤聽宣冉守緒這樣說也有些慌亂,皇上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他想殺了凌東舞,周澤把目光看向蕭昊天,見蕭昊天若無其事的端著酒杯喝酒,他緊張不安的心稍稍平穩些。

    凌東舞也看見了此刻毫不在意她生死的蕭昊天,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從自己來到北漠,就一會兒生,一會兒死的,每次他都是這樣漠不關心的樣子,凌東舞悄悄的握緊拳頭,蕭昊天,算你狠,我凌東舞今生今世都不會在理你!

    就在凌東舞要拿出視死如歸的精神,好好的和宣冉守緒理論一番的時候,一個嬌柔動聽的聲音慢悠悠的響起:「皇上,妾身第一次陪皇上遊獵,你就要殺這個除那個的,多不吉利啊!」蕭映月天仙一般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添嫵媚,「皇上,妾身生來單膝,見不得這樣的場面,身體感覺不適,不如皇上將妾身遣回宮裡去吧!」

    篝火如彤,映在蕭映月的臉上,愈發顯得面龐如玉,一雙眸子似寶石般流動著瀲灩的光彩,宣冉守緒只覺的意動神搖,自從蕭映月在上次宴會上跟自己慪氣開始,一直都不肯主動跟他說話、親熱,今日明知她是為了救她的心上人才肯這般軟語溫存,可是他還是抗拒不了這樣的誘惑,如飛蛾撲火,迫切想靠近那份光明和火熱。

    宣冉守緒只覺得一隻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柔若凝脂,溫滑細膩,再看她的眉眼,盈盈欲滴,不由心中一喜,「哈哈哈,愛妃莫驚,朕這樣說只是讓巴圖大人和谷神將軍更好的相處,至於挑撥我將帥關係的人和事現在還都不存在呢!愛妃既然身體不適,不如朕先陪你回金帳!」

    宣冉守緒已經動情的摟住蕭映月的細腰,明黃的長袍,飛舞的金龍,統統掩蓋在寬大的素衣墨氅下。

    蕭映月向著宣冉守緒微微點頭,眼神卻無意間像凌東舞又瞟了一眼,無論她怎麼樣的嫉妒凌東舞,羨慕凌東舞,她都不能讓凌東舞死,因為那樣哥哥會傷心的!

    這些天,蕭映月無數次的看見哥哥暗地裡追尋凌東舞的目光,他的眼裡只有那個身影。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卻那麼清晰地看出,他臉上那種對凌東舞的迷戀——對,就是迷戀的神情。

    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迷戀,隱藏著狂熱的迷戀。

    尊貴無上的北漠鎮南王居然迷戀一個南詔的女子!

    站在大殿上吟詩唱歌的凌東舞是那麼的明媚,那麼的神采飛揚,為眾人烤羊肉串的凌東舞是那麼靈動慧黠,她在眾人的歡呼聲裡,在蕭昊天眼神的追隨下,在周澤慇勤的照拂中,聰明的她在到處都是陰謀詭計的北漠生活的竟然那麼如魚得水,如一隻機警的小豹子,又如艷麗的花仙子,白的臉龐,黑的眼睛,那麼鮮艷的色澤配合在一起,沒有任何瑕疵!

    憑著蕭映月對宣冉守緒的瞭解,她知道宣冉守緒今天對凌東舞確實動了殺機,她雖然不明白宣冉守緒為什麼要殺凌東舞,但她知道她必須出面阻止,如果她不阻止,哥哥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凌東舞死,哥哥一定會出面阻止,不惜一切代價的救下凌東舞,哥哥現在手下的權勢小了,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一場危機悄然消失,眾人繼續飲酒作樂,在這還帶著寒意的早春夜晚裡,凌東舞感覺衣服都被汗濕透了,她忽然有種可怕的直覺,也許,自己這次真的會喪生在北漠!她一屆女流,哪有力氣去對付這個男權社會下的千軍萬馬,這次她真的會死在北漠嗎,這念頭令她如遭雷擊,她怎能死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如果她死在這裡,她連穆紫城最後一眼都看不到,孤苦的穆紫城將一個人在世上受淒涼,不行,自己絕不能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活著離開北漠!

    酒宴散後,凌東舞悶悶的往自己居住的帳篷走去,焦宏亮也同樣心情低落的跟在她身後。此時已經月上中天,月色淡白,照得四下裡如籠輕紗。她忽然感覺周圍空氣中帶著冷意,抬頭不期然的見蕭昊天緩帶輕裘的長身玉立在她眼前,見她走過來,一向冷硬的臉龐,難得的柔和下來,「凌丫頭!」蕭昊天帶笑輕喚。

    凌東舞聽著蕭昊天這聲呼喚,只是覺得無比諷刺好笑,凌丫頭,你還記得我是凌丫頭,自己危難的時刻過去了,他卻來了。凌東舞氣鼓鼓的回頭拉上焦宏亮的胳膊,目不斜視的從蕭昊天身邊經過,聲音清脆的說道:「我不認識你,請北漠鎮南王自重,不要這樣和我打招呼!凌丫頭可不是你叫的!」

    凌東舞這句話猶如一個驚雷,又如一個重槌,狠狠砸到蕭昊天的心頭,他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只覺得心中劇痛,他看著凌東舞的背影一點兒一點兒的遠去,空氣中彷彿還殘留著她的味道,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原來真的是咫尺天涯,咫尺,便真是不可逾越的天涯。

    月光好似清輝,冰冷的直刺入心。

    ***

    宣冉守緒帶著眾人,在這片小圍場,只停留了兩日,然後繼續出發上路。又經過了幾天的行程,他們終於來到涇海河皇家獵場,紮下營帳,安排人下去合圍,其他人在草原上參加各種競技比賽。

    第二天有負責合圍的官員來報,道合圍已成,周澤領著侍衛馳馬先去看城。

    清晨前負責合圍的官員率領虞卒、六部士兵、驍騎營士卒與各部射生手等,迂道繞出圍場的後面三十里,然後再由遠而近,把這周圍的野獸趕往圍場中心。

    圍場的外面從放圍的地方開始,以驍騎營士卒及六部射生手,又重設一層,專門負責射殺行圍內逃逸出來的野獸,而行圍內的野獸則不許射。

    宣冉守緒親自率領著一對御林軍,北漠諸位扈從大臣侍衛及六部的親隨、射生手等在周圍擁護著,來到圍場入口處。

    凌東舞還是第一次參加這麼大規模的皇家圍獵,瞪著新奇的眼睛四處張望,因為有了上次谷神的羞辱,她今日也暗下決心,要在這圍場上獵一些野獸回來,焦宏亮看出了凌東舞的心思,在一邊緊緊相隨,生怕她有什麼閃失。

    九旄大纛立迎風,四面只聽蹄聲鏗然,皇帝宣冉守緒看了一下圍內形勢,便發令:「圍獵開始。」專事傳旨的御前侍衛便大聲呼喚:「有旨,圍獵開始!」

    宣冉守緒執著御弓,拈了雕翎箭在手裡,「嗖」的一聲弦響,一箭射出,將一隻竄出的野鹿牢牢釘死在當地。三軍縱聲高呼:「萬歲!萬歲!」山搖地動,行圍才算正式開始,只見飛矢如蝗,密如急雨,圍內野獸虎豹狼豕,亂逃亂竄。

    宣冉守緒卻駐馬原地,看諸王公大臣,各部精英射生手等馳逐野獸,這是變相校射的時候,所以無論王公大臣,部族勇士,人人奮勇,各個爭先,圍場中立刻人喧馬嘶,搖旗吶喊,飛騎來去。

    周澤也記著上次凌東舞受辱的事情,他想這次無論如何要幫凌東舞找回面子,他故意和凌東舞打馬跑在一起,如果凌東舞獵的野獸少了,他可以把自己獵到的分給她一些。

    周澤自十歲起就開始隨扈出城行圍,弓馬嫻熟,在圍場中自是如魚得水,縱著胯下他的寶馬『大壯』,從大隊射生手騎隊間穿過,拈箭搭弓,嗖嗖連發三箭,箭箭皆中,無一虛發。

    宣冉守緒遙相望見,也不禁喝了一聲采。眾侍衛自是叫好聲如雷動,不過片刻功夫,射的興起的周澤就把凌東舞等人甩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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