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國破
夏文玄微微一笑:「既然京城裡面已經兵多為患了,本王就不進去了,今天在城外安營紮寨,明日率軍返回德州!」
武仲一聽慌了手腳,急忙對三皇子進行了一番好言安撫,派人騎著快馬進宮通稟皇上。
這次夏文玄帶著大軍回來,有恃無恐的他自然和上次的惶恐不安無法相比,而皇城現在被北漠軍包圍,皇帝當然是不敢得罪他,不多時,快馬回報:「皇帝有旨,三王爺帶著兩萬精兵入城,其餘六萬駐紮城外!」
夏文玄滿意的帶著凌東舞,穆紫城和身邊的眾將領入城。
入城當晚,新皇帝設宴款待三王爺和眾大臣,三皇爺當然知道酒無好酒,宴無好宴的道理,生怕是鴻門宴,他吩咐凌東舞和穆紫城還有兩名高手扮成他隨從的打扮,一起進入皇宮。
皇宮的宴客大廳裡,金碧輝煌,皇帝在上首座位,三皇子和其他官員坐在兩側客座,穆紫城和凌東舞分立在三皇子旁邊。
精美菜餚輪番上來,一班女伎在一邊演奏著靡靡之音,幾名穿著鮮艷薄紗的歌女在場中扭動著腰肢,邊歌邊舞。
凌東舞偷眼著看了南詔國的新皇帝,他的眉目和三皇子有幾份肖似,身體卻不如三皇子強壯,完全是一個弱不禁風的風流公子哥兒形象。凌東舞暗歎一聲,如此養於深宮女人堆裡的男人,又如何能挑起保家抗敵的大任!
果不其然,酒足飯飽後,眾人又把話題扯到當今的局勢上,已經有很大一部分官員開始提出議和的想法,只有極少數的人極力主張抗拒北漠韃子。
爭論間,皇帝把目光不停的看向三皇子和宋丞相,皇帝沒有登基前處處堤防三皇子,現在登基後,名分一定,對三皇子的防備之心也消了很多。
尤其上一次三皇子主動請纓帶兵去恆州,他對這個弟弟的看法更是有了大的改觀,雖然恆州城最終是破了,但他也知道,蕭昊天的驍勇不是一般人可以阻擋的。
三皇子一直笑著不語,宋丞相也在察言觀色的沉默著,一時間酒席宴上爭論不休。
最後宋丞相笑著問夏文玄,「不知道三王爺是怎樣想的?」
夏文玄輕咳一聲,大殿上立刻靜了下來,這些官員現在已經看出三皇子在新皇帝眼中的地位,一朝天子一朝臣,誰知道這個以前備受排擠的三皇子,會不會成為新皇帝眼裡的紅人,尤其現在這個三皇子還手握重兵。
夏文玄開口說道:「劇小王在北漠軍營裡的準確探報,蕭昊天確實是生病了,前些天的一個晚上,北漠大營突然走水失火,蕭昊天趕到現場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口吐鮮血昏倒了,自此一直臥床休息!小王的想法是北漠兵的軍心,軍魂都繫在蕭昊天身上,明天開始小王安排北漠軍中的細作,大肆宣揚蕭昊天重病在床的消息,北漠軍心必亂。衡陽城裡城外大約有二十萬士兵,趁著蕭昊天病倒,北漠軍心大亂,完全可以和北漠軍放手一搏,如果勝了咱們可以將北漠兵驅除南詔,萬一敗了,咱們就放棄衡陽城,撤往淮陽,青州等地,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夏文玄的口才是凌東舞最佩服的,他的一番有理有據的論斷,立刻得到了廣大聽眾的擁護,皇帝把目光看向宋丞相,見宋丞相也微微點頭,馬上拍板,「好,就按三王爺說的辦!」
凌東舞隨著三皇子出宮後,夏文玄一直對身邊的穆紫城和其他幾個人說著什麼,可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蕭昊天是真的病了,這一個晚上,這個認知一直在她腦海裡轉,那麼所向無敵的人怎麼會生病,那麼無堅不摧的人怎麼會吐血,一個小小的火災還不至於把堂堂鎮南王刺激吐血了吧,他到底是真的病了還是假的……
蕭昊天是真的病了,像鐵人一樣的蕭昊天真的倒下了。
那天蕭昊天在凌東舞化為灰燼的囚室外吐血昏倒後,被眾人七手八腳的急忙抬回大帳,周澤聽說蕭昊天在火場上吐血昏倒趕來時,軍醫官正在為蕭昊天把脈,結果是氣血逆行,急火攻心,傷心急痛過甚,所以血不歸心……
周澤聽醫官這麼說,腸子都要悔青了,他眼見這些天蕭昊天對凌東舞冷言冷語,倍加虐待,他真的以為蕭昊天不在乎凌東舞了,而凌東舞又哭嚎著說蕭昊天要讓她做營妓,他也就當成是真的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凌東舞被蕭昊天這樣折磨,他不能看著自己心中如花一般的姑娘被糟蹋做營妓,於是他想辦法放走了凌東舞,為了不留後患,他故意在那裡製造了一場火災,他想既然蕭昊天不喜歡凌丫頭了,燒死就燒死吧!
但他沒想到蕭昊天對凌東舞是在乎的,如此的在乎,因為凌東舞的死,急火攻心口吐鮮血,周澤是後悔了,他不該放走凌東舞,不該傷了蕭昊天的心,傷了蕭昊天的身體!
周澤站在床邊,想把事情解釋給蕭昊天聽,但蕭昊天剛有些清醒,外面就下起大雨來,蕭昊天立刻痛苦得全身痙攣,手腳顫抖,拚命地抓著自己的胸口,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
蕭昊天十四歲開始上戰場,十六年來征戰沙場,身上舊日所受的新傷老傷無計其數,很多都是沒有痊癒,日積月累之下,便常常會在陰雨連綿的日子發作。這種老傷,極不容易痊癒,雖然不致於要命,但是,發作時間長,尤其是陰雨連綿的日子,更會引發舊疾,深入骨髓地折磨和疼痛。
往日下雨天,蕭昊天可以靠著自己渾厚的功力,運氣護體,但今日他人在昏迷中,沒有元氣護體,舊疾立刻如瘟疫般在他身體裡蔓延開。
醫官急忙掀開蕭昊天身上的袍子,除了胸口外,只見他的腿上,胸口,後背,肩頭,到處都是纍纍的舊日傷痕,有些只是留下了醜陋的疤痕,有些卻變成了固瘤陳疾,已經深入骨髓,無法清除。
醫官取來器械、熱水,貼身侍衛也將蕭昊天常用的藥物放在一邊,醫官要蕭昊天身邊武功高強的人點了他渾身的幾處要穴,拿著把鋒利的小刀子放在火上炙烤了一會兒,慢慢地將他抓扯過後的污痕和舊傷口上的血跡刮得乾乾淨淨。
每刮一下,蕭昊天的身子就猛烈顫抖一下,如一隻野獸要掙脫鏈子躥起來噬人一樣,周澤在旁邊看著,下意識的握緊拳頭,連指甲嵌進肉裡都不覺得,原來外表威風凜凜的鎮南王,取得的成就要付出這麼多外人不知道的痛苦和折磨,都是自己放走了凌東舞,讓大哥傷心難過,使得大哥在下雨天不能運功抵抗傷痛。
醫官將蕭昊天身上的污痕刮淨後,立刻拿了藥粉給他敷上,包紮好,這時他已經不再掙扎,整個人虛脫得幾乎要立刻死去,旁邊的侍衛拿了塊帕子,將他臉上豆大的汗珠擦得乾乾淨淨……
蕭昊天躺在床上,面色慘白,雙眼緊閉,污痕刮淨了,但身上的痛楚還沒消失,不一會兒又疼的湧出豆大的汗珠來,旁邊的侍衛又急忙用帕子為他擦去,如此折騰,幾乎到了天亮。
被病痛折騰了一個晚上的蕭昊天,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個白天,直到太陽西落才有些清醒過來,身邊的貼身侍衛服侍他喝了一些清粥,但他仍然面色冷清,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
周澤知道自己必須馬上把事情的真相告訴蕭昊天,撓著頭,慢慢的蹭到蕭昊天的身邊,蕭昊天太瞭解周澤了,一見他這個樣子,便先開口問道:「你又闖禍了?」氣息很是虛弱。
「啊,大哥,你別因為凌丫頭被燒死的事情傷心了,其實她沒有被燒死,是我把她放走了,然後隨便弄了具女屍仍到囚室,放火把她的囚室點著了!」
「你說什麼!」蕭昊天眼中又驚又惱,又喜又氣,鳳目中閃著兩簇火苗,看得周澤更是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為什麼要放走她?」蕭昊天氣惱周澤的魯莽,但這個消息也好過凌東舞被燒死這個事實,他一時間被這個突來的消息震得又有些氣血上湧。
「是凌丫頭求我的,她說你關著她是要讓她做營妓,她是真的害怕了,你沒見她哭的有多可憐,我一時心軟,就把她放了……」
蕭昊天的俊臉霎時間冷得好像千年寒冰,眼裡翻滾著周澤看不懂的蕭條悲涼,蕭昊天冷笑道:「原來本王在她心裡就是這樣的?原來本王在她心中如此印象?本王為她做的許多換來的卻是她如此踐踏,在她的心中只想著本王懷疑她,害你哈哈哈!」一陣大笑,引得蕭昊天上湧的氣血,直直的噴了出來!
「周澤,看你幹的好事!」莫離急忙上前一步,將再次吐血昏倒的蕭昊天扶起,氣憤的大喊:「快去叫醫官,來人,把周將軍給我關起來!」
周澤也知道自己這次做錯了事情,老老實實的讓侍衛將他雙臂綁縛著關了起來。
北漠兵按照原來的計劃,第二天攻城,主帥蕭昊天病了,左將軍周澤還在關禁閉,由右將軍蒙哥指揮攻城,衡陽城畢竟是南詔國的都城,城牆堅厚,攻打了一天一夜,雙方各有傷亡,蒙哥帶兵撤了回來。
蕭昊天這次醒來後,心病一除,精神振作,身體也恢復了一些,但他這回生病,兩次吐血,還是傷了元氣,莫離勸他多休息幾天,蕭昊天知道自己的身體舊傷淤積,如果這次不恢復徹底,一定會大傷腹髒的,也沒推辭,醒後的幾天裡要麼看看兵書,要麼閉目養神。
這日午後,蕭昊天睡醒後,聽著外面的侍衛在竊竊私語,細聽之下,才知道自己生病的消息不知道怎麼被下面的士兵知道了,現在整個北漠兵營人心惶惶,蕭昊天知道現在自己帶著大軍深入敵腹,最怕的就是軍心混亂,他略一遲疑,起身用濕毛巾擦了幾下臉,將鎧甲穿戴整齊,就要走出軍帳。
這時軍師莫離正巧走了進來,看見蕭昊天這身打扮,急忙攔阻:「王爺,你這是要幹什麼,你的身體還沒恢復好呢!」
蕭昊天苦笑一下:「等本王的身體恢復好了,外面的軍心也散了,軍心一散,不攻自破,這個道理軍師你比誰都清楚的!」
莫離將蕭昊天勸坐,胸有成竹的一笑:「這個道理我當然清楚,你生病的消息我們是嚴密封鎖的,但現在整個兵營都人盡皆知,甚至南詔國衡陽城內的皇帝都知道了,所以咱們這裡一定有內奸!」
「內奸!」蕭昊天眉頭一擰,「找到了嗎!」
「找到了。」
蕭昊天見莫離安穩泰然的樣子,不由笑道:「內奸是個好東西啊!軍師,你是想將計就計!」
「對,衡陽城固若金湯,如果我們一味猛攻,就是攻下衡陽城,也是損失慘重,不如就借助這個內奸的力量將計就計!」莫離完全是一副老謀深算的狐狸樣。
南詔國的金鑾殿上。
「北漠軍最近又有什麼新舉動?」皇帝問道。
宋丞相向前一步:「劇下官在北漠軍營的細作回報,蕭昊天這廝已經連續數天纏綿病榻,別說上馬征戰,就是巡營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