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家在哪裡?快帶路!」
為免馬上顛簸,李初抱起孕婦施展輕功奔向那男子手指的方向。我們隨後跟至。十三指揮那男子將他妻子平放在床上,又督促小櫃子去燒開水。而我們這些閒人,統統給他攆到了大門外。
聽著小屋內傳出陣陣女人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我和李初如坐針氈,毛骨悚然。原來女人生產是這麼痛苦的事嗎?那一刻我不禁暗暗慶幸己身目下是男人。殘無動於衷地屹立樹下,任何外界的異動都似構不成對他的影響,讓人不能不佩服他鐵鑄的神經。
兩個時辰過去,那少婦的哭喊漸漸低弱,驀地,一聲洪亮的嬰啼衝破房頂,劃破天際。李初握緊的雙拳狠狠砸在柵欄上,興奮如同他就是嬰兒的父親:「生了!」
門打開,小櫃子第一個雀躍蹦了出來:「生了!老爺——生了啊!是個女孩兒啊!哈哈……」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李初顯然是從沒經歷過這類事,大感興趣。
小櫃子調皮的扮了個大鬼臉,閃出條道。那男子笑逐言開的從裡屋走出來,懷抱著嬰兒跪下:「各位恩公,全靠你們救了內人,還有小女!我們夫妻無以為報,唯望大家能多留住幾天,讓小人一盡地主之誼。」
我拉起他,回頭,江十三獨個木立牆角,哭喪著臉看自己兩隻粘滿鮮血的手發呆。我走過去,拍他肩膀,嘿嘿直笑:「還楞什麼呢?十三,你的醫道越來越出神入化了,挽救回兩條生命,是值得高興的事哦!」
「如果被我師傅曉得,我……我居然幹這種事,他九泉下肯定也要爬起來把我暴打一頓的。」十三欲哭無淚:「我完了……我還沒娶媳婦啊……今後鐵定要倒霉一輩子了!嗚嗚嗚……」
「……怎麼會……」我乾笑:「你做的是好事啊……」
「就是說——」小櫃子擠過來,吐吐舌頭:「見紅有喜啊!江爺,你要發了——說真的,還看不出你個江湖郎中居然有這方面的天賦?以後混不下去可以考慮轉行做這個啦!」
江十三狠狠瞪了他一眼,將兩隻血手泡入清水裡使勁搓洗。我們全部啞然失笑。那男子一臉歉意的摻茶倒水,小心翼翼侍奉他:「恩公,若沒你,不止小女,連內人性命也難保。我這女孩兒至今還沒想好叫什麼,能否請恩公隨便賜她個什麼字?」
「讓我給你女兒取名?」
那男子露出赦然的表情:「小人沒認得幾個大字,看恩公們俱非常人,巴望小女能沾沾恩公們的福澤。」
「江老弟,你就好人做到底,給他取個吧!」李初暴出轟笑。
十三白他一下,起身,就那男子懷中看那小嬰兒,大手輕輕撫弄片刻,臉上浮出一絲溫柔的笑容:「這孩子生在桃源,面如春花,芳意兩個字比較適合她吧?長大後一定是位慧質蘭心的俏佳人。」
「好!芳意——小人姓晏,小女就叫晏芳意了!哈哈哈……我的女兒芳意!謝謝恩公!」男子興高采烈的轉去裡屋給妻子報告這好消息了。我們均望著十三竊笑。小櫃子搗搗十三腰:「如何,江大夫,喊你救沒錯吧?不是亂有成就感的嗎?——哈哈!」
十三兩手去擰他嘴:「我把你這死小鬼——站住別跑!」
一大一小追打出屋,我靜下來才發現,這家人確實是住得偏僻,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難怪說請個穩婆也來不及。但亂世中能尋覓到這樣的寶坻,未嘗不是幸運啊!
中午就留在晏性男子家吃飯。鄉村野菜,品來別有風味。那男子笑著說:「其實,我們這住家還不算最偏僻的。記得我去年上山砍材,不當心竟被一群豺狼盯住。還好路過一個男子,出手為我解了圍。他說,他跟妻子兩個人就隱居在深山中的,唉,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平平安安在那麼危險的地方生活下來的。不過那男子,器宇軒昂,明顯不是普通人吧?他只說他姓古。」
「古?」這姓比晏還常見,但我怎麼下意識心裡一跳?
「他長什麼樣子的?你見過他老婆沒?漂亮嗎?」小櫃子好奇的刨根問底。這小子……越來越像女人了。
晏姓男子搖頭:「我沒見過他妻子。就那麼匆匆一面而已,也不知道現在還住在山裡不?那位古恩公,我記得是生得面如冠玉,濃眉鳳目,給人一種異常冷峻威嚴的樣子。看了一眼,就不敢再跟他對視第二眼。真少見的人!」
李初忽然開口:「晏老弟,你注意到這姓古的臉上有什麼特徵沒?例如,靠近左眉的地方,藏有一顆紅痔?」
晏姓男子低頭思索一會:「這倒沒注意。」
他起身給我們倒茶,李初側身壓低聲音對我說:「皇上,我有點懷疑這姓古的男子就是古浩天!」
「古浩天?!」儘管剛已有所震動了,聽到這三個字,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可能嗎?傳聞不是說古浩天已雲遊關外了嗎?怎麼又回來,還隱居這裡?
「反正順路,我們不如去證實下。如果那姓古的真的是古浩天——」李初雙拳緊撰,亢奮的滿臉紅光。何止他,我也躍躍欲試,夢寐以求的軍師人選就近在咫尺,拚命也該去拜望下的。
「晏老弟,你還記得當日碰見這姓古的地方不?」如果是路過,想必離其家也不遠。
晏姓男子皺眉想了半天:「還有點影響,怎麼,你們要去找他?」
「嗯,這姓古的,可能是我們失散多年的一個朋友。」看不出李初粗豪的樣子,隨口掂謊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好吧,我帶你們去。」
「你不留下來照顧你妻兒?給我們畫張地形圖就可以了。」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晏姓男子呵呵一笑:「沒啥,那地方不好找,我路熟,帶你們去,天黑就能趕回來。列位對我家大恩,正無從以報,帶路這點小事,算什麼。」他轉身進房跟妻子道別,我們立馬收拾行裝馬匹。能早一秒見到那姓古的人,證實自己的臆斷,想來都覺開心。
而當時,滿懷希望興奮的我,壓跟兒就沒預料過後果。若那姓古的男子真的是古浩天——一個曾經對我深有成見的舊臣,他憑什麼再重拾對我、對朝廷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