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大廳偏西南角度一片休閒咖啡座,高探員坐在方生與小影對面,燈光下,他的五官給人很硬朗的感覺,嘴不說話的時候始終是抿著,最引人注意的是他一雙如同鷹隼的眼睛,盯著人看到時候彷彿能看到人的心裡。
「我叫高森,負責黃金島的防衛工作。」
「防衛?」方生有些不解。
「就是島上負責安全方面。」
「出什麼事了?」
「鄭秋認識吧。」
方生點點頭。
「半個小時前,鄭秋死了,被人發現在花溪小徑,離這三公里。」高森說著,抬手拿茶几上的咖啡,眼角餘光留心著方生面部的細微表情。
「他死呢?」方生眉頭一皺。
高森喝了一口,道:「很好的藍山咖啡,喝一下。」
「不用,我喜歡喝茶。」
「方少好像並不驚訝?」
「這種人早死好,省得禍害人間。」
高森放下杯子,道:「聽說在海大時方少與這個鄭秋產生過衝突。」
小影厲聲道:「你懷疑少爺?!」
方生擺了擺手,安撫小影,道:「如果是我殺的,我會承認,但是,確實不是我幹的。」
「哦,方少不要誤會,」高森臉露出微笑,道:「黃金島很少出事,現在出現這麼一樁事,實在不得不引起我們重視,所以,照例過來詢問一下而已,並沒有其他意思,有些問題,方少也可以不用回答,不過嘛,」說到這,高森停頓了一下,道:「關鍵不在我們這裡,鄭秋的哥哥鄭陽聖,在他心中,十有**認為是方少做的,我們也是為方少好。」
「他怎麼死的?」方生慢條斯理地問道。
「劍,頭沒了。」說著,高森眼神若有若無地瞟了一下小影。
小影立刻狠狠瞪了高森一眼。
「死亡時間。」
「方少聰明,我們過來,也是想問一下方少,晚宴結束後,方少去了哪裡。」
「這個你們應該可以調查到的。」
「可是可以,但是有些客人的保密等級很高,即便是我們問自己的員工,他們也不會告訴我們的。」
「黃金島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方生歎了一句。
「這點我們一向很重視的。」
「晚宴結束後,我和小影,還有一位朋友一起去洗溫泉浴,將近十二點左右回到房間,沒再出來。」
高森點點頭,道:「那請問是哪位朋友,當然,不方便可以不說。」
「這個,我還真不好說。」
高森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明白了。」說著,高森就站起來,伸出手,道:「非常感謝方少能夠配合。」
「那是應該的。」方生伸出手,握了握。
「我想高探員應該差不多問完話了。」一個人的聲音很突兀地在大廳響起。
方生與高森轉過頭去,是鄭陽聖。
「凶。」
高森搖了搖頭:「以我的經驗,這件事跟方少沒有關係。」
「證據呢?」
「你弟弟死的那段時間,方少並不在場。」
「他不在場難道就不會派別人去?」鄭陽聖看了小影一眼。
「我們會給鄭少一個交代的。」高森說道。
「交代,什麼交代?兇手就在你們面前,你們不抓,我抓!」說著,鄭陽聖上前一步,殺機猶如雲湧。
高森踏前一步,剛剛好擋在方生與鄭陽聖之間,道:「我們的交代是,抓住兇手,黃金島方面為貴府賠償一億,抓不住兇手,賠償二十億。」
鄭陽聖站住,冷聲道:「時間。」
「明天這個時候。」
「好,我就給你這個面子。」說著,鄭陽聖轉身離去。
高森笑了笑,朝方生微微點頭,告罪一聲,然後匆匆離去。
方生看了看小影,道:「我看這鄭陽聖對他弟弟的死,似乎也不怎麼在乎。」
「如果是我,我會選二十億。」小影很乾脆道。
方生笑了,道:「那傢伙值這個價,死而不憾了。」
這夜再無它事。
第二天清早,方生與小影到方德安房間用早餐。
按時間流程,明天清晨離開,黃金島聚會也就結束。
方德安問起鄭秋的事,顯然,鄭秋的事經過一夜,所有人都知道了。
方生搖頭否認是自己所為。
「昨天晚宴結束後你並沒有回房間。」方德安說道。
「和人一起泡溫泉去了。」
「誰?」
「秋曼莉。」方生在方德安面前卻沒有什麼好隱瞞。
「她?!」方德安先是驚訝,接著笑了,心道方生倒是像極自己年輕時那般招女孩子。
「好!有機會多走動。」方德安慢騰騰地飲上一杯鐵觀音,過了一會,把茶杯放下,道:「說說看。」
「什麼?」
「這幾天在黃金島有什麼感受?」
「好玩。」方生很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我希望你能來方氏幫我,我退休的時候,方家就由你掌控,如何?」方德安斜著眼,望向窗外,很是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句話,決定千萬人命運。
方海在旁邊雙肩微顫,即便是他,也是第一次聽到家主如此旗幟鮮明地表示讓他做方家的繼承人。
方生凝視著方德安一會,然後笑了,道:「我覺得還是方俊更合適一些。」
「為什麼?」
「他很想那個位子,那麼也就意味他一旦坐上那個位子,他會很認真很努力地去做,我不想,從來也沒想過。」
「我會跟你父親說的。」方德安篤定地說道。
「為什麼選我?」
「你在山林之間長大,自然會明白什麼叫叢林法則,一座山林中沒有一頭鎮住百獸的猛虎那是不行,俊兒雖然很想,但是他能力還欠缺,氣魄也差了一些,而你不同,昨天下午你做了兩件事,第一件事參加了《金融帝國》的比賽,一個下午就得了十一億,這證明你要麼有天才的直覺,要麼就驚人的運氣,或者兩者兼之;第二件事你與小影跟鄭陽聖動手,鄭陽聖竟然敗了,要知道,他在年輕一代是傳說中的人物,是你弟弟崇拜的偶像,很顯然,你比你弟弟強太多!」
「這些都逃不過大叔的法眼。」
「鄭秋死了,很意外,你也有麻煩,不過這人死了就死了,不會牽扯太多,最後不過是賠錢了事,即便真是你做的,也不過是賠錢而已。」說到這,方德安語氣中透露出一股強大的信心。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來方氏。」方德安說罷,內心竟然有些緊張,然而讓他失望的是,他看到方生還是搖了搖頭。
「很榮幸大叔這麼看重我,但是,我想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
方德安點了點頭,道:「好,這樣也好。」
「我想大叔還是早一些把接班人以法律文書形式定下來。」方生於是說道。
方德安歎了一口氣,點點頭,聰明人之間不用再說第二句話。
方生與小影站起,告辭。
方生與小影出門後,方德安回頭看了看方海,道:「我注意到你鬆了一口氣。」
方海連忙道:「家主,大少爺說的沒錯。」
方德安點了點頭。
黃金島主控制室,高森探員一夜沒睡,但精神仍非常好。
這世界有一些不為世人所知的特殊職業者。
扈嬈是訓導師,是其中一種,隸屬一個名字就叫「學校」的地方,而探員,圈裡人一聽就知道,這是來自x集團的。
x集團在世界各地派出很多探員,分佈在各行業各領域,通過他們收集、整理、分析海量的信息,從中得到有價值的情報。
黃金島中央控制室裝配來自x集團的情報智能分析系統,通過系統分析,很快就鎖定了十個懷疑對象。
方生不在其列,那是分析系統已經確定他在兇殺期間有不在場的證據,至於誰做證明,高森不需要知道。
最終,分析系統在穩定係數上給了一個偏低的係數,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還會有不穩定的事發生。
高森就知道是什麼,鄭陽聖對方生的侍者小影感興趣,可以從他的目光中看到其勢在必得,因此,無論鄭秋死是否與方生有關,鄭陽聖都不會放過方生。
這事最好不要在黃金島發生,聚會結束後,他們在海州想怎麼鬧就怎麼鬧。
太陽從海平面升起的那一刻,天地之間一片金黃,非常壯觀。
高森很喜歡這個時刻,每天必看。
今天又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高森心道。
從露台回到控制室,高森摁了下桌上紅色按鈕,叫一號到一樓小會議室。
說罷,高樓蹬蹬下樓,開始對每一個嫌疑對象的詢問。
作為x集團的探員,收集、分析情報那是必須的能力,除此之外,還需要許多特殊能力,比如說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特別是對人的面貌、體征,比如說是測謊專家,有細微的觀察力。
高森可以說是專家中的專家。
所有帶過來問話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緊張,有的喜歡聳肩,有的眉毛會不自覺地跳,而有的則腳趾顫抖。
問話一般從個人信息開始,這是一個對照,因為這些信息是真的,做不了假,回答者也很放鬆,後面的問題就突兀一些。
七號是個很漂亮的女生。
「付夢馨?」
付夢馨點點頭。
「五歲之前與妹妹在孤兒院,後被人收養。」
「對!」付夢馨道,伴隨著長出一口氣。
「不好意思。」
「沒關係,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你現在在海大參加華夏國旅的超導培訓。」
「沒錯。」
「和方生是同學?」
「對!」付夢馨道:「我們碰到過,有聊過。」
「對方生怎麼看?」
「他?」
「直說無妨。」
「我不是很清楚。」
「你們不是交往很密切的嗎?」高森身子前傾,盯著付夢馨道。
付夢馨笑了笑,道:「他那個人,大概屬於認識越久越看不清楚的。」
「知道為什麼叫你來嗎?」
「這個……」付夢馨停頓了一下,道:「為了死了人的事?」
「不錯。」高森合上手上的文件夾,道:「昨天晚上十點以後,你在哪裡?」
「我下班了,在宿舍裡。」
「有沒有人證明?」高森的語速悄然看起來,隱隱帶一種威嚴。
「我的室友值夜班,沒人證明,不過,我想我們宿舍那都有監控,應該可以看得到。」
「好,說說看,你怎麼來黃金島兼這份工作的。」
「其實是我的一個姐妹,她臨時有事就推薦我,黃金島方面也同意,這樣我才上來的。」
高森點了點頭,道:「對,這個情我們已經掌握,你這姐妹臨時因為身體不舒服才來不了的。」
付夢馨的嘴角不經意地抿起來。
高森道:「好,就這樣!」
付夢馨站起來,點點了頭,正要轉身離去,高森忽然道:「聽說二十年前,你親生父母是因為破產而雙雙『自殺』的。」
付夢馨好看的眼睛瞬間充滿怒火,道:「高探員,你是探員,但並不意味著你可以隨意揭人家的傷疤。」
高森站了起來,彎腰,道:「如果我說的有什麼讓你產生不愉快的感覺,那我說對不起!」
付夢馨狠狠盯了高森一眼,轉身離去。
上午十點左右,所有十個人都詢問完。
十個人就變成三個人。
三張照片擺在高森桌上,付夢馨赫然在列。
這個時候,x集團又發來相關情報。
高森一一看了起來,目光掃視著三個人照片,腦海來回構想著,下一步就是確定以及找到證據,作為黃金島的安全顧問,黃金島的威嚴不容他人挑戰。
叮鈴鈴,桌頭電話鈴聲急響。
高森拿起電話,那頭傳來黃島主的聲音:「高探員,你辛苦了,這事不用查了,直接賠鄭家二十億。」
「好!」高森放下電話。
他沒有問為什麼,作為僱員,不需要問為什麼,而只需要執行,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給鄭陽聖一個合理的解釋與滿意的交代。
一號別墅,黃島主給高森打完電話臉上滿是苦笑。
黃島主的一生是「女人如衣裳」的註腳,但是,有一個女人,卻是黃島主心中放不下的「衣裳」。
這其中糾結很難細說,簡單說,黃島主虧欠她。
就在剛剛,黃島主忽然就接到她的一個電話,聲稱鄭秋是她的人殺的,至於怎麼辦,隨他的意!
怎麼辦?黃島主唯有貼進去二十億。
這個代價,算是償還了過去恩怨。
償還了,原本應該輕鬆的,但是黃島主卻反而覺得空落落的。
因為虧欠,所以不敢忘記。
而一旦不再虧欠,那麼那人那事,必然成為記憶。
忙碌的白天過去,全國的各世家家主相互遊走著,議論,不經意間就決定了許多影響全國乃至全世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