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明滅
「而且，真正說到傷害，又有誰比得過你對我！」提起這些，熙熙只覺得急痛攻心，抬起眼來看著他，「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傷害再先，誰又能拿到傷害我的利劍？如果說是別人傷害了我，不如說是你給了他們傷害我的武器！」
她一連串的厲話，和她悲淒的神情，讓遲穆野頓時懵了，喉間莫名的湧上一股酸澀。
澀得他胸口有些發顫。
熙熙回過神來，發覺臉上有點涼涼的感覺，抬手抹去，才發現是淚……
倔強的抹乾，下一刻卻又落得更急。
「別哭了！」他英挺的眉揪起，灼灼的看著她。好一會，突然伸手去揩她的淚。
她下意識閃躲了下，卻被他更快的扼住她佈滿淚痕的臉。
「你就不可以不這麼倔強嗎？如果你安分一點，乖一點，不惹惱我，我不會傷害你！」他的話，幾乎是用吼的。可是，她是不是聽錯了？她竟然覺得他的語氣裡，無力和挫敗蓋過的怒火！
不過，他話的意思，是說她咎由自取嗎？
可笑！這樣一個野蠻霸道到幾乎變態的人，憑什麼要求她乖一點？
這種挑釁的話，熙熙沒敢說出來。只是咬著唇，始終不吭聲。淚打在唇上，一陣苦澀……一如她此刻的心……
他竟也沒吭聲，空氣裡，一陣詭異的靜默，幾乎能聽到她落淚的聲音……殘破不堪……
「別哭了！這件事我不再追究，但是，還有下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眉，擰得死死的，語氣似乎很不耐。
「走吧，我們去廚房！」一會，他箍住她的大掌下移，改握住她的手。
……
廚房裡，熱湯擱在案上。
他交疊著長腿，坐在飯廳桌前。
「熙熙，去盛湯過來。」口吻還是像使喚奴隸。
熙熙拿了勺子和湯碗，熟練的盛了碗湯端過去，就要轉身回房間。
「坐下。」又被他拉住，他點了點身邊的位置。
她頓下腳步，看一眼他不容置喙的眼神，斂下心底的不甘願，扯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喝光它。」遲穆野把湯往她跟前一挪。
嗯？
她不解的抬眸看向他。
「別看著我，喝湯！」又是一聲不容辯駁的命令。她這張毫無血色的臉，看得他很不悅。
「哦！」她不懂他又要鬧什麼，也懶得研究，只是乖乖的埋著頭開始喝湯，雖然根本食不下嚥。
中途，感覺到他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她卻始終不曾抬起頭來。
這湯喝的時間其實不過幾分鐘而已，可是，在他的注視下，她卻覺得喝了半個世紀那麼久。
才要起身把空碗端進廚房的時候，遲穆野竟也跟了過來。這讓她的精神，半刻都得不到放鬆。
站在琉璃台邊刷碗，熱氣騰騰的水沖刷過她的指縫，卻沒有一刻在她掌心逗留。
就好像，幸福……從來只會與她錯身而過，卻不會眷顧到她……
遲穆野有潔癖，不喜歡廚房的味道，所以只是遠遠站在門外，看著她。
靜靜的看著她纖細的身子，在廚房裡嫻熟的忙碌。
刷碗，收拾餐具，再統一放進消毒櫃……
在遲穆野一貫的思維裡，在廚房裡忙碌的女人，是不會太漂亮的，很容易變成歐巴桑。
可是……
現在，她似乎要打破他的這個論調了。
廚房裡暈黃的燈光，輕輕的包裹著她，給纖細的她鍍上了一層柔和而美麗的光芒。
這樣的她，讓他想起他記憶裡某個身影……
曾經，他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高貴的母親也會有親自下廚的時刻，給父親煮一碗參湯或是燕窩。
那時的他，還有機會嘗到母親的手藝……
可是，現在？
……
眸光忽明忽滅，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廚房裡的身影，最後，轉身，離開……毫無聲息……
就好似，他從來沒有在這裡存在過……
……
接著，很長一段時間過去。為了不惹到遲穆野，熙熙的生活還是那麼寡淡和壓抑。每天的停靠點除了學校，就是別墅。不被困在他身邊的情況下，每隔兩個小時必然一通電話。
即使這樣表面上看似平和的相處，可是，熙熙對他的惶恐，還是沒有減退半分。
今天，一如往常一樣。
下學鈴一響，她每根神經立刻處於作戰狀態。
蘇蘇不會說話安慰她，但總會幫她把缺失的筆記抄得工工整整，會在離開前把她的手握得很緊很緊，會每天都問她有沒有吃早餐……
到學校門口時，一輛寶藍色跑車，停在那裡，吸引了很多女生駐足。
遲穆野來了？
熙熙抱著書本的手，緊了緊。
雖然喜歡掌控她的行動，但他不是每天都會來接她的。
……
車內，遲穆野帶著一副棕色墨鏡，隱隱遮住半張迷人的臉，白皙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臉上看起來並沒有不耐煩的神情。
今天的他，心情很好嗎？真是這樣，那她的日子，也會稍微好過一點。
她坐上車，他帶著她到了一家格調很雅致的餐廳。
「我要去一趟瑞士，今晚的飛機。」點餐後，遲穆野突然開口。
去瑞士？今晚？
也就是說，今晚她就可以暫時脫離魔掌？
「哦……」強壓住心底的喜悅，她狀似不在意的回答。
遲穆野覷了覷她，似乎對她漠不關心的態度很不滿，「不問我去多久？也不問我去做什麼？」
熙熙愣了下，其實，這些和她都沒什麼關係，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