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左恆的決意
轟然一聲碰撞，葉恕的劍陣再次被轟破，強烈的衝擊炸的山石飛濺，兩人狼狽的在山間奔逃，刑央武在後緊追不捨。
這邊的動靜早已引起了不少妖魔的注意，不過天魔等人似乎去追天劍門的人了，剩下這些妖魔也不願隨便招惹分神高手，一時也沒人敢靠近追逐的三人。
「可惡，這樣下去不行！」
葉恕頭疼的緊皺眉頭，他的法力早已消耗的差不多，現在完全靠吞服還靈丹支撐，只是沒有停下了煉化藥力的時間，只是左恆的這些還靈丹效果一般，完全無法與門派上次獎勵給他的神靈大丹相比，一口吞下幾顆補充的法力，也只能支撐著跟刑央武硬碰兩三招，這樣下去等那十幾粒丹藥吃光後，他和左恆可就真的小命難保了。
想起那瓶連同百寶囊一起被無心強行收走的神靈大丹，葉恕心中忍不住又暗罵了無心幾句老混蛋……
這時，不遠處又出現了一群圍殺幾個道門修士的魔修，葉恕目光一亮，當即拉著左恆方向一轉，朝那群魔修衝去。
那些人早注意到了三人鬧出的大動靜，本來就已暗中留意著他們，此時見葉恕兩人低頭衝來，這群人當即變了臉色。
「這倆混蛋想禍水東引，先滅了他們！」
帶頭一魔修怒喝一聲，一群人立刻放下那幾個修士不管，轉頭齊朝葉恕兩人轟出一輪法術。
「左師兄！」
葉恕朝左恆使個眼色，左恆會意，立時激發了塔影護身，兩人硬是頂著這輪法術衝到了那群魔修中間。
「想利用這些廢物給我製造麻煩嗎？」刑央武不屑冷笑，手一動，空中兩座劍陣忽的分散開來，繼而又相互交錯重組在了一起，十四柄水晶氣劍內外交錯，竟連成了內外兩層「飛仙七絕劍陣」！
「哼，給我一起去死吧！」
刑央武狂喝一聲，兩重劍陣同時旋轉起來，眨眼間凝成一道數十丈長短的驚人劍芒，朝下方猛轟而去。
「靠！」
葉恕也沒想到這套劍陣還可以這麼使用，卻能清楚的感覺到這道劍芒那驚人的威力，當即凝出一顆紫霄金雷揚手向那劍芒甩出，卻看也不看，立刻拉著左恆施展土遁鑽入了地下。
一股強烈的巨震從上方傳來，雖然在地面之下，葉恕兩人也被那股強勁的衝擊力波及，突然上方驚芒突現，竟是那道劍芒穿透大地刺到了兩人頭上，左恆一驚，趕緊激發出來塔影，但塔影碰上那道劍芒竟好似一層紙般脆弱，只是微微一阻便被劍芒穿透……
一股滅頂的恐懼驟然襲上心頭，左恆一瞬間竟忘了躲避，眼看就要被那劍芒直接斬中，卻猛地被一股大力向後甩去。
「快走！」葉恕低喝一聲把左恆向後甩出，心一橫，全力調動體內法力，與凌若虛再次組成七絕劍陣，一式變化發動，劍陣瞬間演化出一位劍修朝天劈出一劍……
一劍既出，有去無回！正是威力最強的一招——破軍屠仙！
左恆眼看著兩道同樣驚人的劍芒相撞，然而，竟詭異的未發出一點聲音，但一股刺目的光卻迸射開來……
接著，左恆便見一個身影在強光中飛了過來，帶著全身飛濺的鮮血，猛地撞入他的懷裡。
「葉師弟！」左恆望著懷中彷彿變成了血人般的葉恕，驚駭失聲……
與此同時，地面之上……
刑央武與葉恕一記劍招碰撞之後，雖然只是被波及，但一群魔修中卻有三人直接被劍芒餘威絞殺，躲避不及受傷的也有五六人，一群人頓時被這驚人的一招鎮住了。
「老二！」
一聲憤怒的呼聲突然響起，卻是那群魔修的領頭人之一，此時一個跟他面目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正躺在他懷裡，卻已是斷了氣……
「可惡……給我砍了這混蛋！」
眼見相伴數百年的孿生兄弟死在自己眼前，那帶頭老大即便已覺得自己早已忘卻了情義為何物，此時卻被心底莫名的怒火吞沒，手中血刀一揮，頓時化作一條血色大蛇，張開猙獰大口朝刑央武撲去！
這群魔修都不是善類，本來雖不願招惹刑央武這等分神高手，但卻不是對方打上門來還不知道還手的角色，何況死傷的那些人都是在壺中界裡一起朝夕相處上百年的夥伴，便是再無情的人卻也已成了一種習慣的存在，此時這種習慣被驟然破壞，一群人立時如那老大般憤怒起來。
「滅了他！」
「王八蛋，別小看我們！」
一群魔修紛紛出手，各色法術法器一起轟向刑央武，這些人能在天魔與瀟湘仙子的大戰中存活下來，幾乎無一庸手，其中最弱的都是金丹中期的修為，向那帶頭老大的少數幾人甚至還是元嬰期修為，一群人這一發狠，竟一時將刑央武纏了下來……
左恆從地面下冒出頭來，發覺周圍竟異常的黑暗，略一尋思便想到自己似乎是誤打誤撞的到了一處山洞之中，當下運足目力耳力四下觀察了一會，發現似乎並沒有什麼野獸出沒的跡象，便拖著葉恕從地面下鑽出來。
「葉師弟？」
左恆試著叫了一聲，發現葉恕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心中不由一慌，趕緊掏出幾粒丹藥給葉恕吞了下去，又運轉法力幫助藥力煉化，好一會兒才聽葉恕悶哼一聲，不由驚喜的叫道：「葉師弟，你醒了嗎？」
葉恕勉強哼了一聲，全身好似無數針扎一般，疼痛欲裂，經脈中也由於法力耗盡，空蕩蕩的很是難受，又發覺眼前一片漆黑，便虛弱的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們逃出來了嗎？」
「還沒有，這裡還是禹皇山上，」左恆心中沉重的道，「那個追殺我們的人還在外面，好像被那群魔修纏住了，不過恐怕也拖不住他太久……」
葉恕眉頭一皺，當即道：「那傢伙是來追殺我的，你快走吧！對了，把【玲瓏塔】留下，那傢伙是昊天刑家的人，有感應【玲瓏塔】存在的秘法，帶著那東西是逃不掉的。」
左恆見葉恕這時候想的還在為他著想，臉色頓時有些感動，心思一轉，目光突然變得堅定起來。
「葉師弟，你看，這裡像不像我們當初收服緋翠的那個山洞？呵呵，那時候的我們多弱啊，連個小妖怪都收拾不了，沒想到一眨眼這麼多年就過去了……」
葉恕不明白這時候左恆怎麼突然感懷起往事來了，不由焦急的道：「左師兄，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快點走吧，晚了怕來不及了！」
「不，你讓我說完吧，」左恆一笑，繼續道：「那是葉師弟你第一次救我，要不是有師弟你，我可能到現在還是個外門弟子，不，或許已經被緋翠吸乾了血，早就變成了荒山野洞中的一副枯骨……」
「在那之後，我才有了跟其他弟子一樣重新修煉的機會，你知道嗎？那時候的我感覺好像重獲新生一樣，是的，那次你不但救了我，還重新給了我生的希望……」
「你不知道，在你救我之前的那幾年裡，被人當成垃圾、廢物的我，是如何挨過來的……那種整天被人鄙視、辱罵、欺負的日子，真的，真的是生不如死！」
「那時候，我雖然總是告訴自己，只要我夠努力，修為就一定會有進步，可是實際上，用同樣的話告誡了自己幾年以後，連我自己都知道那只是在自欺欺人，我就是他們口中的廢物，已經再也沒有希望了，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會被逐出師門，重新回到以前那種庸庸碌碌渾渾噩噩的生活，隨波逐流的廝混一生，最後老死……」
「可是，我已經見識了修者的世界，知道自己有一天可以擺脫冥冥中那既定的命運，真正掌握自己的未來！讓我就這樣回到那些俗世的生活中去，我真的覺得不甘心！被同門欺辱、白眼雖然痛苦，可我更怕的是那種沒有希望和自由的，生不如死的人生！」
「或許，若當年你沒救我，可能不等被緋翠吸乾血，我就已經自己了斷了……」
「左師兄，你……」葉恕心中一動，隱隱覺得左恆有些不對勁。
「呵呵，」左恆一笑，淡淡道：「所以，我很感謝你，真的，葉師弟，不僅是為了你救我一命，更是為了你給了我一個重新努力，贏得自由和希望的機會！」
「葉師弟，外面那個大敵雖然是衝你來的，可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使用【玲瓏塔】，恐怕也不會把那人引來，所以這個麻煩還是由我來解決吧！而且，你救了我好幾次，這次也該我回報你了。」
說著，左恆沖葉恕一笑，輕輕站起身來，轉身向外走去。
「等等，左師兄，你站住！」葉恕猜到左恆要去做什麼，掙扎著要起身阻止他，但一動立刻引起了渾身的劇痛，頓時疼得他力氣全失，又一下躺了下去，只得大聲叫道：
「左師兄你回來，那人是衝我來的，就算你想引開他也沒用，他還是會回頭來找我的！沒用的！左師兄，左恆，你這笨蛋不要去做傻事！」
走到洞口的左恆轉過頭來，輕鬆一笑：「是啊，和葉師弟你比起來，我真的很笨，不過這次我大概能跟你學的聰明一次，騙過那人吧。」
葉恕一愣，隨即便驚訝的看到，左恆的面容身形竟悄悄改變，片刻間就變成了他的模樣！
變身術！打通百竅結成金丹的修者便已經具備了改變身形樣貌的能力，只是除了那些對外貌畢竟在意的女修士，基本上沒人會做這種事，因為改變身形會對體內經脈穴竅的位置造成一些影響，可能會對日後修煉造成一些並必要的麻煩。
只是，左恆此時變成了葉恕的模樣，葉恕不用想也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混蛋，你給我站住！站住……」
葉恕憤怒的破口大罵，但左恆卻並未聽他的，只是淡然微笑著轉身，消失在了洞口耀眼的光芒中。
「好小子，竟然自己跑出來，倒省了我一番力氣去找你！」
很快，外面便隱約傳來刑央武得意的大笑聲，繼而又變成了憤怒的大吼——
「小賊，還想跑，給我去死！」
一股強烈的法力波動之後，外面陷入了沉寂之中，葉恕驚慌的發現，左恆的法力波動已經再也感覺不到了……
「左師兄……」
黑暗的山洞中，葉恕一拳砸在地上，鮮血橫流，一如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