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爭寵的伎倆
洞房花燭夜,新郎不見蹤影。
逃婚?不可能。我最先否定這個可能性。冉羽熙那變態打死都要賴在我的身邊,怎麼可能逃跑?而且,他雙目失明,往哪兒逃?
汗。感覺自己是女強盜,把冉羽熙強搶回寨,然後踩著他的屁股,獰笑:哼哼哼哼,看你往哪兒跑,再跑也跑不出我的五指山!
瀑布汗。還是進房看看他是不是躲起來了。像他這種個性,說不定喜歡玩躲貓貓。我得小心他的偷襲。
先看看房門背後,沒有。再看看角落,沒有。再看看床底,衣櫃,桌子底下,都沒有。奇怪了,去哪兒了?
「冉羽熙?咗,咗,咗。小熙熙,咗,咗,咗」我像找小雞一樣找冉羽熙,連不可能藏人的旮旯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整件事開始變得詭異。我站在床前,摸著下巴,難道他拉肚子去茅房了?嘶,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眼角里,忽然出現了一張信紙。我立刻望去,只見枕頭下壓著一張信紙,上面還寫著字。我將信紙抽出,果然是冉羽熙的筆跡,別看他雙目失明,但是他卻依舊將字寫在條條框框裡。
信紙上是寥寥數語:大官人歸家甚少,今晚就請夫人去他處相伴。至於你我,來日方長,他日以十倍償還今日之洞房花燭。冉。
不由得,手抖了抖。抖的是雪銘那張陰沉的臉,冉羽熙竟然叫我今晚去他那兒。再抖的是那「十倍償還」。
抖歸抖,心裡還是情不自禁地感謝冉羽熙的「善解人意」。他知道我跟雪銘聚少離多,相反,他與我可以說是朝夕相對。他理解雪銘的苦,他懂雪銘的心,因為他亦是男人,更別說他是一個識人無數,能輕易看穿男女心事的老鳩公。
感謝他的好意。我將信紙放回枕下。坦然地離開了這個洞房,前往雪銘的房間。想必冉羽熙此刻應在寒煙的院內,與他品茶賞月。
沒有宴請賓客,今晚顯得特別地寧靜。少了酒席上的吵鬧,卻多了份經歷風雨後的寧靜。想必小伍和六子此刻正在他們的小院中,幸福相望,抑或……咳咳,少兒不宜。
抬眸間,已經到了雪銘的房前,屋內人影攢動,似乎清清楚楚也在,談話聲在我未聽見之前,就嘎然而止,他們似乎聽到了我的腳步聲。
「吱呀。」有人推開了房門,似是有意看看來者何人。燭光一下子從房內湧出,兩扇門之間站著不知是清清還是楚楚。
「夫人?」他顯得如此驚訝,呆滯的神情讓我越發分辨不出他是雙生子中的何人。我笑著上前,邁入那片燭光,紅裙上寒煙裝點的亮片,就在燭光中閃閃發亮。
又有人聽到他的疑問從屋內走出,是雪銘和不知是清清還是楚楚。雪銘輕輕推開了擋住他的雙生子,微微露出疑惑:「秋苒?你……」
「你我難得相聚,所以我來了。」我提裙入內,雪銘單手背到身後,平靜地看我:「你不去……他那裡?」
雪銘依然排斥羽熙,連羽熙的名字都不想說出口。我笑著站到他的面前:「他去和寒煙喝茶了,而且,他也覺得我們聚少離多,應該珍惜每次相聚的時光。」原本想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沒想到雪銘聽罷後拂袖轉身,冷冷說了一句:「爭寵的伎倆。」
一時間,房內氣氛驟冷,一直站在一旁的清清楚楚相視一眼,微露愁容。我擰了擰眉,再次浮上笑容,對著雪銘的後背悠然道:「那你接不接受他這個伎倆呢?」
雪銘不動,放在背後的手捏成了拳頭,就知道他此刻面對我的平靜全是偽裝的。清清楚楚擔憂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我……」一個字從雪銘口中遲疑地吐出。我立刻打斷:「清清楚楚,我們玩猜猜遊戲了。」未等清清楚楚回神,我就先行進入房間,坐在了床沿之上。見他們依然不動,我大聲催促:「還愣著做什麼,現在一個個都爬到我頭上了不成?」
清清楚楚一愣,隨即一起眨了眨眼睛,偷偷看向雪銘。雪銘轉過身看向我,我咧嘴一笑,他輕歎一聲撫額,那副無奈的神情不知是因我,還是因他捨不得這「冉羽熙的伎倆」。
雪銘對著清清楚楚揮了揮手,他們立刻關上房門,在雪銘向我走來之時,他們在他的背後長舒一口氣,其中一個還偷笑起來,他臉上的酒窩分外甜美。這一笑,就分出了他們二人。敢偷笑的,自然是清清。
在雪銘坐到我身邊後,我歪頭靠上他的肩膀:「還記得嗎?在朝曦夜雨的小樓裡,你就是玩猜猜遊戲哄我開心,現在,輪到我了。」
「我沒有不開心。」雪銘說得很淡,卻是將頭撇開了。
我不看他,而是看著忙碌的清清楚楚:「你開不開心我會不知道?從昨天回來,你的臉就是陰的。」
「我……」
「什麼都不要說了。我也知道要擺脫那裡有多麼困難。當年我用了八年時間才離開那個大院,所以我不能要求你明天就徹底脫離……」
「哎……」輕輕的,他發出一聲歎息,然後環住了我的肩膀,我順勢往他的懷裡鑽了鑽:「不急,我等你。」
今晚,似乎不像是我跟冉羽熙的洞房夜,反而更像是我和雪銘在回憶過往。清清楚楚在我和他的面前頻頻出現,再頻頻消失。就像在朝曦夜雨小樓的那晚。只是那時候,雪銘並未愛上我,而今,我們已經成了難捨難分的夫妻。
清晨,我從沉睡中醒來。如同以前一樣,閉著眼睛去摸身邊的枕頭,往往這個時候,那個枕頭是空的,因為他總在我睡夢中離去,只因他不想看我離別時的愁容。
手心下,暖暖的,鼻尖是熟悉的香味。我沒有睜開眼睛,摸上他的臉龐,揚起了唇角:「怎麼是你?」
「因為我捨不得看你一個人獨眠。」耳邊是羽熙慵懶的聲音,緩緩的,我睜開了眼睛,對上他的笑眼:「清清會讓你進來?」往日,雪銘離開,清清就會守在我的門前,他們似乎總怕有人加害我。雪銘常說以防萬一。
他轉過身,與我鼻尖相觸,輕吐話語:「因為我說,我是你堂堂正正的侍郎,而他,卻什麼都不是,所以他不能為你暖被,但是我能。」
幾乎忍不住大笑出聲,冉羽熙這個妖孽,說話總是讓別人胸悶。
「別忙著笑。」他捏上我的鼻尖,如同寵愛自己的女兒,「你猜他聽完之後是什麼表情?」
「什麼表情?」我好奇地反問,冉羽熙目不可視怎麼看到清清的表情。
冉羽熙微微側臉,宛如在聽房外的動靜:「他想打我。」
「你怎麼知道。」
「殺氣。」他笑著轉回臉,用他那雙雖然失明卻依然光彩的雙眼與我對視。
「哦~~~你是欠揍。」我舉起手,就想打上他的臉。忽然,他抬手扣住了我的手腕,目不轉睛地盯視我的臉龐,那一刻,我彷彿感覺到他是看得見我的。
另一隻手撫上了我的臉,柔軟的指腹撫過我的眉毛,我的眼睛,我的鼻子,和我的……唇,空氣在我們之間,漸漸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