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先斬後奏的側夫
小伍和想容本是不願離開菊裡村的,好不容易落腳,又與我團聚,恁誰都不想再顛沛流離,到別的地方再重新開始。而且,二人又都老實,不會武功,無人能保護他們。再加上我和他們都當過太監,這個身份已經很是低賤,所以侍郎這種身份對於他們來說,並不介意。
如果他們只是以我義弟的身份入住我的家,勢必說媒的會絡繹不絕,今後也是個麻煩,不如讓他們嫁了我,做掛名的,斷了那些麻煩。
「你去跟小伍商量一下,小伍同意了,我就去跟大官人說去。」這點小事,雪銘應該會同意的。而且,只是掛名的。他不願,我就擺出主母的架勢,現在他既然嫁了進來,很多事可就由不得他了。
「大官人……他會同意嗎?」沒想到想容竟是反問我,顯然已經動了心思。
我笑著點頭,小伍和想容就像我看著長大的孩子,疼愛不及:「去吧,去跟小伍說去,其他的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嗯!」大大的笑容在想容的臉上揚起,他歡歡喜喜地奔回了廚房。
看著想容一下子變得輕鬆的背影,我心溫暖。幸福之中,看著自己的親人快樂,也是一種吶。
繼續提裙入內,當看見清清楚楚守在後院門口時,凝重的心事就再次湧上,今日這心情可真是大起大落。
「夫人。」二人見我前來,略帶驚訝。
我沉下了臉:「怎麼,不想讓我進去?」
二人對視一眼,帶著幾分尷尬地低下了頭。
「你們到底是雪銘的人,這麼大的事都瞞著我,以前白疼你們了!哼!」
「夫人……」二人倒是顯得有些委屈了,雙雙揚起臉,清清鼓起臉嘟囔:「夫人,這是好事……」
「好事?」我冷笑,「我怎麼覺得這是麻煩。」拂袖想進入,二人卻又揚起手不讓我進,我一瞪眼,二人便垂下臉,無奈而為難地放下了手。
「哼!」
直奔自己的房間,推門時我就大聲質問:「雪銘!這到底怎麼回……」登時,我愣住了腳步,話語就此哽在了喉嚨。
坐在我精心佈置的紅床上的……不是雪銘!
那素淨典雅的喜服,和那紅紗製成的披帛,是他……
他聽見我的聲音,遮蓋的紅巾驚動,抬起片刻慌然垂下,雙手不安地藏入嫣紅的袍袖之中,整個人都顯然變得緊張。
「怎麼是你?!」我大步上前,猛然掀去了他的紅帕,他驚然仰臉,似是不解我怎知他的身份,我不再顧忌女兒國的男女有別,扣住了他的雙肩,因為我真的因此而氣憤,「寒煙!你怎麼可以這麼兒戲?!」
他傾城清麗的臉上,浮起不知是驚慌,還是羞澀的紅。瑩瑩的水眸裡,是一片焦急和不知所措。他急急張開了紅唇,卻始終無法發出半點聲音。他就那樣看著我,複雜而糾結的眼神,讓我無法猜測他此刻想急於說明的話語。
「胡來!真是胡來!」我放開了他轉身,「我去找雪銘,不能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
在我抬步之時,衣袖忽然被人拽住,我轉身之時,他急急起身,卻在邁步時被墜地的衣袍絆倒,朝我撲來,我下意識地扶住他,飛揚的衣袂和髮絲慢慢垂落,他站直身體焦急地對我搖頭。
我大歎一聲,依然放開他轉身離去。
寒煙,我知你不想看見我與雪銘爭執,但是,這件事非同兒戲,更別說他竟是將正房都讓於你。難道是真讓我與你洞房不成?我不想做出讓我們彼此連朋友都做不成的錯事。
重重推開客房的房門,我大步走到那張也被精心佈置的紅床前。他是如此平靜,從我進屋直到站在他的面前,他都波瀾不驚。他顯然知道我會來找他,所以才能如此鎮定。
直接掀開他的喜帕,是他沉靜低垂的容顏,我將喜帕攥在手中,努力隱忍心中的憤怒,沉聲問他:「你是連洞房都要讓給寒煙了嗎?」
明明應該充滿喜氣的房間裡,卻因為我陰沉的語氣而陷入讓人窒息的靜謐。我看著他挽髮的紅玉簪,他依然沉靜,不言半句。
「雪銘,我知你早已沒有那個讓寒煙陪嫁的念頭,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而且,寒煙的脾氣我也清楚,他其實沒人能勉強地了他,他又怎會隨你陪嫁而來?!」我質問他,他依然不動。
我急了,他竟學起了寒煙,不言不語不回應,這讓我如何繼續?
氣鬱地坐到了他的身旁,調整了一下心情,慢慢道:「雪銘,我對寒湮沒感情,我無法接受他,你想讓他成一個掛名側夫,孤獨在我的後院中嗎?」
他神情微動,向我微微側臉,抬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我繼續說道:「他在肖靜那裡已經心傷,我們不能讓他再受傷害了……」
「正因想讓他快樂,所以才讓他隨嫁。」他終於開了口,語氣雖然平靜,但卻帶著一絲歎息。
我立刻看向他:「為何?」
他沒有正視我,依然半垂臉龐:「那日寒煙對你做的手語,是……你願不願意娶我……」
我陷入了怔然,良久都無法言語。
「寒湮沒有勇氣離開肖靜,只有讓肖靜對他死心,他……是想真正地了斷這段情,才會下此決心,讓自己再無退路……」
「可是,這實在過於兒戲了!」我的心情變得複雜,「他這樣是想把感情依托在我的身上,他,他可以去找別人,為什麼非要是我?」
「因為我嫁給了你。」雪銘忽的抬臉,望入我的眼睛,深深的愛打破了他眼中的那片平靜,「他已經失去了肖靜,不想再失去我。你視小伍和想容為自己唯一的親人,寒煙亦是如此,他將我當做他唯一的親人。所以……」
「你,你們!」若是平日我聽到這些話,一定會激動不已,兩個難捨難棄彼此的美男子,誓言永不分開。可是這樣的話,現在從雪銘口中而出,說不出的怪異,還有一種想吃醋,卻又覺得這醋不該吃的糾結。
我該感動於他們兄弟情深嗎?然後收下寒煙?不,不可以,因為這是婚姻!他們與小伍和想容的情況完全不同!
「雪銘,你怎能就這樣順了寒煙的意?你讓他今後看著你我耳鬢廝磨有何感覺?他定會想起他與肖靜的那段時光。這不是治癒他心傷的方法,反而會讓他越來越痛苦。這是在折磨他!還是,你打算讓他就這樣其實像客人一樣和我們住在一起?」
「秋苒,你對寒煙是有感情的。」雪銘似是有些急了,他握住了我的雙手,「你們不是一直相處地很好?」
「那是友情!」他們頭腦糊塗,我可不糊塗,「如果只是友情就可以成親,那清清楚楚也可以嫁進來了!」
雪銘立時語塞。我繼續道:「寒煙就在天脈宮,你我就在菊裡村,我們也是一直一起。雪銘,趁現在賓客都不知側夫是寒煙,讓他回天脈宮吧,他這次太衝動了,他將來會後悔的!」
「這……」雪銘陷入了猶豫,所以說,枕邊人的話,是有很大作用的!
忽的,他揚臉看向窗外,登時神情驟變。他的平靜只會因兩人而變,就是我和寒煙,難道寒煙在窗外?
他急急起身,我也立刻跟上,就在我們跑至門口時,清清急急上前:「主子,柳宮主跑出去了!楚楚去追了。」
果然!
我和雪銘急急對視一眼,他匆匆從懷中拿出一張人皮面具,邊走邊裝扮上,追出了後院。
前院喧鬧無比。唱戲的,敬酒的,嬉鬧的,雜亂一片。若是寒煙就此衝出去,不知會引起怎樣的後果。
不久就看見了寒煙紅色的身影,他竟是連喜帕都未戴,楚楚正攔在他的面前,寒煙冷然而立,似是命令楚楚讓路。
「寒煙!」雪銘急急喚了一聲,寒煙登時重重推開楚楚,就衝向了前院。
「不好。」雪銘此時也發了急,楚楚為難地站在原處,待我們上前時,他陷入自責:「主子,楚楚失職。」
雪銘也知楚楚的難處,他自不能強行攔阻寒煙。
就在這時,前院忽然靜了。我和雪銘立刻貼到通往前院大堂的門邊,輕提門簾。只見寒煙怔怔地站在大堂上,喝酒吃菜的鄉親們也都陷入了極大的震驚,正是因為這震驚,而讓他們都目瞪口呆,使整個前院變得鴉雀無聲。
「柳,柳宮主!」鄉親們中,有人發出了一聲不敢確定的驚呼。雖然柳寒煙從不下山,但也有砍柴的樵夫偶爾會見到散步在山林中的柳寒煙。
「柳宮主?那個天脈宮的宮主?!女兒國的第一美男子!」又是一聲驚呼從寂靜中而出。
「天哪!大人娶的竟是柳宮主!」這聲驚語登時引起了小小的騷動,大家都驚訝和驚艷地看著此刻怔立在喜堂上的柳寒煙。就連頭桌上的公孫老爺子和貴賓都驚而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