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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在女兒國做做村官收收郎的歡脫日子 第四十四章 水月幻境 文 / 張廉

    第四十四章水月幻境

    我再次坐回床沿,問他:「想要什麼?」

    他依然側著臉,只是動了動紅唇,緩緩抬起了手指指向我,我隨著他的手語輕語:「你……」

    他又做了個動作,然後指向自己,我不解地看著他:「你……什麼我?」

    他放棄地垂下了手臂,我也有些自責,若是好好學他的手語,也不至於在今天不知他想要什麼。

    「寒煙,不急,我給你取紙筆,你寫給我看。」我想再次離開,他卻又再次拉住我,然後匆匆放開,我轉回身看他,他正看著我單薄的裙衫,目露哀傷,我歎了一聲:「對不起,又把你做的衣服弄破了……」

    他卻用力搖了搖頭,咬住了下唇,我感覺到了他的自責,急忙說道:「這不怪你,是我不好,不該去招惹肖靜,我……」哎,不管他現在是否決定和肖靜分手,我也不該再在他的面前,去說肖靜的是非了。

    見他落寞地垂下臉,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看到了手中的水杯,沒話找話地問:「還要喝水嗎?」

    他搖了搖頭,我就陷入了尷尬。房間一下子變得安靜,他抱起了身邊的秋秋,將臉貼在了它的身上。

    靜,靜地讓我窒息。我看向門口,輕喃:「老爺子怎麼還沒來……」回眸時,撞上了他略帶孤寂的目光,他緩緩垂眸,復又抬起,再次看向我時,眸中多了分期盼。

    我微微一怔,想起了他縫補衣衫的那一晚:「你……想讓我留下來陪你?」

    他垂下了眼瞼,輕咬紅唇點了點頭。

    我理解他的想法,他剛剛經歷了傷痛,很需要一個人留下來陪伴他,可是,我的工作並未完成。

    看著他被垂落的劉海遮起的落寞的臉,我柔聲解釋:「寒煙,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很需要一個人陪你,可是山下的蠶神節還沒結束,我必須回去。老爺子會陪著你的。明天我再來看你好嗎?」

    他聽完,沉默了片刻,揚起了臉,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微笑,但我心知他是不願的。他抿了抿唇,緩緩躺下,我為他掖好被角,他貼上了秋秋的身體,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過去了,明天會更好的。」我感歎著,視野中映入了老爺子手拿衣衫的身影,他輕輕地走到了床邊,看向我,我起身輕聲道:「睡了。」

    「那就好……」老爺子也安了心,將手中的衣衫交給我,「宮裡只有弟子的衣衫,你先對付一下。」

    我一邊穿一邊點頭,然後,他為我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斗篷:「夜裡涼,披上這件狐裘,下山小心。」

    今日反常的不僅是肖靜,還有寒煙。或許正因為肖靜感覺到了,才會因此而失去了往日的鎮靜。

    六年了,寒煙與肖靜相戀六年,何以在今日決定與她做個了斷?今年……是第七年。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七年之癢?

    懷揣心事走出天脈宮時,有兩名女侍衛擋住了我的去路:「菊大人,鳳主有請。」

    肖靜還沒離開?

    攏了攏斗篷,跟在她們身後。

    依舊是那處突石。肖靜背手站在星月之下,整個人如同嵌入夜幕之中。

    「寒煙到底在想什麼?」她感覺到我的來到,面對蒼穹悠悠而問。

    侍衛退出了此處,我走到了她的身旁,頭頂星月,腳踏懸崖:「你都不知,我怎麼知道。我不會手語。」

    「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她側下臉,月光下精緻的臉龐平靜卻又深沉。

    我揚臉迎視她的目光,對視片刻,我再次看向面前的深夜:「可能倦了。」

    「倦了?」

    「六年沒有等到一個結果,換做是我,也會倦。」

    「是嘛,原來是倦了。」她輕輕感歎,「菊秋苒,我喜歡你,因為你不怕死,我喜歡不怕死的人。」忽然,她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輕笑:「誰不怕死?只是覺得西鳳主不會為了一個男人殺我。」

    「菊秋苒,跟著我吧。」她俯下臉,認真地看著我,「跟我回西都,你在這裡做一個農官大材小用。」

    「多謝西鳳主垂青。」我對著她躬身一禮,「但秋苒喜歡這菊裡山,逍遙自在。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秋苒在這裡便是地頭蛇,天地不管。」

    她笑了,再次打量了我一番,抬起了我的下巴:「你是個背後有故事的人。難怪寒煙會對歡你留心。」

    我看著她,她前一刻會因為寒煙對我的好而撕爛他為我做的裙衫,後一刻,卻又如此平靜地站在這裡說服我跟她回西都。男人與人才之間,她有自己的選擇。這或許就是她能成為一方鳳主的原因。

    「你還是不願對寒煙放手?」我直言相問。

    她轉過身,再次面對遠方:「不錯。今日只為試探他心意。你的出現,讓他有了很大的變化,我想知道他會不會移情。今夜,雖知他尚未移情,但來日,我勢必還是會失去他。」

    沒想到她倒是清楚。原來她今晚這麼反常,也是為試探寒煙的心意:「怎麼你還不准寒煙愛上別人?」

    「至少在我完全得到他之前。」她此刻又現出了她對寒煙的執著和霸道。

    「那我若說你把寒煙給我,我便跟你會西都,你可同意?」我也試試她,看她是否跟曹操一樣對人才夠大方。

    「不願!」兩個字,說得異常乾脆,她轉下臉揚唇而笑,「他即愛我,就不該移情。」

    「那你呢,你可真正愛過一個人?!」不准自己看上的男人去愛別人,自己卻又處處留情,這對那些深愛她的男子,就是公平?

    當我問出這句話時,肖靜久久地俯視我,她沒有回答,亦沒有神情上的變化,但是方才恰意的氣氛,卻因她面無表情,而漸漸消逝,她緩緩轉回臉,移開了與我對視的目光,微開紅唇:「我沒愛過任何一個男人。」

    沒愛過嗎……

    她轉身面朝來路:「柳寒煙是我的。」

    「你還打算強來?」

    「那不是我的風格,但,我也不會讓他心裡有你。」她說完往前而去。我轉身看向她,卻突然起了一陣詭異的狂風,讓肖靜也不由得止步。呼呼的狂風瞬間撐開了我的斗篷,我只感覺到了一股強大向後的拉拽力。

    腳步被拉向後,腳後跟立刻落空,就往下墜去,遮擋風沙的肖靜無意間看見我跌出了懸崖,她立刻朝我伸手:「菊秋苒!」我也立刻伸向她。

    然而,那詭異的狂風絲毫不放過我,變得更加狂猛,我被撐開的斗篷直接拽出了懸崖,像風箏一樣騰飛在空中,肖靜陷入了極大的震驚,努力伸向我,指尖即將相觸,狂風卻倏然而止,那一刻,指尖相錯,我直直往下跌落。

    「菊秋苒——」眸中是肖靜大驚的臉龐,心裡卻還有時間去怨老爺子給我披什麼斗篷?身體變得輕飄飄,熟悉的墜落感讓我宛如掉落了時空的漩渦,再次回到十六歲墜崖的那一刻,只是這次,我沒有撞在任何樹杈或是突石上,而是一直往下墜落。

    茫然間,我掉落在一處柔軟的地面,眼前一片白雲,很熟悉的環境。我噌地跳起來,環顧四周。

    「別看了,快把我的耳朵還給我!」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我立刻轉身,熟悉的藍發鬼差正陰沉沉地瞪著我。他的頭髮比上次看到他時長了不少,應該是故意遮住他殘缺的耳朵。

    我自然不願:「想要自己來拿!」

    他氣得直抽眉角,開始擰拳:「你以為我不會嗎!」可是,他卻半天沒動。我好像感覺到他無法取回自己的耳朵,當即趾高氣揚:「你怎麼不來拿!」

    他更加憤怒,咬牙切齒:「它化作了實物,你讓我怎麼拿!必須要經過你的手,真心還我,才能再變回我的耳朵!」

    「啊?哈哈哈哈!報應!」我大喊。他也惱了:「那東西你戴在身上對你也沒好處!你會後悔的!」

    「後悔也不還給你!」

    「你!」他大步朝我衝來。

    忽然,熟悉的詭異的狂風乍起,再次將我吹起,藍發鬼差氣惱的臉漸漸消失在了雲霧中,雙眼映入了一片朦朧的紅,和一張模糊的臉。

    他好像將我抱起,模糊的視線裡映入了一片白色的蘆葦,白色的蘆葦在輕柔的風中,如海浪一般搖擺……

    「雙兒,把她交出來。」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個雌雄莫辯,但卻慈祥悅耳的聲音。我緩緩睜開了眼睛,很黑,似是一個房間。

    「不,娘說過,掉下來的東西都歸雙兒。」這次聽到的聲音很清澈,卻帶著孩子般的執拗。

    我坐了起來,視覺開始變得清晰,確實是一間房間,而且還是被封閉地極好的房間,除了我睡的地方,到處都是架子,隱隱可見架子上有許多雜物,酒盞,玩偶,風箏,衣服……我看到了我穿的那件狐裘,現在正掛在其中一個衣架中。

    「哎,她不是東西,是人類,而且還受了傷,讓娘給她上藥,你把她放在百寶房裡,她不吃飯會餓死的。」

    「人?人怎麼會掉進這裡?」

    下意識抬手摸上心口,那個吊墜還在,我……居然沒死?而且,好像沒感覺到身體哪裡有疼痛。

    我起身下床,雙腳在落地時,右腳傳來刺痛,我陷入極大的迷惑,從那萬丈高崖落下,我只是扭到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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