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背靠著棺槨棺槨無力坐下,宅男心亂如麻。
最近一個多月以來,不順心的事一樁接著一樁,他完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撞了哪門子邪。
曹操這麼牛b的人物,他給小老婆安置的墓葬都這麼高貴雅致。宅男只有一個女朋友,租住在巴掌大的小民房裡,最後還讓自己老闆拐跑了。
可見男人要是沒錢沒權沒地位,壓根連屁都算不上。
宅男忽然想起,曹操北伐攻克強敵袁紹之後,所吟誦的那首古詩: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正值心緒煩亂的時候,緩緩默誦起這段磅礡大氣的詩文,宅男心胸頓時為之一寬。
默念到後來,宅男耳朵裡只聽見「吭吭」的石頭關節滑動聲,本粗聲粗氣問道:「他們走了?」
宅男大感好奇:「咦?你能動了啊!哦,剛走不久,上邊洞口也被堵死了……」說到這裡,忍不住失望地大大歎一口氣。
「我早就能動了。」本說。「她那魔法就生效了幾秒鐘,我後來是裝的……要是不這樣,他倆怎麼會乖乖走掉?留在這兒只會妨礙我。」他繼續湊近了照看安詳睡眠的王昭儀,或者是黑火「科摩」,那份專注絲毫不亞於動物界出名愛護孩子的海馬爸爸跟企鵝爸爸。
看不出這個外表粗陋死板的石頭人,原來也有心思細膩的一面。
「不過他們居然把你給留下來,這我倒真沒想到。」本眼睛還是盯著王昭儀的動靜,嘴上這麼說著。
「——我也沒想到啊!」宅男只有苦笑。
「那這麼說,你們幾個真是私下來這兒,西樓的人真不知道?」
「應該是吧。」柳金沒法確定,宅男更加不敢了。
本不再追問。停了一會,他說:「像你這麼重要的人,他們知道的話肯定不會放著不管的。」
現在附近沒有別人,氣氛也並不像在東樓那樣嚴肅壓抑,宅男於是敢問一些平時沒機會問的話:「東樓跟西樓,為什麼一定要有事沒事爭個頭破血流的?是有什麼原因的,對吧。我是覺得,既然大家都在一個研究院裡,不算同事,也算鄰居吧……」
問完這個,宅男提心吊膽等著。隔過好一會兒,本似乎一直在沉思。他還在想著那天單獨執行完任務回來之後,也就是頭一回遇見柳金的那天,教授跟他說的話。
教授說:「我們手裡這秘密,實在太過重大,太過凶險。哪怕我今生今世都不能參透,一直把它帶到地下,我也可以滿足,可以心安了。——只要不讓西樓羊專家把機會搶走,我們就是成功的……只是現在看來,他是不會讓我們安心飽受這秘密了。以他現在的進度,不出半年,這研究院必然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我們不能搶在他前面,到時候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本知道,從現在開始不管做什麼,哪怕只是樁非常細微的小任務,都不能不小心翼翼、瞻前顧後。因為誰都不敢保證它一定就不會成為東西兩樓大戰爆發的導火索。
現在這個「光環男」3001就在自己身邊,西樓的人也許真不知道他已經在這裡,也許一直都知道。誰又能說,他不是個大麻煩呢?本重重地歎一口氣。
本沒有回答,反而只是歎氣。宅男不敢再問了。
過了一會,本忽然十分認真地問宅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是個非常關鍵的人物,不管你走到哪兒,都會給那裡的人帶來非凡的力量,或者是甩不掉的各種麻煩、甚至是不可想像的災難。如果你是這樣的一個人,你希望自己現在在哪兒?」
這個問題問得這麼突兀,宅男被問得頭腦發昏,根本沒明白過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看出了他的茫然,於是苦笑一下:「算了。現在問你這個也許太早了點,先忘記吧。那你現在什麼打算?是想回到上面去?還是,跟我一起回東樓?」他又看出宅男的擔心,於是補充一句:「放心,你這次回去以後,不會有人再敢隨便欺負你。我保證!」他這話說得信誓旦旦,十分誠懇。
想到西樓雖然裝飾豪華,條件優越,可這裡的人好像個個都是那麼陰暗深沉、城府難測;還有那個不知會變身成誰的樣子的惹人厭的女人;還有這個古靈精怪誰都摸不準她會惹出什麼麻煩的小魔女……宅男真是越想越頭大。至少在東樓,他還找到過幾個和善可親的朋友,雖然他們都遇到些麻煩。不過,應該還能找到新朋友的吧?
宅男想來想去,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我跟你回去!」
聽他這麼說了,本又是仰天長吁一口氣,看起來並不多高興。倒像是從火盆裡搶出一個滾燙的大山芋一樣,知道好吃,可還要防備沒吃到嘴裡之前會被燙傷。
旁邊嚶嚀一聲,一股柔媚氣息直刺人的心坎。科摩王昭儀醒了!
本趕緊撲在棺木邊,緊張的問:「科摩?你怎麼樣,好不好?」
呼的一下,一個人影坐起來,差點碰到本的鼻子。本趕緊縮頭。倒不是擔心碰到自己,而是擔心會碰傷了她。
那「女人」扭過頭,清清冷冷,面如寒霜。朱唇輕啟,問道:「爾乃何人?」聲調婉轉清雅,典雅高貴,跟剛才相比根本就是兩個人。
「科……科摩?難道不是你?!」本的驚慌神色難以掩飾。
女人皺眉,左右看看,又掃視一下自己的穿著。「此地是何所在,丞相現在何處?」
本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麼忽然間好像這個已經死去的女人,真的復活了……
想要跟滿口古語的她溝通下去,當然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本有點頭疼了。
本正在撓頭,這女人又好像一下子累了,眼皮也漸漸沉下去。慵懶地長長打個呵欠,她緩緩倒了下去。
臨睡著之前,王昭儀喃喃說一句:「操,先謝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