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根揮拳重重砸在會議桌上。「錚」一聲清脆悅耳的金屬振鳴聲響起,有三支鋼鐵的爪子從他右拳三個拳縫處分別伸出。那爪子長約一尺,微微向內打彎,完全是三把利刃一樣,閃著鋒銳寒光。
「我爪子發癢了……簡直忍不住要幹上一架!」羅根的拳頭輕輕顫動。
史高特提醒他:「把爪子收起來!你割壞的東西難道還少了?」
羅根惡狠狠地「嗯」一聲,三支爪子錚地收回他手背裡面。爪子穿破的三個小小傷口很快癒合,依然是一隻完整無缺的尋常拳頭。連一絲細小的疤痕都沒有。
史高特無力地坐回椅上。「誰還有什麼好提議?」可是他們誰都不作聲。
史高特盯著眼前這份通告文件看著,越看越是氣惱。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伸手扶在墨鏡旁的能量旋鈕上,輕輕一按,墨鏡中央射出一小股鐳射光束,無聲無息間將那張紙燒灼得無影無蹤,連一絲灰燼都沒留下。
忽然有人輕輕「哼」了一聲,穿破周圍寂靜氣氛,稍稍有些刺耳。
「瑞雯?你笑什麼!」
魔形女笑得抿不住口,輕聲說:「要對付東樓,我倒是有主意,而且輕鬆又沒危險。只是……」
「只是什麼?」史高特皺眉,「你有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噯呀……」魔形女嬌嗔著,聲音柔嫩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我們那層樓環境太吵了。孩子們老是吵什麼組隊呀,dps呀,紅手黑手什麼的,吵得人晚上睡不好覺。我覺得你們那層挺安靜的,你對門又正好有空房間……噯呀,也真是挺麻煩的。我又不能隨便搬家……」
史高特垂頭沉吟一陣,最後說:「要是你真能給東樓點顏色看看,又不會引起大動亂,你隨時可以搬上來住。當然,要等你做到了再說!」
魔形女眼睛忽的亮起來:「你說了啊?說話可要算數!這事情再容易不過,明天都等著看他們丟人吧……」
睡夢中,依稀曾有過纏綿的溫暖。一覺睡醒,又只剩下冰冷的孤獨。
宅男不想睜眼。如果可以一直沉睡下去,該有多好,再也不要醒來。還是說,人活著,本身就是一場孤獨的夢境。
柔道速成班只開了小半天,就發生這樣大的變故匆匆收場。現在,唯一的一個新朋友班納,也被高級督察鐵人抓去關了禁閉。
隔壁的房間,現在空著的吧?
誰又能預料到,剛剛還親親密密在一起的人,轉眼間就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連一聲再見都來不及說,甚至來不及看看對方最後的背影。
再見要等多久?如果真有再見那天,你還是不是最初的你?我還是不是最初的我?
還是說,再見本來就是再也不見。即使見了,也還會陌生到不知該從何說起。
是不會說。是不能說。
我怕我一開口,就會變成萬劫不復的罪人。
宅男淚濕著眼,伸手去抹床邊牆壁上那些字。這幾天雖然心神不寧,他還是把這些日誌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讀完了。
上面記錄的,也是一個人被迫跟監牢外女友分手的故事。事換了個事,情還是那份情。
既然傷心到了這種程度,能忘記還是盡早忘記的好。何必還要寫下來,讓其他看到的人跟你一起傷心。
宅男想在那些字的旁邊寫點笑話上去,可是手邊沒有工具。食堂的飯勺挺結實,用勺把來刻字應該很方便的。只是他們看管挺嚴,完全帶不出來。那個人寫這些字,用得好像是放風時從地上撿的小石頭吧。我下回也記得撿點回來,宅男想。
他手指漫不經心地從冰涼粗糙牆面上滑過,忽然手指尖感覺有點異處。又調回手去,在那地方來回摸了摸。
那裡有一個字,手感跟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字的筆劃要明顯的微微凹陷下去,而且觸感又十分光滑細膩。那種質感,完全不像是監牢裡的犯人所能刻出,倒像是用什麼特殊工藝特殊手法雕在那裡。
現在外面陰著天,隔間裡很暗。宅男基本看不清牆面上的筆跡。他用手指沿著那字的筆劃,一點一點摸下去,來回摸了幾遍。最後分辨出,那是個端端正正的楷體雕文,是個「信」字。
只有這一個麼?宅男心下好奇,想在牆上再找找。可這時午飯時間到了,只能守規矩跟上人流到食堂去。
今天刺蝟沒在食堂裡幫忙。他坐在宅男旁邊吃飯,每吃幾口,就搖頭重重歎口氣。
最後他重重地扔下飯勺。「不吃了!」
宅男瞟一眼,盤裡的飯菜他只吃了一小半。於是勸他:「再怎麼心情不好,飯總還是要吃的。吃完再氣也不遲。」
「我生氣!」刺蝟兩手抱胸坐在那裡。他其實是個很年輕很好看的小伙子,下巴留著一簇濃黑的小鬍子。雖然頭剃得光光的,不過依然可以用「眉清目秀」這詞來形容他。
他好像在等著宅男問他為什麼氣了,可這小子的遲鈍明顯只有讓他更氣。
他只好主動開口問:「你說班納他是不是好人?」
宅男給他問得一愣,點頭答:「當然是啊。怎麼了?」
「你說要是有人聽見你幫班納說好話,她就要揪住你不放,非要你當著大伙的面低頭承認,班納是危險分子,班納早該關在長生天,班納就該關在那種地方一輩子別出來。有人這樣逼你,你氣不氣?」
「哦……」宅男遲鈍地點點頭,「原來是有人這樣逼你,對不對?那長生天又是什麼。」
「長生天長生天。什麼叫長生?長生就是死,死了才能長生。那是這研究院裡的死牢。關在那裡的人,都是罪大惡極反人類反社會的。——當然,罪名都是他們給安的。比如現在,連班納也給關進去了!」刺蝟重重歎口氣,拿起飯勺在米飯裡攪兩下,恨恨地塞在嘴裡大嚼起來。
「那人是誰,他為什麼要這樣恨班納了……」
「是個女人……一個很沒有存在感的女人。」在說後半句的時候,刺蝟聲音壓低了,忽然轉怒為喜地悄悄笑起來。
「想不想看好東西?我借你瞧瞧。可要保管好了,明天吃飯時還我!」他偷偷摸摸左右瞧瞧,見沒人注意自己,於是從衣袋裡摸出幾張疊好的紙巾,小心地放進宅男上衣口袋裡,認真地拍一拍、扯平整。「別讓別人看見。還有,晚上少來幾次。要注意身體哦!」他擠擠眼睛,壞壞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