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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30 不速之客 文 / 仙人掌

.    十月的夜色來得稍微早了一些。

    臨下班前,郭淳接到伯爾根成衣店的電話,告知衣服已經做好,可以去取了。看著自己身上這套穿了十多天的黑色外套,郭淳對於新衣服有些迫不及待。只是,手中的事情不得不及時處理,等他走出史密斯洋行時,西邊天空的晚霞都已經漸漸黯淡了。

    從貝當路到艾多亞路其實挺遠的,郭淳卻選擇了步行。在晚霞餘暉和已經亮起的路燈、霓虹下,悠閒的在日漸繁華的街道上漫步,看著繽紛的世界和形形色色的男女,想著自己日漸成型的事業,這種感覺其實頗為安逸。

    突然,他心有所感,快的扭頭一看。

    人影憧憧中,一個灰色的影子晃動了一下,躲在一根路燈桿後。郭淳沒有看得太清楚,只知那人戴著一頂花格子的鴨舌帽。

    盯梢的?自己沒得罪誰吧?如今,因為沈會濤的關係,哈同和沙遜洋行都不再明顯的針對史密斯洋行了。要知道,以前的史密斯連設計師都找不到,更別說有人來承接史密斯洋行的建築工程了。由此可見兩大洋行在上海灘的影響力,也由此可見郭淳借力打力、分化敵人的策略行之有效。

    那個人真是盯梢的?誰派來的?

    帶著這些問題,郭淳提高了警覺,腳下的步伐卻依然照舊的悠閒。穿過拉斐德路,轉進馬浪路,這個左轉讓他又有一個不被人察覺的機會向後看了看,這一次,那個人躲避的動作明顯遲了一拍。

    中式的青色短衫、燈籠褲和鴨舌帽的搭配實在有點滑稽,不過在上海灘的馬路上倒也並不罕見。興許,那些不務正業之徒的審美觀就是這樣的水平。

    基本可以判定,那傢伙真是盯梢的!

    郭淳不怕事,從小到大,他和鐵桿兄弟何鐵就沒少跟人打架。第一次把人家打破頭,當時還是營長的父親問明了情況,獎勵了小傢伙一個炮彈殼做成的鴿子,告訴他:和平是打出來的!又一次是在高中時代,他帶著班裡的男生跟糾纏女同學的混混群毆,掄著一塊板磚拍翻了四個小流氓。結果,校dang委書記在全校大會上說:現在這個社會的歪風不可長,我們就是需要像郭淳同學這樣敢於伸張正義,敢於承擔責任的人。參軍後,經過磨礪的拳頭更硬了,郭淳卻再也沒有一試身手的機會。

    這一次,郭淳並不介意動動拳頭。

    馬浪路上,他稍微加快了步伐,在越過一群逛街的男女後,突然閃進一個弄堂口。

    鴨舌帽來了,因為丟失了目標顯得有些慌張,路過弄堂口時也沒立即覺,等到走過弄堂口後現不妙,這才轉頭回來,剛在口子上露頭,就被人一把揪住前胸衣服扯進弄堂。

    踉踉蹌蹌的鴨舌帽剛剛站定就不得不仰視郭淳,因為兩人的身高確實有些懸殊。這,讓郭淳本來就強大而凜然的氣勢揮到了極限,鴨舌帽連反抗或者逃走的心思都在瞬間打消了。

    郭淳鬆開手,冷冷的微笑道:「跟著我做什麼?」

    鴨舌帽一臉無辜和不耐煩的吼道:「我沒跟著你啊!你這人搞錯的……」

    「篷!」一記重拳毫無徵兆的擊打在鴨舌帽的肚子上。

    「跟著我幹什麼?」話音還是不疾不徐。

    蜷縮在地、滿頭冷汗的鴨舌帽,不,他的鴨舌帽已經不在頭上了。跟梢的眼中掠過一絲恐懼,還有一些怨毒、更多的是痛苦。好漢不吃眼前虧,此時不能不回答問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胸口和腹部舒服一些了,才可憐巴巴地說:「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人出錢要我跟著你,看你做些什麼。」

    「這麼簡單?」郭淳捏緊拳頭,關節「卡卡」作響。

    跟梢的渾身一抖,急忙辯解:「我,我對天誓!」

    「誰讓你跟著我的?」

    「一個洋人。」跟梢的老實了,不等郭淳再問就自覺地說:「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他讓我明天晚上去東亞旅社找他。」

    郭淳想了想,心知這人不過是跑腿的,問不出什麼來,也沒有必要再為難他了。他「哼」了一聲,說:「明天你就告訴你的洋老闆,讓他直接來找我!滾吧!」

    跟梢的撿起地上的鴨舌帽,一溜煙的跑得飛快。

    郭淳在裡弄口子上站了一會兒,思路漸漸清晰,也約莫的猜出那個洋人是誰了。看來,雖然自己得到了史密斯洋行2o%的股份,三個美國佬卻還是不太放心啊!仔細想想,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畢竟他們非常看重那五十萬的利潤承諾。

    當他拎著三個印著伯爾根成衣店標誌的紙袋,坐著黃包車回到安康裡時,王素琴和吳懼還在等他吃飯,而西廂二樓已經亮起了燈光,美專的學生們已經開始工作了。

    郭淳記掛著今晚要展開的廣告牌設計,也帶著一絲不可告人的急迫,匆匆的吃過飯,隨口問了幾句小吳懼在學校的事兒之後,他就回到西廂二樓。

    陳載厚和王潛幾乎是同時出口招呼:「郭先生回來了!」

    「辛苦你們了。」郭淳微笑著四下一看,聶雨菡和楊曼殊頭碰頭的指點著畫板說著什麼,並沒有回頭招呼或者看一眼的意思。他有些失望,面子上卻是十分從容的拍了拍手,提聲說:「各位同學,停一下,有個事兒要說一說。」

    學生們聚攏過來,聶雨菡站在外側,瞟了一眼某人,隨即移開了目光。

    「阿祥已經讓木匠做好了一個面積為24o多平方米的廣告牌,明天就會在分拆後運到這裡組裝。洋行的計劃是在兩周之內把這幅廣告懸掛出去。時間不等人啊!現在,我們就來討論一下這幅廣告畫的繪製問題。」

    陳載厚有些擔心地問:「郭先生,您會繼續指導我們繪製這幅廣告畫嗎?」

    「當然!」郭淳報以肯定的微笑,又道:「因為工作量很大,所以我們要群策群力,從設計、繪製到組裝推出的每一個過程,希望大家都能開動腦筋,提出自己的意見。對我來說,你們的每一個意見都是寶貴的。」

    「叭叭!」大門外有汽車喇叭聲響起。王潛喜道:「肯定是沈先生來了!」郭淳卻聽出喇叭聲的細微區別,搖頭道:「不是,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

    郭淳走出去一看,樓下,王素琴正向兩個黑影指點西廂,小聲的說著什麼。接著,一個黑影似乎在點頭致謝,而另一個黑影已經朝樓上走來,隨即,落後的那人也跟了上來。

    在樓道的燈光幫助下,郭淳看清楚了來人,不禁心中一緊,愣住了!

    來者不是別人,而是十多天前在伯爾根成衣店見過面的那個氣度雍容的中年男人——聶雲台。此時,這位會長先生也看到了郭淳,也是略微一愣,臉色很快又恢復成為那種看似和氣卻有些冷然,看似隨意卻有些森嚴的氣象。

    「這位先生,小女聶雨菡可在此處?」聶雲台沒有通名報姓的意思,語氣鏗鏘的單刀直入,不過,他沒有貿然往裡面闖,還是保持了基本的禮貌。而跟在他身後的那人,體格高大,僅僅比郭淳矮一點點的身板魁梧壯實,臉部肌肉緊湊而達,目光炯炯有神,卻有點目空一切的驕傲。

    不等有些驚詫的郭淳回答,聶雨菡驚呼一聲:「爹地!」快步從屋內走出來,有意無意地擋在聶雲台和郭淳中間,問道:「您怎麼來了?」

    「哼!我來看看是什麼東西吸引著我的乖女兒,每天深夜才回家!」聶雲台的語氣中有對女兒的愛護、關心,也有惱怒和奚落。

    「爹地……」

    室內,學生們聞聲湧出,神色驚訝地看著來客。

    「這位是聶先生吧?」郭淳說著話的同時閃過聶雨菡,向前一步,不過聶雲台身後那個壯漢立即擋在前面,冷聲斷喝:「退後!」

    郭淳看不得他那樣,略一力依然跨前一步,壯漢臉色一變,一把當胸推來,郭淳側身避過,壯漢回手變推為抓,攻向郭淳左肩鎖骨處。

    現代軍中的擒拿不是花拳繡腿,而是經過幾十年來無數的血戰凝練而成的。郭淳眼疾手快,左手一抬格開壯漢的那一抓,右手閃電般抓住了壯漢的右小臂。

    「請讓我解釋一下。」郭淳放開了壯漢的手,不卑不亢的向聶雲台微微欠身,神態淡然地說:「聶小姐近日確實和同學們在此處作畫。雖然是為史密斯洋行繪製廣告畫,卻也是通過自己的雙手和勞動,替一位因為愛國而陷入困境的老師籌集營救經費。由此可見,聶小姐和同學們是尊師重道的,是有愛心的,是值得任何人尊敬的。聶先生,我想您是有些誤會了吧?」

    聶雲台眉頭一挑,臉色卻很平淡,目光也一如臉色一般,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來。他「哦」了一聲,沉聲問道:「你是誰?」

    所謂「貴人多忘事」,顯然,聶雲台已經記不得曾經在伯爾根成衣店讚美過的……那件衣服的……衣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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