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綠煙奔湧如潮，染透了黑暗的星空，把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一片墨綠，酸臭的氣味在真空中傳輸，不斷向星系內部侵蝕，偶爾有小行星或隕石飛過，沾染到酸氣，盡都化了個乾淨，而綠煙也加深了幾分。拉莫爾手臂如刀劈出，不斷在虛空中撕裂出巨大的空間裂縫，憑借裂縫中的引力，將酸氣不斷導入，以延緩酸氣入侵的速度。格力高等人各施神通，不斷轟出能量，能量彼此對沖，照得虛空一片透亮，將綠霧強行往回逼去。幾人實力雖然不弱，但卡卡斯的殘軀實在奇特，酸氣不住地分泌出來，好似無窮無盡，根本不像是具失去生機的屍體。眾人雖竭盡全力，也只能稍稍減緩酸氣推進的速度。好在卡卡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酸氣綠煙推進的速度並不快，照現在的速度，要徹底填滿整個星系而消滅他們，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根本就無法做到。他們還有布魯圖這個依靠，心中倒是並不十分焦急。拉莫爾攻了一陣，累了個半死，卻徒勞無功，想了想道：「不用浪費能量了，這樣做一點用也沒有。」幾人各自停手，其中一人道：「那你有什麼辦法？」拉莫爾沉思片刻，道：「我們不如來研究一下卡卡斯的身體，找出他的弱點。」格力高道：「這麼做有把握嗎？」拉莫爾道：「沒有，但總比現在這樣做無用功要好。」眾人一想也是，紛紛點頭，拉莫爾讓兩個可以精確探測能量的外來者仔細掃瞄卡卡斯的身體，自己則回憶來自基地控制系統的魔法知識之後，而後利用魔法仔細探查起來。
希露達四面掃視，只見紅磚青瓦，碧樹環繞，說不盡的湖光山色，異常的熟悉，臉上微微一呆，回頭向王祺看去，王祺與她雙目相對，又回想起地球上的點點滴滴，心中不禁一暖，輕聲道：「進來吧。」希露達微微點頭，跟著王祺一起走進了大屋。另一邊，世界樹的頂端，依麗絲收回視線，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神情鬱鬱，久久沒有說話。王天搖搖頭，轉身欲走，卻又回頭，輕笑道：「依麗絲，我勸你不必太過執著於過去，人應該向前看才對。何況，現在的他根本不是艾彌斯，你又何必傷心呢？」依麗絲道：「你不會明白的。」王天笑道：「我的確不明白，可是在我看來不明白比明白要好，至少我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煩惱。」頓了頓，微微一愣，笑道：「怎麼繞到我身上去了，真是的。依麗絲，你還是看開點為好。既然你相信他不過是失去了記憶，何必急於一時呢，也許過幾年他就恢復了記憶也說不定。」心想：「等他控制了神力，恢復記憶而不受艾彌斯記憶又或他的人格影響不過是小事一樁。就算她說了慌，裡面根本就是艾彌斯的人格，也造成不了什麼傷害。」依麗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顯是不知道王天為什麼會這麼說，默然半晌，神傷道：「不可能的，艾彌斯越不願意回想過去，記憶之門就會越來越難破開。」王天淡淡一笑，道：「幾萬年下來艾彌斯的記憶都能復甦，現在只要你等幾年或者幾十年，又算得了什麼呢，你這麼想，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了。」往虛空中望了一眼，道：「他們大概有很多話要說，就委屈你在這兒多等一段時間吧，我就先走一步了。」依麗絲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站在虛空之中。許久之後，眼前身影一閃，希露達出現在她的面前，瞥了他一眼，隨即也向記憶之門看去，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
「交流完了？」王天踏出虛空，回到莊園的屋中，對立在窗口的王祺笑道。「算是吧。」王祺淡淡一笑，感慨道：「對我來說，我跟她分別了幾十年；對她來說，不見我卻只有短短一瞬。」王天笑道：「你該慶幸了，兩次分別時間相差都不是很大。」王祺歎道：「也許吧，從無限的時間角度來說，我們確實已經夠幸運了。不過對我而言，幾十年時間已經夠長了，別提後來的三百多年了。」兩人說話間，意識彼此流通，王天笑道：「希露達果然恢復記憶了，這麼說來，我們找到組織了？」王祺唉的歎了口氣，道：「算是吧。可是希露達她……」王天道：「不必在意，她只是介意你的身份才保持距離的，以我看來，她對你的感情並沒有變化。」王祺神色一暖，臉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幾分笑意。王天打趣了幾句，笑道：「你有什麼打算，去托萊亞，還是回地球？」王祺道：「不急，艾麗絲還沒回來，還是等希露達恢復了依麗絲權限再說吧。對了，還記得先前那個古怪的生命氣息嗎？」「這還用說。」王天眼睛一亮，道，「你準備去調查？」王祺道：「反正現在沒事。」王天笑道：「在我們離開這裡之前，是也該殺了那些禍害，好，我們走。」王祺能量體衝出，一頭扎進王天的身體，兩人瞬間融合為一體。王祺意念微動，收了地上的軀體，將身一縱，消失在蒼茫的天空中，急速向先前發現的幾人所在的方向飛去。
「整整兩天時間，他都告訴你們什麼了？」依麗絲首先開口。希露達道：「他什麼都告訴我了。」依麗絲默然，道：「知道拉克菲爾和艾麗絲嗎？」希露達道：「……我連露拉都知道。」依麗絲道：「她是誰？」希露達神情似乎依舊淡然，道：「……他的妻子。」依麗絲面容一僵，強笑道：「我不該問的。」兩人一陣沉默。許久，依麗絲抬起頭來，直直地注視著希露達，道：「希露達，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嗎？」希露達撇過頭去，道：「我沒有這個資格，我是為侍奉主人而生的。」依麗絲道：「不，你知道你不是的，你是獨立的人，完全可以有自己的感情。」希露達稍稍拔高了聲音，道：「住口，主人的意念是絕對的。」依麗絲沉默了，好半晌才幽然說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希露達。你的感情是不正常的，所以當年他才選擇了我。」希露達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掙扎，道：「我不是來跟你討論這些的，主人讓我來恢復你的權限。」說著，她默默地伸出手，指尖輕輕碰觸在依麗絲的額頭，銀紋書在另一隻手上自動攤開，書頁翻動到中央，一團白光從裡面升騰而起，罩落在依麗絲身上，瞬間侵入她的靈魂，依麗絲只覺得意識深處忽然發出耀眼的閃光，意識一陣迷濛，隨即就覺得魔力與自身完全溝通，徹底恢復了昔日的能力。她將手一招，一點銀光從體內衝出，落在左手之上，光芒漸漸變淡，卻是一冊與希露達手上的一模一樣的銀紋書。希露達退到邊上，依麗絲翻開書，輕輕將手一撩，從書頁的頁面上射出一把銀光閃閃的鑰匙，她將手一指，鑰匙直向黑色的記憶之門飛去。忽然間黑光一閃，希露達的身影出現在記憶之門的前方，正好將那鑰匙一把抓住，捏成淡淡白光潰散開來，接著眼睛裡射出兩道寒光，向依麗絲掃來。
依麗絲神情陰鬱，道：「你不是完全忠於艾彌斯的嗎？為什麼要阻止我？」希露達道：「主人沒有允許你這樣做。」依麗絲道：「為什麼？他既然自認不是艾彌斯，就沒有資格決定艾彌斯是否恢復記憶。」希露達道：「你要背叛他嗎？」依麗絲高聲叫道：「背叛他的是你。讓開——」希露達一動不動，道：「是否恢復記憶，只取決於主人的意念，你沒有資格替他做這個決定。」「我不想跟你爭辯誰是誰非，」依麗絲道，「希露達，我現在是能量之軀，你不是我的對手，讓開。」希露達搖搖頭道：「我知道。可是，依麗絲，我不會允許你背叛他的。」依麗絲咬牙道：「真是頑固。那好，就讓我們用實力來決定吧。」她揚起銀紋書，化做一條匹練環繞全身，縱身向記憶之門撲去。希露達眼睛裡剎那間流露出難明的神采，又立刻平復，忽的揚起手，將銀紋書化做一道銀光，將記憶之門結結實實地籠罩在裡面，將手一揮，魔力湧動如潮，滾滾向依麗絲奔騰而去，依麗絲一拳轟出，破開魔力潮，向希露達正面打去。交手三合，希露達被能量重重轟開，依麗絲飛身而上，再度來到記憶之門的前方。她奮力伸手一拉，眼看著銀紋書化成的銀光即將散開，身體卻忽的僵住，而那銀光卻又再次閉合，包圍依麗絲全身的銀紋書恢復成書的狀態，回到她的手中。前方閃現出一道身影，正是希露達。
依麗絲道：「你又剝奪了我的權限，這也是艾彌斯的命令嗎？」希露達道：「……這是我自己的判斷。」依麗絲哼了一聲，縱身一躍，身上炸出萬道能量，齊齊轟向希露達。巨大的爆炸過後，氣浪四面衝擊，將希露達如陀螺般吹飛開去。依麗絲點出一道金光，將希露達團團裹住，不斷帶往遠方，然後望了望正前方的記憶之門，再次翻開手中的銀紋書，道：「現在我有銀紋書在手，希露達，你阻止不了我的。」她翻開銀紋書，意念一動，便有一柄小型的神意之劍從裡面飛出，急急射向記憶之門。神意劍光芒到處，銀紋書的光芒就如冰塊遇到熱水一般，迅速溶解，正在這時，虛空中忽然多出一隻手來，將神意之劍輕輕巧巧地握在手中，而後輕輕歎道：「哎，依麗絲，你又何必呢，順其自然不是更好嗎？」依麗絲見她出現，心下不覺一沉，近乎絕望地哀求道：「那我就要永遠失去他了。艾祺，不要阻止我，求你了……」艾祺隨手破開罩住希露達的能量罩，為難道：「這……」
艾祺正自沉吟不定，希露達已回轉過來，只輕輕一抓，就將依麗絲手上的銀紋書收入掌中，艾祺見兩人對峙，搖搖頭，逕自走了。依麗絲高聲叫道：「希露達……」話音未落，已飛身向希露達撲去。希露達將一書化光裹住全身，另一本飄在身前，一手虛按，書頁一翻動，就有無窮無量的魔力從四面八方湧來，化作億萬道光亮，霹靂一般擊向依麗絲，猶如暴雨驟風，一刻也不消停。依麗絲奮起全身能量，竭力想要打散希露達的攻勢，奪回銀紋書，卻被魔力徹底壓制，根本沒有什麼效果。依麗絲心中愁苦煩悶，忽的一咬牙，將迎面而來的魔力急速吸入體內，迅速轉化為本源能量。能量急速湧入，能量結構受到過大的衝擊，讓她精神一陣迷糊，只憑一股意念強自支撐。
「奇怪了，那些人到底在幹什麼？」亞蘭達外圍某顆陰冷的行星上，王祺靜靜地飄在空中，望著太空中忙碌的拉莫爾等人，自言自語道。他一邊說，一邊卻放開能量探測，只一瞬間，他忽的咦了一聲，奇道：「那是什麼，好龐大的東西，這……」「還在感慨什麼呢，你那兩個助手都打起來了。」身後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王祺回頭，微微一愣，道：「艾祺，你說什麼？」艾祺道：「依麗絲恢復權限之後想要恢復你的記憶，希露達要阻止她，具體的你自己看吧。反正戰鬥的地點就在你的精神空間。」說罷，身影隱沒，原地消失。王祺內視片刻，能量衝出，四面放開，很快找到一條巨大的地縫，將身一縱，已躲入其中。接著意念一動，瞬間回到精神空間，與王天在世界樹上分開，歎了口氣，往虛空中去了。
一聲轟響過後，耀目的白光漸漸暗淡下去，現出依麗絲的身影，她全身光華大作，而魔力氣息已在她面前消失——她終於破掉了希露達的攻勢。見希露達身上再次聚起魔力，她忽的正面一掌，劈向希露達的面門，另一隻手放出幾條光帶，往銀紋書上捲去，一個照面，希露達被擊開數十里外，銀紋書也到了依麗絲手中。正要有所動作，周圍空間就發生了變化，記憶之門突然消失，身周遼遠的星空，也盡都變成了茫茫草原。依麗絲微微一怔，已明白過來，神色頓時頹然。王祺破空而入，扶起希露達，道：「沒事吧？」希露達神色一暖，輕輕搖了搖頭。王祺道：「那就好。」說完，回頭向依麗絲看來，歎了口氣，溫聲道：「依麗絲，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不會冒著失去自我的危險去恢復什麼記憶的。這次就算了，但我不希望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知道嗎？」見依麗絲低頭不語，對希露達道：「過去恢復她的權限吧。」希露達道：「可是……」王祺道：「放心吧。我已經封鎖了那個空間，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進不去。」希露達低頭行禮道：「是，主人。」身形一動，已到了依麗絲身前，依照先前的方式，再次將權限開啟。
依麗絲抬起頭來，道：「艾彌斯，你真的是為了你說的原因而不願意恢復記憶嗎？如果那樣的話，你可以問希露達。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相信她吧。」王祺側身向希露達看去。希露達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依麗絲道：「告訴他希露達，記憶之門會不會影響他的人格？」希露達臉上露出掙扎之色，好半晌才吐出兩個字來：「不會。」依麗絲道：「你聽到了嗎？艾彌斯，你不會消失的，只會恢復完全。」王祺下意識地叫道：「那又怎麼樣？」依麗絲一呆，喃喃道：「你果然不是為了這個原因。」王祺悶聲不語，良久才道：「我並沒有編造理由。不過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當初第一次想到可能恢復記憶時，潛意識已在拒絕了。也許是艾彌斯根本不願意甦醒，這股意念在影響我的潛意識吧。」依麗絲道：「為什麼，他為什麼不願意恢復？」王祺搖搖頭，道：「我只知道他有難以承受的過去，好像是因為托萊亞滅亡引起的，但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依麗絲失魂落魄，希露達身體微微顫抖，臉上神色異常複雜。王祺心下暗歎，按住她的肩膀，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希露達，幫我聯絡你們的同伴，找人來接我們，我想是時候回地球了。」希露達應了聲是，跟著王祺離開了精神空間。
外界，地縫之中，王祺與王天再次融合，希露達隨後出現，接著依麗絲也跟著出來了。王祺瞥了她一眼，道：「希露達，開始吧。」希露達打開銀紋書，五指按在裡面的一張魔法陣圖上，魔力翻騰間，一道神秘氣息驟然閃過，隨即又消失得乾乾淨淨。王祺道：「就這樣？需要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