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維拉達忽然睜開眼睛，向門口望去，一個年輕的華服男子信步走了進來，站在神諭宣示廳的門口，面帶微笑。維拉達笑道：「陛下嗎，剛才幹的不錯啊，輕而易舉就收了我六個人。」王祺笑道：「多謝誇獎，不過大概也就這個樣子了，這一招有很大的局限性，不是對每個人都適用的。」維拉達道：「是嗎，那我就安心多了。」又道：「不過你是來做什麼的，不會只是來讓我安心的吧？還是說，你要向我正面挑戰呢？」王祺哈哈笑道：「若是正面挑戰，我就會以真身過來了，實話說，我現在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我還沒有這麼愚蠢。所以你還是繼續找下去吧。」維拉達道：「我就是這麼打算的，用不著你提醒。只不過你真的不是在騙我們嗎？」王祺微微一笑，道：「當然，我確實就在這個星球上，半點不假。不過我相信，你們是很難找到我的。」維拉達道：「我們走著瞧吧。」他頓了一下，又道：「現在可以說出你來的目的了嗎？」王祺道：「當然可以，我本來就要跟你商量。呵呵呵，我不是來找你的，而是來找他的。」他往靠廊柱站著的坎普一指，坎普眼睛裡冷光直射，死死地盯住了王祺。
維拉達冷笑起來，道：「你找他做什麼，他好像不大歡迎你呢。」王祺微笑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那一招適用的人有限嗎？」維拉達站起來，道：「這麼說，他就是最後一個。」王祺道：「不錯。」維拉達哈哈大笑：「有意思，你竟然到我這裡來拿人，是當我不存在嗎！」王祺道：「你反正不喜歡他，讓我把他帶走不是很好嗎？」維拉達道：「幫助敵人來對付我自己嗎？你的想法真有意思。」王祺微微一笑，道：「你看他的樣子，像是會幫助我對付你的嗎？」維拉達道：「我並不這麼認為。」王祺又道：「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會幫助你對付我的吧？」維拉達道：「我是這麼認為的。」王祺拍手笑道：「這不就結了嗎，失去他對你沒有損失，得到他對我沒有好處，這樣一個無用之人，為什麼不讓我把他帶走？」維拉達大笑道：「有意思，你能帶走他就把他帶走吧。」王祺笑道：「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表明你不會出手？」維拉達道：「我用得著騙你嗎？」王祺道：「也是。」他持著木杖，舉步走向坎普，道：「你願意跟我走嗎？」坎普冷冰冰地說道：「你以為我會願意嗎？」王祺笑道：「在我手下總比在維拉達手下好，你不覺得嗎？至少我不會亂殺人，也不會隨意支使你。」坎普冷笑一聲，道：「那還叫手下嗎？」王祺道：「可以不這麼叫啊，只要你不喜歡，什麼都可以不做。」坎普道：「你在開玩笑吧，那我對你有什麼好處？」王祺笑道：「當然，現在的你不會對我有任何好處，不過，將來的『你』說不定會主動幫我呢。我就是考慮到這點，才來找你的。」坎普道：「就算你恢復實力，要我主動幫你做事也是不可能的。」王祺詭異地笑道：「誰說要等到哪個時候……好了，說了這麼多，你到底答不答應？」
坎普冷笑道：「看你能否戰勝我了……」說罷，身上凍氣四散而出，他身形一閃，將發白的手掌向王祺揮去，王祺瞬間消失，來到坎普的背後，一杖打去。坎普反應極快，立刻回轉身來，拼的一拳打在王祺胸口，王祺若無其事，就勢一抱，坎普立刻暈頭轉向，站立不穩，被王祺退後一步，一杖打碎了天靈蓋，慢慢消失在虛空之中。王祺轉過身，對維拉達笑道：「謝了。」維拉達臉色難看，道：「你到底是怎麼讓他消失的，我為什麼什麼也沒感覺到？」王祺笑道：「原來你這麼慷慨是為了這個，呵呵，這是我最大的秘密，你不拿出點有份量的東西來，我又豈會輕易告訴你。再見了，維拉達先生。」說罷，驟然不見蹤影。維拉達望著王祺消失的地方，眼神冰冷至極。
與此同時，精神空間，王祺帶著坎普出現在世界樹上。坎普驚奇地說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你到底要對我做什麼？」王祺笑道：「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先跟我去見一個人吧，哈哈哈……」將坎普一指，帶著他往樹下飛去。坎普本能地感到不安，卻渾身動彈不得，被硬生生地帶到了樹下。一抬頭，卻在前面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不覺吃了一驚，叫道：「是你！」
坎普雙目寒光閃爍，神情卻有些不安，王祺見他如此，不禁微微一笑。兩人面前的樹下坐著個穿著皇服的三十多歲男子，生得極有威勢，但神情麻木，眼神呆滯，彷彿失了魂魄，看起來死氣沉沉的。坎普見了他後吃驚之下叫出聲來，聲音很不小，但也沒有驚動這人，也不知他是聾了耳朵無法聽到，還是沉浸在內心世界不可自拔。王祺持杖上前，笑道：「主人來了，也不起來迎接，未免太失禮了吧。」那人渾身一震，卻自抬起頭來，目光先在王祺臉上掃過，微微一怔，接著又轉移到後邊的坎普身上。這時，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站起來，啊的一聲，向前踏出一步，眼睛裡陡然放出令人心悸的恨意，咬牙切齒地叫道：「是你！」坎普默不作聲，只是眼神愈加冰冷，裡面隱隱閃過一絲不屑，接著又浮上了一層憂慮，下意識地向王祺看去。王祺踏上一步，擋在坎普身前，笑道：「斯圖克斯，好久不見了。」斯圖克斯看不到坎普，終於回過神來，疑惑道：「你是誰？」王祺笑道：「哈哈，怎麼認不出我來了？我們可是三百年前就結識了，以時間而論，算得上老朋友了。」斯圖克斯仔細端詳了他一番，試探著問道：「你是王祺？」王祺笑道：「正是，眼力還算不錯。」斯圖克斯恍然道：「是你救了我嗎？」王祺微微一笑，道：「可以這麼說吧，不過我能力有限，只救了你的靈魂，你的身體卻讓這位坎普先生打得灰飛煙滅了。」斯圖克斯的視線彷彿直透王祺，射到坎普身上，臉上露出鬱憤之色，怨毒無比。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來這兒的？還有，你說我是靈魂狀態，可是我覺得跟以前沒有什麼區別，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祺失笑道：「你的問題也真多，也罷，我就給你解釋一下吧。這兒算是我創造的世界，我在這兒就是萬能的神，讓你的靈魂維持以前的狀態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兒以後就是你生活的地方了，怎麼樣，還算滿意吧？」斯圖克斯內心對王祺估計甚高，又心懷傷痛，卻也沒有太多驚奇，只是苦澀地笑道：「我們全族都滅亡了，只有我一人苟活下來，還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他走到邊上，用仇視的目光掃了他身後的坎普一眼，對王祺道：「你怎麼把他帶來了，莫非他被你殺了？」王祺瞥了瞥神色緊張的坎普，笑道：「說起來也很簡單，我需要幫手。你是很好的選擇，可惜力量太弱，現在又失去了肉身而無法離開精神空間。這位坎普先生不是毀了你的肉身嗎？你就用他的吧，雖然樣子不大好看，不過我想你是不會介意這種問題的。」
斯圖克斯一愣，木然的臉上忽然現出狂喜之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有幾分歡喜，幾分惆悵，又有幾分殘虐。坎普卻是大駭，臉色狂變道：「你……」王祺笑道：「你這個樣子做什麼？你可是滅了人家全族啊，陪上身體又算得了什麼呢？你若還覺得不平，斯圖克斯那數億族人又找誰說去？」坎普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眼神中終於露出恐懼之色，王祺笑著扯起杖來，正要施展，坎普猛然大叫道：「等等，你既然打定主意要我的肉身，我無話可說，你拿去就是，但你得保留我的靈魂。」他往斯圖克斯看去，道：「他既然能以靈魂狀態存在，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我？」王祺沒想到他會討饒，不由一怔，隨即笑道：「這我當然能夠做到，但決定權不在我手，跟你苦大仇深的是斯圖克斯而不是我，若斯圖克斯答應，我留你一命又有何妨。」坎普聞言，臉上露出掙扎之色，猶豫不決。王祺曾是神域皇帝，最強的存在，只是眼下虎落平陽罷了，他服輸倒也不算丟臉。可是斯圖克斯在他眼裡根本就是螻蟻之輩，他哪裡拉得下臉來？但還沒未等他決定好，斯圖克斯卻冷聲道：「就這麼殺了也太便宜他了，讓他活著最好。」他看了看王祺，道：「若你方便的話……」王祺呵呵一笑，道：「你都答應了，我又有什麼不方便的。坎普，你可要想好了，這位斯圖克斯對你恨之入骨，可以想見你以後的日子會不大好過，你真的決定要活下來嗎？」王祺說的坎普哪會不知道，但他心氣雖高，卻也知好死不如賴活，哪裡肯就從容就死，總是抱了一絲僥倖，心道：「若是以後真的拗不過，大不了再一死了之。」他卻不知，肉身狀態他還有一些自主之權，但失去肉身之後，他就是想死，也要看王祺心情了。
王祺見他神色，也猜出幾分，當下微微一笑，將手上木杖往坎普一指，當時裡面飛出一道寒光，就地化作人形，卻是人類模樣，二十來歲，眼神陰冷。原來王祺閒他那副樣子太過詭異，索性稍動手腳，把他改成了亞蘭達人的模樣。與斯圖克斯不同，王祺直接賦予了他肉身，這肉身由精神空間的物質形成，以能量而論，倒比之前還強上幾分，只是這麼一來，除非王祺將神力完全控制，化精神世界為完全實體，他卻是注定永遠不能回到現實空間了。斯圖克斯見了他變幻了模樣，不由呆了一下，眼中的仇恨竟淡了幾分，卻是他這幅樣子與他心中仇恨的對象迥然相異所致。王祺看在眼裡，心下暗歎，自己無心之舉，卻免掉了坎普日後的許多苦難，也算是坎普走了大運。他與魔族並無交集，除了斯圖克斯之外不認識任何人，對坎普倒也沒什麼惡感，也就不願去費心更改回來，笑道：「他的靈魂已被我驅出，記憶我卻特意給你留著，乘現在還未消散快些融合，你就能掌握他的全部實力。」
王祺本體為意識體，後來學精神魔法，成為精神系的大導師，去神域後又機緣巧合轉換為能量之身，已經初步接觸了靈魂的本質，加上此刻他們身處神力異化的精神空間之中，做這些事那是駕輕就熟，便如吃飯喝水那麼簡單。他知坎普這人桀驁不馴，就是真的做了自己手下也會出工不出力，哪裡比得上斯圖克斯身負大仇，就是沒有自己命令，也多半會與那些外來者對著幹，是以就利用這個機會，用斯圖克斯的靈魂取代了坎普。以坎普的實力，對上一二人有勝無負，就是王祺不動用精神力正面對上也要吃虧，這股力量一旦為斯圖克斯掌握，對他有極大的幫助。他看了看斯圖克斯，歎道：「得了這具軀體，你就算脫胎換骨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他看了坎普一眼，坎普驟然消失，王祺對著虛空說道：「你去負責調教那些同伴吧，做好了，我就給你自由。」
斯圖克斯望著坎普消失的位置怔怔出神，隨即向那具呆立的軀體走去，走到邊上，忽然站住，回頭問道：「我想問你個問題。」王祺怔了一下，皺眉道：「這個時候還浪費什麼時間，有什麼話待會兒再問。」斯圖克斯卻固執起來，道：「不，這個問題我必須現在問清楚。」王祺若有所覺地看了他一眼，道：「長話短說。」斯圖克斯點點頭，沉默了一會，目視王祺道：「你老實告訴我，如果沒有大召喚陣，這些人會不會來到這個世界？」王祺早猜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長歎一口氣，搖搖頭道：「不會。若你沒有舉行召喚儀式，兩個世界是完全隔絕的。他們就是利用你召喚我的通道過來的，只是抵達這個宇宙的時間與我不同罷了。」斯圖克斯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呆望著天空，久久不見動彈。
王祺道：「這個時候你後悔也沒用了，還不快跟他融合，再不融合你就只好去坎普那裡向他請教了。」斯圖克斯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軀體，眼睛裡放出無盡的恨意，好不容易才收斂下來，他終於走了上去，伸出手臂，貼住肉身的胸膛，兩相一接觸，斯圖克斯就化作一團淺黑色的光芒鑽進了坎普的身體，坎普身上流出淡淡的光暈，飄忽不定，接著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中透出迷茫之色。王祺心下極為滿意，微微笑道：「感覺如何？」斯圖克斯抬起手來，手上凝成一團強烈的能量，隨手擲出，將臨近數十里的草木盡皆凍成白色的粉末，地上更多了個巨大的難以想像的天坑。他看著自己的手，只覺得不可思議，良久，方才歎道：「怪不得他們會視人命如螻蟻，面對這麼強大的力量不迷失的能有幾人呢……」王祺笑道：「你先留下適應力量吧，需要的時候我會召喚你的。」說著，也不等斯圖克斯答應，意念一動，將地下恢復原樣，又射出一點晶光，將精神空間的相關知識射入了斯圖克斯的意識，哼著歌，飄然而去。
聖女殿前院後的大廳裡，最裡面靠牆的中間位置處放著把椅子，維拉達坐在上面，托著腮幫子，斜斜靠在椅子邊上，神色漠然。巴魯德站在前院中，微閉雙眼，神情專注，此時，東方天空中朝陽升起，霞光漫天，他們來到亞特蘭後的第一晚終於過去了。這時，他忽然睜開眼睛往天上看去，那裡光華一閃，現出個怪模怪樣的人來。這人落回地面，走到巴魯德身邊，巴魯德主動招呼道：「耶茲，你怎麼回來了？」耶茲道：「那個地方沒什麼好找的，我繼續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巴魯德道：「是嗎，那就隨你吧。」耶茲點點頭，向裡面的維拉達看了一眼，道：「巴魯德，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這種找法很是愚蠢？」巴魯德道：「為什麼這麼說？」耶茲眼神中浮現出思索之色，道：「我有種預感，我們這樣找是在白費勁，不會有什麼收穫的。應該另想辦法才是。」
巴魯德笑道：「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皇帝那麼自信，我想就這樣直接找到他的希望連一成也沒有。不過，他的力量要恢復並超越我們不是三年五年就可以辦到的，要想穩勝我們時間更長，加上王天也是一樣。我們有的是時間，這麼排查也是一種辦法，試試無所謂，就是失敗了也浪費不了幾天時間。你不就是不到一天就回來了嗎？」耶茲想了想道：「也是，既然你已經注意到了，那我也不多說了。」說著便要往裡面走去，巴魯德忽然叫住他道：「差點忘了，我剛好有個任務交給你。」耶茲詫異地看著他，道：「什麼任務？」巴魯德道：「最適合你的。附耳過來……」耶茲笑道：「你是不是有點過頭了，這兒除了我們之外就只有維拉達了，為什麼要弄得這麼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