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王天雖然沒有受傷，卻狼狽萬分，當下勃然大怒，忽然一翻身，兩手合攏，全身光華大作，發出一道迅疾的紅光，將身一縱，隨著紅光衝了上去。紅光接連破開數道光束，終於讓王天衝出了地洞。神罰忽然再次加強，速度驟然加快，轟轟轟數聲，將紅光擊得粉碎，將王天再次打落土中，落在原先的洞口遠處，又陷了進去。神罰之光分作兩道，同時轟擊兩個地洞。另一邊，王祺見神罰之光透過地洞射下，想也不想，便脫離肉身，往地下深處鑽去，繞了個彎，轉瞬之間，來到王天下方。兩人正要說話，王天又連挨數下，身體驟然下沉數十米，恰恰與王祺能量體重合在一處。王祺只覺得王天的身體裡透出一股強大的吸力，也未來得及反應，就被吸了進去。
意識深處，王天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王祺，大驚道：「你怎麼進來了？」王祺苦笑道：「我怎麼知道。」近了一些，兩人之間忽然彼此發出引力，將各自往對方身上拉扯而去。兩人大驚失色，竭力掙扎，可是引力實在過於強大，只支撐了片刻，就倏地飛到一處。剎那間，強光乍現，照亮了整個意識空間，兩人的意識完全契合，融為一體，能量體中的神力與王天骨質核中的神力各自衝出，流遍全身。現實中，王天的眼睛恢復焦點，神光湛湛，微微一笑，輕而易舉地站起身來，視不斷打來的神罰之光如無物。他忽的在地上一點，將身一縱，無視光速法則，瞬間來到太空中。只見前方虛空中開啟了一道空間裂口，裂口中接連射出光束。可能是失去目標的原因，裂口很快開始閉合。王天見狀，身形忽閃，驟然衝了進去，回頭一指，空間裂口頓時停止收攏。定睛看去，眼前懸著一個陀螺形狀的設備，底部中央有一塊金色的水晶，裡面孕育著強大的魔力，正是神罰發出的地方。
王天輕輕伸出手去，把那金色水晶扳了下來，仔細檢查了一番，除了無數魔法紋路外一無所獲，便隨手一指，把那裝置打的粉碎。衝出空間裂口，往地面飛去，轉眼來到先前兩人挨打的地方，回到王祺肉身所在的地洞之中。王天閉上眼睛，很快，一團濛濛亮的光華從身體裡滲出，鑽進地上的身體裡去了。王祺很快站起來，與王天相對而笑。王祺笑道：「如果下次見到希魯迪斯，可以把他靈魂理論革新一下了。」王天哈哈大笑，與王祺一同出了地洞。王祺拿過金色水晶，道：「這東西倒是厲害，要不是我們合體後實力大增，還真奈何不得它。」王天哂道：「這就是所謂光明神的憤怒，原始人真是可憐，我們竟然相信，就更可憐了。」頓了頓，道：「不知這東西到底是幹什麼的……」王祺忽道：「這是軌道空間炮，是我們……」王天愣了一下，見王祺氣質忽變，道：「你怎麼知道的？」王祺迷糊了一下，神色又恢復正常，道：「我也不知道，意識中忽然出現這個名詞。」「喂喂，不會吧，難道是自家人在打自家人？」王天苦笑道。王祺道：「也許吧。不過要是沒有這樣，也不可能發現我們能夠合體。」王天興致勃勃道：「合體也就罷了，神力讓我們可以超越宇宙法則，才叫不可思議呢。」
兩人邊說邊往南方飛去，回到與斯圖克斯約定的地點。此刻一天都未過去，斯圖克斯自然還未來迎接，兩人對面坐著閒聊消磨時間。第二天上午，一道空間裂口忽然在附近打開，斯圖克斯從裡面一腳踏出。猛然見了王祺，便是一愣。王天笑道：「斯圖克斯，這回我可幫了你的大忙，你準備怎麼感謝我呢？」斯圖克斯奇道：「你怎麼幫我大忙了，難道是……」王天笑道：「我幫你毀滅了神族，這份禮物夠不夠大。」斯圖克斯吃了一驚，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王祺道：「神族已經滅亡了，你們可以搬來神界。」斯圖克斯心中驚懼，勉強笑了笑，想要說點場面話，王祺二人卻逕自穿過了空間裂口，往魔界去了。斯圖克斯連忙跟上，又立刻開了一道通往人界的裂口。王天笑道：「你速度也太快了吧，莫非是不想我們留在魔界做客？」斯圖克斯暗暗心驚，忙道：「不敢。」王祺道：「走吧王天，我們還得回去召喚女神呢。」王天道：「你不說我倒忘了，那麼斯圖克斯陛下，我們下次再見了。」說著，兩人穿過裂口，往人界去了。斯圖克斯抹了一把冷汗，往神界去了。
神殤沙漠，驕陽下，沙粒在風中流動，發出唦唦的聲響，把天空掩成一片土黃色。站在下面看，太陽彷彿被沙子埋起來了一般，連偶爾露出的真容也晦暗無光。但周圍的溫度，並未因為陽光的隔絕而有所降低，依舊那麼熱，那麼悶，那麼令人心煩意亂。幾頭披著短毛的走獸在風沙中緩步前進，在沙丘上留下兩行腳印。腳印並不長，因為風沙無時無刻不在改變地面的形狀。它們抬起頭來，用銅鈴般的，帶著幾分智慧的眼睛望了望昏漠的天空，又低了下去，半合上眼瞼。風沙在加速，更多的沙粒被風從沙丘中捲起，經驗告訴它們沙暴即將降臨。它們停下腳步，用蹄子在地上刨了幾個坑，躲了進去，眨巴著眼睛，等待沙暴過去。
但沙暴沒有來，不僅沒有來，連天空中飛舞的沙塵也消失了——風停了。走獸們糊塗了，無法理解沙暴為何不來，個個抬高了頭，驚訝地往外看去：上面艷陽高照，發出酷烈的光芒，周圍一片死寂，沒有一樣活物，沙丘消失了，變成了平平的沙地，彷彿被雨澆透了似的，比平常更凝實幾分。遠處空中，懸浮著兩個人類，一高一矮，高的是男性，矮的為女性，因背著陽光，看不清容貌，身上華服麗衣在身後陽光的照耀下多了幾道金色的鑲邊。目光掃過那名男子，它們就莫名地感到一種恐懼，為了排解心中的不安，它們慢騰騰地站起來，列成長隊往遠處走去，不一會兒，消失在沙漠的彼方。
「啊——」遠處傳來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嘯，聲音急速接近，然後有個六十來歲的老神甫斜豎著身體，頭朝下，腳朝上，張牙舞爪地從遠處飛來，論飛行的姿勢，只怕找遍整個神域，也找不到比這更難看的了，更讓人瞠目結舌的了。到了兩人面前，神甫來勢頓止，懸在空中，他慢慢游啊游，總算把身體擺正過來，忽然見到兩人，臉上的懼色頓時全消，大聲嚷道：「是你，王祺，這位是王天吧，原來是你們在搞鬼。」兩人哈哈大笑，王祺道：「亞力克祭司長，我本想過去找你的，可我的同伴說這樣比較好玩。」亞力克罵罵咧咧道：「好玩？好玩個屁，差點沒把我嚇死。」王天笑道：「祭司長閣下，你好歹也是地下教派的頭領，怎麼膽量如此之小。」亞力克心道：「我好端端地呆在教堂，身體莫名其妙地不聽使喚，又莫名其妙地飛來這裡，能不怕嗎？」但對傳說中的王天，這話可說不出口，定了定神，正色道：「你們找我來有什麼事？」王祺揚了揚手上的戒指，道：「意志指環已全部到手，我們需要你幫忙召喚女神。沒問題吧？」
亞力克聞言一驚，繼而狂喜，抑制不住地激動起來。王祺見狀微微一笑，將指環摘下，輕輕一吹，飛落在亞力克的手心。亞力克往周圍看了看，對兩人道：「讓我下去，在空中不好主持儀式。」王天輕輕一揮手，三人徐徐降下，站定在沙地上。亞力克捋好頭髮，整理了裝束，表情嚴肅起來。閉目半晌，一手托著指環，一手豎在胸前，擺出個類似佛教徒的手勢，低聲吟誦咒語。王祺眼睛微閉，感應著儀式的魔力變幻，試圖借此找出女神的位置，可是魔力異常飄渺，根本沒有固定的方位，讓他徒呼奈何；王天放開了生命探測，罩定整顆行星，但此刻也未發現異常的生命反應。
亞力克的咒語聲越來越響，手上的三枚指環上萌發出淡淡的光暈，光暈彷彿煮開了的水似的在掌心翻滾，活潑潑地跳動著，將三枚指環托了起來，呈正三角形排布，時高時低，沉浮不斷。這時，亞力克的吟誦驟然高亢，接著嘎然而止，指環上發出不可逼視的強光，強光驀然迸出，衝上天際，隨即消失無蹤。再看意志指環，上面的能量已完全潰散，光暈瞬間消失，重新落入亞力克的手中。王祺往周圍上方掃了兩眼，卻沒發現有什麼人出現的徵兆，問道：「女神怎麼不來？是儀式失敗了嗎？」亞力克搖了搖頭，道：「儀式是成功的。這個儀式並非用於召喚，只是通知女神的方式，所以上次殺異界惡魔，她也不是儀式後立刻到達的，過了三天她才降臨。不過這回她可能受到了封印，成敗與否我也不敢保證。」
王祺不說話了，轉過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王天，心下不免生出些許緊張的意味。王天的感應信息源源傳入意識之中，星星表面的一切生物都在他們的觀測之內，可是始終找不到出現特殊波動的生命氣息。王天收了感應，搖頭道：「看來你這三年罪是白挨了，那女神根本就不在亞蘭達行星。」王祺道：「還說不准呢，既然沒被封印在亞蘭達，過兩天她來了也說不定。」王天嗯了一聲，道：「這倒也是，我們有的是時間，就等上幾天又何妨。」王祺轉過身，對亞力克微微一笑：「亞力克祭司長，陪我們等幾天吧。」亞力克將意志指環全部戴上，道：「不用你說，我也不會馬上離開。我要向女神匯報大陸上發生的一切，請求她懲治光明神殿，恢復我們女神教昔日的榮光。」王祺想起先前的軌道空間炮，微笑道：「恐怕你無法如願。」亞力克奇道：「為什麼？」王祺笑而不答，懸浮在空中，閉目養神起來。亞力克又待問王天，卻見他紋絲不動地站在地上，目無焦點，不知神遊何處去了。
亞力克無奈，也坐到地上，他早給自己施行了法體儀式，沙漠中雖熱，他卻滴汗不流，在滾燙的沙地上坐著也沒有灼熱的感覺。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思索著如何給女神進言，一時間心情又激奮起來，臉上不時高興，不時苦惱，不時憤怒，變幻萬端。時間過得很快，三天很快過去了，女神依舊沒有出現。亞力克不免有些心慌，卻有在心裡安慰自己：「上次用了三天，並不是說這次也只要三天而已，我又何必這麼著急呢。」這麼一想，他又繼續枯坐。終於到了第七天，亞力克腹中不免飢餓，嘴唇也終於有些乾裂，見王祺兩人面色始終不變，而且七天裡纖毫不動，不由叫了聲怪物。
王天和王祺相繼睜開眼睛，王天笑道：「祭司長大人，這個稱呼我們可當不起。」王祺道：「祭司長，這麼多天過去了，你覺得女神還會來嗎？」亞力克歎了口氣，面容彷彿蒼老了許多，道：「多半是沒希望了。」王天轉向王祺，道：「你準備怎麼辦？」王祺低著頭，思索片刻，道：「再來一次儀式吧，這回放大探測範圍，如果還不行，我們再另想辦法。」王天點點頭，道：「說的也是，就這麼辦吧。」輕聲道：「亞力克，動手吧。」亞力克按住戒指，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不能再舉行儀式了。」王祺沒想到他會違背自己的命令，訝道：「為什麼？」亞力克道：「傳說中意志指環只有三次效力，對付惡魔用了一次，我們又用了一次，只剩下一次機會了，現在明擺著她不會來，我們這邊又沒什麼大事，怎麼能隨便浪費呢？」王天笑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指環是我們找回來的，你只是代我們舉行儀式而已，哪有你選擇的餘地。」王祺道：「你不答應，我只好用精神控制了。」
亞力克見兩人根本不在乎他說的，知道拖延也是無用，歎氣道：「我做就是了。」捋下戒指，依舊放在掌中，念起了咒語。王天放開生命探測，無形的能量立刻往地外空間擴散開去，轉眼遍及數千萬里的宇宙空間。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咒語漸漸終結，終於吐出了最後一個音節，王祺沒有從王天那裡感應到任何異常的變化，心中失望異常。但就在這時，就在亞蘭達行星旁邊的地方，一個強大的能量反應猛然出現，而後又突然消失。兩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月球。」話音未落，兩人雙雙消失。亞力克本待問他們說月球是什麼意思，卻已找不見兩人，心中有些沮喪，又有些期待，忽聽手上卡嚓卡嚓幾聲響，連忙看去，只見三枚指環上出現裂縫，接著裂成了黑色的碎片。亞力克掏出一塊手帕，將這些被他視為聖物的碎片小心包裹起來。
臨近亞蘭達衛星的宇宙空間，王祺二人凌空而立，微笑著眺望遠處清冷的月球表面。王祺笑道：「沒想到竟會在這兒，真是失策。」王天道：「我們上去看看吧。」王祺點點頭，兩人快速向月球飛去。只剩數公里時，前方虛空中忽然張開無數道空間裂口，那裂口兩人異常熟悉，正是當日的軌道空間炮隱藏的地點，不由得吃了一驚，戒備起來，接著就見萬炮齊發，光束如雨而至。兩人轉身就走，將將躲開了第一波攻擊。那光束拉開了時差，一道接著一道，或直或曲，從四面八方落下，罩得兩人根本無路可逃。王祺的次元斬早被王天學會，見狀立刻在身前一劈，割開一道縫隙，與王祺雙雙消失在裡面。
一眨眼功夫後，地球背後，兩人跳出空間裂縫，面面相覷。王祺念頭一轉，欣喜道：「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空間炮守護，看來我們的推斷應該沒錯，依麗絲就在那裡了。」王天沉默不語，良久，道：「真是奇怪，照理說，守護她的武器不該攻擊你才對啊，還記得在地球上的時候你在死寂海域那個飛行器中的經歷嗎？」王祺回想起過去，不勝感慨，道：「當然記得，我的權限比希露達還高。」王天道：「對呀，如果我們推斷不錯的話，那些空間炮絕對不會攻擊你才對，可是現在卻毫不留情，你不覺得奇怪嗎？」王祺沉吟半晌，道：「也許是武器上面沒有權限認證吧？要不然就是我們推測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