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場中飛散的肉塊包圍著兩人不斷旋轉，越轉越快，每一次都彷彿在周圍的空氣中抹上了一層血色，這血色也變得越來越濃重，到得後來，似乎變成了淡淡的一層半透明的佈滿血絲和血管的紅色薄膜。西格森自覺不妙，手上攻擊越發不留情餘地，塔卡爾抵擋得越加艱難起來，只是他彷彿拼了性命一般，硬是不讓西格森有機會走路。糾纏半天，肉塊已經完全消失，紅色薄膜變得異常厚實，一眼望去，彷彿身處一頭圓球怪物的體內，四周的紅色內壁上到處佈滿血管，不斷地鼓動，古怪的氣味濃重地讓人窒息。西格森情知不妙，正準備拼著受傷強行轟開周圍的肉壁，哪知塔卡爾突然間彷彿吃了興奮劑一般，實力暴漲，輕而易舉地抵擋住西格森的攻勢。兩人各自拼了性命，都欲將對方至於死地。
「真是噁心，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卡爾涅皺著眉頭，望著眼前一個懸在空中的直徑數里的巨大血色肉球。它的表皮不斷震顫，血管彷彿大蛇一般不斷扭動，不時有帶著怪味的蒸汽從表面的細孔的噴出。卡爾涅回過頭，對漂在身後的塞西莉道：「剛才我們追的兩個外來者跟這個東西有關係嗎？」塞西莉道：「不知道，我們剛才耽誤時間太長了，戰鬥的時候我無法使用感知能力。不過那兩人給我的氣息與它完全不同，沒有關係的可能性較大。」
卡爾涅回頭望了望那個巨大的肉球，哼了一聲道：「老是狩獵也沒什麼趣味，我們來研究一下它吧。」
肉球內部，西格森一拳轟在塔卡爾身上，把他裂為數段，隨手一揮，紅光一閃而逝，把塔卡爾下半身碾為肉末，四散開去。塔卡爾的上半身卻逃了開去，靈活不減先前，連連揮動雙臂，不斷轟出一道道能量光，向西格森打來。西格森連閃數下，又一記手刀，將塔卡爾剩餘部分完全劈散。西格森雖然因為破除迪爾克斯的精神影響實力下降許多，但最強的生物型生命體並不是胡吹大氣，激戰半日，終於將塔卡爾成功殺死。
西格森懸在空中稍待片刻，大概恢復了身體狀態，便四面張望，想要看出這個肉球究竟是什麼東西。以他的生物感知能力，幾乎可以看透任何比他低級的生物體的一切組成，但他竟然硬是無法看透這個明顯是生命體的東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隨手轟出一道能量，擊在內壁上，但光芒閃也不閃便消失得乾淨，彷彿穿透肉壁去了外間似的，心中不由得吃了一驚。忽的奮起全身之力，凝到指尖，屈指向肉壁點去。強烈的光束射在肉壁上，卻一如先前，沒有半點反應。
塔卡爾的聲音忽然響起：「哈哈哈哈哈，西格森，不用試了，不管你怎麼攻擊都是沒有用的。」西格森道：「塔卡爾，你沒有死？」塔卡爾笑道：「當然沒有，我怎麼會這麼輕易死去。今天要死的是你，而我，將完成我的夙願，吸收掉你，進而等待時機，成為神域的主宰。」西格森道：「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塔卡爾笑道：「嘿嘿嘿，這是我的體內。從剛才的攻擊，你應該知道你已經沒有辦法離開這兒了吧。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很快就要被吸收，成為我的一部分了。」西格森淡淡說道：「這可不一定。」塔卡爾笑了笑，道：「你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
就在這時，一道光束突然從肉壁穿入，隨即轟穿另一面的肉壁往外射去，塔卡爾的聲音頓時一滯，道：「該死的，竟然這個時候來干擾我，不可原諒，不可原諒。」念頭一動，肉球外表皮上忽然出現無數觸手，向先前發出光束的卡爾涅襲去。
「不知死活的畜生！」卡爾涅冷笑一聲，五指虛張，霎時間火焰騰騰，死滅之火彷彿潮水一般迎向來襲的觸手，頓時將它們燒得乾乾淨淨。火焰猶自前進，撲上肉球，立刻燃燒蔓延開來，眼看著塔卡爾已是必死。
塔卡爾一聲慘叫，隨即肉球硬生生裂成兩半，從火焰處隔開，騰空而去，剩下的部分霎時被燒了個乾淨，原地出來一人。卡爾涅見是西格森，吃了一驚，顧不得跟他招呼，抬起手臂，就要一舉殺死那個噁心的肉球，卻見那半邊的肉球爆出一聲巨響，無數肉片四面飛散，竟是自爆身亡了。卡爾涅哼了一聲，道：「那傢伙不知是什麼怪物，不過倒也乾脆。」西格森道：「只怕他未必就死。」卡爾涅不屑道：「就算不死，沒有足夠的時間，他也別想恢復過來。再說了，我一招就能轟得半死的傢伙又有多少實力呢？」
達布斯道：「西格森，你怎麼會在這兒？」西格森道：「執行迪爾克斯的任務。」卡爾涅道：「那還是算了吧，以你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對手。」西格森訝然道：「你知道是什麼任務？」卡爾涅道：「當然知道，死在我們手裡的王庭禁衛也不在少數了，總有一些嘴巴不怎麼牢靠的。還好你沒有找到他，否則就死定了。」西格森道：「我已經見過他了，也聽他說了你們之間的事。」卡爾涅把眼睛一瞪，道：「你們認識？」西格森點點頭，把兩人的過往說了一遍，又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與他合作明明是你們最好的選擇，為什麼偏偏要去得罪他？」卡爾涅哈哈大笑，道：「所謂的跟他合作，說穿了就是為他賣命，來換取他獲勝之後的獎賞。這種施捨我為什麼要接受？」西格森道：「原來你有更大的目標。」卡爾涅道：「對，王祺取代迪爾克斯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要的是自己取代迪爾克斯。」西格森道：「以你們的實力，你沒有機會的。」卡爾涅冷哼道：「世事無絕對，你怎麼知道沒有？」西格森無言以對。
達布斯道：「你準備回天空城嗎，西格森？」西格森點頭道：「我要回去見見斯德沃爾和克拉姆。」達布斯道：「不去向迪爾克斯覆命嗎？」西格森搖搖頭道：「沒有必要了，我已跟迪爾克斯沒有任何關係了。」達布斯眼睛一亮，道：「怎麼回事？」西格森把事情說了一下，卡爾涅只是冷笑。達布斯道：「既然有這種事，你為什麼不加入我們一起找迪爾克斯算賬呢？」西格森道：「有必要嗎？迪爾克斯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卡爾涅冷笑道：「你對王祺這麼有信心？」西格森道：「這一點，跟他交過手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卡爾涅道：「哼，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不必諷刺我。」
這傢伙越來越神經質了。西格森心想。他搖搖頭，轉身離去。
蓋爾靠在椅子上，抓著他光禿禿的腦門。這是他很久以前遇到難題時的習慣，原本是抓頭髮的，可是現在，那裡沒有一根髮絲，只有光滑的頭皮，還有銀灰色的流質光彩在手指划動間不斷地流動。他抓了一會兒，看了看同樣帶著銀灰色的手，恨恨罵道：「該死的希爾文……」腦波放出，他面前的屏幕上閃過一行式子，接著射出幾道光，構成一個三維圖形。蓋爾站起來，繞著這個全息影像繞起了圈子，眉頭皺得緊緊的，一臉思索的表情。等走了大約六七圈的時候，他臉上忽的露出豁然之色，隨即快步回到座位上，腦波立刻發出信號，連接到屋子裡裝設的計算設備上，他的想法很快源源不斷地存入其中。正在就要結束的時候，蓋爾忽然一陣心驚肉跳，下意識地仰面望去，就見屋頂迅速消失，隨即一道強光耀花了他的眼睛，繼而轟在他的身體，轟在房間裡的設備上，一剎那，除了蓋爾本身之外，一切盡為土灰。
蓋爾勃然大怒，雙足一點，沖天而起，暴喝一聲：「是誰？給我滾出來。」一個聲音從上空響起，淡淡說道：「蓋爾博士，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不要緊嗎？」蓋爾大怒抬頭，吼道：「你這麼跟我說話，才是自尋死路。你竟然毀了我的研究室，我要你為之付出代價。咦——」他的聲音停頓，然後變得有些結結巴巴：「你……你……你是……你是迪爾克斯？」那人道：「沒錯，就是我。」蓋爾喃喃叫道：「不，不可能，迪爾克斯怎麼會到我這裡來，他從來不離開天空城的。你不可能是真的……」迪爾克斯微微冷笑道：「蓋爾博士，你真的認為我是假的嗎？」蓋爾漸漸冷靜下來，盯著迪爾克斯道：「迪爾克斯，有什麼事需要你親自來找我？」
迪爾克斯道：「我是來找你幫忙的。我需要你的能量探測器。」蓋爾一怔，往下看了一眼，道：「這本來很簡單的，我家裡就有幾個現成的，可惜你剛才出手，把我製造的機器全毀了。」迪爾克斯道：「那種東西毀了也就罷了，我要的是更加高級的探測器，整個都市圈級別的。」蓋爾臉上怒色一閃即逝，道：「都市圈有近千萬里方圓，你要那種東西幹什麼，難道想監控整個神域嗎？」迪爾克斯道：「如果能監控整個神域，那就太好了。」蓋爾道：「那是不可能的，都市圈範圍實在太大，我的技術水平無法達到那種程度。」迪爾克斯道：「能有多好，就要多好。」蓋爾皺起眉頭道：「你到底要用那種東西來幹什麼？難道想殺光所有的外來者嗎？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迪爾克斯道：「哼，說得你聽也無所謂，反正你去了遲早也會知道。現在是有人想要殺我，我得在他成長起來之前殺掉他，你的責任就是幫我找到他！」蓋爾驚疑不定道：」這世上有人殺得了你？」迪爾克斯道：「要不然我親自來這裡幹什麼？」蓋爾驚愕地看著他。
「跟我走吧，去天空城，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研究所。」迪爾克斯用不可置疑的聲音道。蓋爾道：「這種事，你為什麼不找希魯迪斯，他在科技方面的水準比我高得多了，應該是更加合適的人選。」迪爾克斯哼了一聲，道：「你在這方面的技術實力並不遜於希魯迪斯，何況，希魯迪斯已經站在我的對立面了。」蓋爾道：「據我所知，希魯迪斯從來不作無把握的事。你的處境看來相當糟糕，如果你最後輸了，我必死無疑，我為什麼要幫助你？」迪爾克斯冷笑一聲，道：「如果你不願意協助，那你現在就得死。」說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蓋爾，上面亮起一點光芒，帶著不祥的氣息。蓋爾知道拒絕的後果，咬咬牙，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迪爾克斯指尖流出能量，把他包圍起來，隨即從沼澤地消失，不久便回到天空城，很快地，蓋爾被帶進了研究所，接著斯德沃爾和克拉姆就被調來看守，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研究所就設在王城的正中。原先建在這裡的中央大殿因為卡爾涅與斯德沃爾等人已經徹底毀滅，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天坑，下方就是破壞殆盡，只修復了一小部分的寢宮，迪爾克斯依舊住在那裡。蓋爾一進研究所就開始研究，每隔數天，迪爾克斯就會詢問一次進度，一旦發現沒有進展，就是一頓折磨。這樣下來，蓋爾雖然心中怨恨無比，研究進展還是大幅加快。很快便研究出一種範圍廣大，探測能力相當精密的探測器。迪爾克斯新建數個工場大力製造，然後派人在都市圈內四處安置，並逐漸向都市圈外擴展。蓋爾本人則繼續進行研究。
探測器一安置，還真的起了作用，一次在王祺穿越都市圈去往西方的時候，就被迪爾克斯發現，要不是王祺的探測能力更強，速度也大佔優勢，可以說必死無疑。可是這次之後，也不知是王祺太過警惕，還是希魯迪斯找到了破解之法，能量探測器一次作用也沒有起到。但對於迪爾克斯來說，探測器已經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豈能輕易放棄，於是嚴令蓋爾博士繼續研究。
希魯迪斯研究所變形成的穿梭機不斷進行空間跳躍，很快飛越了都市圈，往北方急速前進。室內，希魯迪斯坐在後面的窗口，笑道：「迪爾克斯真是愚蠢之極，不知道蓋爾博士與我是老熟人了，竟然讓他來對付我們。」安提瑞斯在一旁笑道：「就算他知道恐怕也會這麼幹的，因為他根本沒有其他方法。」卡斯帕道：「神域的皇帝在位時間是越來越短了，迪爾克斯怕是又要打破記錄了。」阿斯特拉歎氣道：「唉，他可比我慘多了，這三年來他一定是很不好過。」拉維尼亞冷聲道：「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說話間，穿梭機已駛出老遠，埃默拉看著牆上的屏幕道：「主人在哪個位置？」希魯迪斯道：「還遠著呢，至少也得飛上三天。」波利斯道：「三天……那麼我們來回就得用上六七天。」卡斯帕道：「不必擔心，還有一個月時間呢。絕對趕得及。」「一個月……」希魯迪斯搖頭笑道，「這個月可能是迪爾克斯最難挨的一個月了。唉，神域皇帝竟然落到要靠運氣才能活下去的地步，想想也真是可憐。」安提瑞斯笑道：「希魯迪斯，你什麼時候這麼感性了？其實迪爾克斯現在放棄皇位，還不是照樣沒事。我們那位老闆可不是那種會派人追殺的人。」阿斯特拉笑道：「話雖如此，但放棄皇位談何容易。如果我站在迪爾克斯的位置，恐怕也會跟他一樣堅持下去，哪怕希望再小也一樣。如果離開了王城，只需要數十年時間，他的實力就會大幅下降。這種滋味可不好受。」
三天之後，北方荒原深處。伊格爾正在四面巡邏，忽見南方一點亮光乍現，正要過去，那點光芒便到了他的身邊，定睛一看，正是希魯迪斯他們的穿梭機。伊格爾正詫異間，就見希魯迪斯和安提瑞斯率先走出門來，朝他笑道：「老闆在哪？」伊格爾道：「你們怎麼來了，難道發生什麼變故了？」安提瑞斯道：「嗯，我們得馬上見到王祺。」伊格爾掃了眾人幾眼，道：「跟我來吧。」
數十里地不過一個瞬間就已飛越，接著眾人就瞧見地下連綿不絕的黑沙上閉目坐著一名二十上下的青年，伊格爾招呼一聲，眾人降到王祺身邊。見王祺沒有反應，眾人都不說話。
一會兒，王祺睜開眼睛，在眾人身上掃視一圈，道：「發生什麼事了？」安提瑞斯道：「前些天我們接到蓋爾博士的通報，召喚陣運作忽然加快，預計召喚將會在一個月後開始，也就是提前了兩年。」王祺眼中忽然閃過一道不可逼視的光華，道：「消息確切嗎？」希魯迪斯道：「我們已經去確認過了。以你現在的實力，應該能輕易戰勝迪爾克斯了吧。」王祺站起來，微微一笑，道：「輕易還談不上，不過成功的機會是十成十。」眾人都笑了。穿梭機瞬間出現，王祺和伊格爾最先進去，其他人隨後跟進。緊接著穿梭機便從現場消失。
幾次空間跳躍之後，眾人已到達都市圈外的荒原，王祺忽然招呼希魯迪斯停下，自己出了穿梭機，往下方去了。眾人心下疑惑，向下望去，就見下面搭著數十個帳篷，一些手持武器的銀衣人在那裡進進出出，而王祺正落在人群中央。人群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正疾步向他走去，臉上滿是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