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他雖然不懼迪爾克斯，但也不願意沒事去招惹他，所以還是像上次一樣，選擇了悄悄潛入。半天之後，三人來到執政廳門前。還是上次那兩個守衛，這次也沒通報，他們就直接被允許進入了。接著直接上了樓，來到雷切爾的辦公室。王祺推門而入，卻見除雷切爾之外，房間裡還有一人，一個留著絡腮鬍子的五十來歲男子。這人王祺熟悉的很，雖然沒有面對面見過，但在電視上卻見得多了，他就是神域都市圈實際的施政者——最高執政官布爾科克，也就是雷切爾的頂頭上司。
布爾科克的視線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在露拉和埃默拉的武器上停留片刻，面色詫異地問道：「你們是……」問到一半，他忽然看著王祺眼睛一亮，又要說話，卻感到一種異樣的氣氛，回頭一看，雷切爾已經站起來，緊緊盯住了露拉，按在辦公桌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眼睛也有些濕潤。再看露拉，依舊沒什麼反應，只是看了雷切爾一眼，便將視線投向了別處。另一邊，王祺和埃默拉站到一起不發一言，房間裡氣氛一時有些壓抑。布爾科克連忙閉了嘴，卻朝王祺勾了勾手，往門外一指，似乎是克制不住好奇心，想要問個明白了。
王祺向露拉掃了一眼，示意埃默拉跟上，隨布爾科克出了房間。關門之前，只聽得身後房間裡雷切爾顫聲道：「你就是露拉嗎？柯琳絲的孩子？」露拉淡然回應：「是。」布爾科克指指前面走廊盡頭的那道門，道：「去我辦公室喝點什麼吧。」王祺心想也該給雷切爾一點私人空間，反正露拉也不會對他不利，於是點點頭。
布爾科克回到自己的座位邊上，拉開身後的窗簾，辦公室裡頓時亮堂了許多，布爾科克向辦公桌前的座椅示意道：「兩位，請坐吧。」兩人依言坐下，王祺隨意打量了房間幾眼。布爾科克泡了飲料，放到兩人面前，然後坐下道：「很高興見到你，王祺閣下。」王祺驚訝道：「你認識我？」布爾科克道：「我不僅認識你，還知道你其實是外來者。」王祺心下更是驚訝，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我確信沒有見過你。難道是雷切爾跟你說的？」布爾科克笑道：「雖然雷切爾跟我說了一些你的事情，但其實十一年前我就知道你了，那時我還不認識雷切爾呢。你還記得拉德森嗎，其實是他告訴我的。」王祺恍然道：「原來你跟團長認識。」布爾科克笑道：「豈止是認識呢，他跟我是生死之交。我當年也在守護之劍待過一陣。」
王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悠然道：「看來你對我瞭解不少，還有什麼嗎？」布爾科克道：「嗯，我甚至知道你現在的實力有多強，成長的速度有多快。」王祺道：「這是雷切爾的猜測嗎？」「不止如此，」布爾科克道，「還有利蒙特和他兒子的情報。」王祺笑道：「艾貝爾也去守護之劍了？」布爾科克道：「嗯，他的實力太強，卻偏又是普通人，放在都市圈裡只怕一刻都活不下去。外來者根本瞧不起我們這些凡人，怎麼會容忍一個凡人與他們平起平坐，即使他還是個孩子。當然，我說的外來者不包括你在內。」
王祺道：「那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布爾科克瞥了埃默拉一眼，王祺道：「他是絕對的自己人，你不必擔心。」
「那好。」布爾科克沉默片刻，鄭重地低聲說道，「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什麼時候你可取代迪爾克斯？」
望著布爾科克那張嚴肅的臉孔，王祺笑了，反問道：「我承認我的實力很強，但你憑什麼認為我可以取代迪爾克斯？」
布爾科克站起來，走了幾步道：「我跟拉德森兩人，不謙虛的說，算是整個神域普通人中對外來者瞭解最深的兩個，一定程度上可說是比外來者更瞭解外來者。所以只要結合我手上的所有情報，得出剛才的結論並不困難。」王祺道：「原來如此。」布爾科克繼續說道：「看得出來，你對皇帝這個位置毫不在意，這我可以理解，外來者只注重力量，對於世俗的權利沒有多大興趣。如果換成他人，如果他不稀罕皇帝這個位置帶來的抵消神域法則的力量，也確實沒有必要與迪爾克斯作對。但你不同，我相信那些人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跟其他外來者是不同的。」
他頓了頓，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取出一塊小型晶石，在桌面上一放，晶體一個截面上忽然射出光線，照在另一頭的牆上，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布爾科克指著那些字道：「這就是過去數百年間我們新頒布的法律，大部分都是我起草的，你可以仔細看看。」王祺讀了幾頁，讚歎道：「非常出色，我雖然不了解法律，但至少從這幾頁上，我看不出任何漏洞，有些處理方式簡直就是完美。」布爾科刻苦笑道：「承蒙誇獎，可是你錯過了一個明顯的漏洞。」王祺道：「哦，是什麼？」布爾科克大聲道：「很簡單，有一部分人不受制約，絲毫不受制約。」王祺道：「外來者。」布爾科克道：「對，不管我們的法律有多完美，只要他們存在，就永遠沒有平等。可平等卻是法律的基石。沒有它，這些律法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平等。」布爾科克說道這裡，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你要普通人與外來者之間平等嗎？」王祺詫異道，」你這已經不是理想，而是幻想了。試想一下，你會給一隻螞蟻平等的權利嗎？」布爾科克道：「你這個比喻並不恰當。我們都是智慧生命，不是那種低等動物。我們在力量雖然有極大差別，人格上卻是平等的，為什麼弱者就得受到強者支配？這樣豈不是把人降到與低智慧生靈一個層次了。」
王祺擺擺手道：「這已經是哲學問題了，我不想跟你討論下去。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取代迪爾克斯，會幫助你實現這個理想。」「差不多就是如此，不過法律只是一個方面。」王祺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不過就是我真的取代了他，你這些想法也多半會落空。」布爾科克道：「我今天一百五十多歲了，從事政治將近七十年，當了三十年最高執政官。我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可是無論如何，你取代迪爾克斯之後，至少會比現在要好。有朝一日，我的理想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說這些話的時候，布爾科克臉上的真誠已經突破了極限，到達了虔誠的境界——那是殉道者的表情。
王祺大為震動，心想神域的這些凡人在人格實在比外來者高出太多，自己見過的幾個政府官員，還有城防隊那些與危險為伍的熱血男兒，沒有一個不是在為他們整個集體奮鬥，與外來者的極端自私簡直是天淵之別。見布爾科克緊張地盯著他，王祺吸了口氣道：「五年之內吧，我現在對迪爾克斯的實力還沒有具體的概念，不想冒然行事。」布爾科克臉上明顯鬆了口氣，一臉欣喜地鞠了一躬道：「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王祺閣下。不，也許我該提前改變稱呼了，皇帝陛下。」
王祺帶著埃默拉回到雷切爾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雷切爾親自開了門，臉上帶著淡淡的感傷。露拉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精緻的臉龐波瀾不驚。雷切爾拍拍王祺的肩膀，到外面去了。王祺呼道：「露拉，該走了。如果你願意，也可以離開。」露拉走到他身邊道：「我不走。」王祺琢磨不透她的意思，一甩手道：「隨你的便。走。」
兩人沿著走廊走了幾步，前面雷切爾忽然疾步趕回，於是王祺在電梯邊上停下。雷切爾過來說道：「有件事差點忘了，柯琳絲的母親曾經留下一件武器，說是上一代流傳下來的……」王祺問道：「在什麼地方？」雷切爾道：「應該還在第六都市的老家，搬家的時候被我放丟了，你去找找吧。」王祺點點頭，帶著兩人進了電梯。三人剛剛走出執政廳大門的時候，樓上雷切爾忽然一怔，往周圍掃視一圈，面帶詫異地說道：「奇怪了，我明明去找最高執政官了，怎麼會在這兒？」他莫名其妙抓了抓頭髮，快步向布爾科克的辦公室走去，他身後的地上，不知什麼時候掉了一根長長的頭髮，上面隱隱發出黑色的光芒，閃爍片刻，漸漸消失了。
王祺三人離開王城，直奔天空城最大的飛行器商場而去。眼下王祺無事一身輕，也就沒必要自己飛行，省得不小心驚動迪爾克斯，給自己增加麻煩。王祺十一年前因故沒有回守護之劍之後，拉德森一直沒有把他的名字從守護之劍的名單上清除掉，薪水也一直沒停，王祺上次在小鎮用自己的帳號買衣服的時候，還被上面的數字嚇了一跳。這回王祺來到飛行器商場，直接就選了一款最高級的型號，付了錢，他便駕駛著飛行器向六號都市而去。
這飛行器雖然昂貴，但物有所值，速度相當快捷，三人很快來到第六都市上空，回到雷切爾的家中。既然是露拉使用的武器，自然非同反響，王祺下意識就展開能量探測能力，但在屋子裡掃瞄半天，卻一無所獲。沒辦法，只得分工合作，用人力搜索。王祺在雷切爾的房間翻箱倒櫃半天，找到了許多品味獨特的藝術品，卻沒有一件看起來像是武器的。他關上雷切爾的房門，又走進柯琳絲的房間。這裡是露拉負責的。
一進門，王祺忽覺有些疲憊，竟然打了個哈欠。心下奇怪不已，自從他在西格森攻擊下重生後，除了前期被法則風影響有過這種感覺之外，身體一直處在最佳狀態，怎麼今天忽然想要睡覺了？難道我真的太累了嗎？搖搖頭，忽然留意到屋子裡四面牆壁和地上到處都是黑色的髮絲，整個房間似被頭髮封鎖了起來，他回過身去，卻見進來的房門處也已蔓延著細密的黑髮。王祺回過頭，看著浮在半空的露拉，笑道：「這是你找東西的方式，還是說你設下圈套，想要對我不利呢？」說完這話，他毫無在意地走上一步，問道：「東西找到了沒……」這話還沒說完，忽的身體一陣搖晃，眼神迷濛起來，腦筋也遲鈍起來，不知不覺間就失去了意識，倒在地上。數十根髮絲牽引著露拉向王祺上方移動，慢慢落下，伏在王祺身上。
正在這時，有人敲響了房門，露拉抬起頭，繞在門上的髮絲忽然昂起，欻地穿透了房門。門外，埃默拉被髮絲制住，能量不斷流出，最後兩隻眼睛失去了光澤，悄然倒下。露拉收回視線，重新投向王祺的臉龐，兩隻柔若無骨的手慢慢前伸，拉開了他的衣襟……與此同時。
「希魯迪斯博士，我要替下阿斯特拉陛下。」穿梭機中，拉維尼亞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沉默。希魯迪斯頭也不回道：「你的實力不行，能堅持一個小時就不錯了，替下來也沒什麼意義。」拉維尼亞道：「可是陛下狀態有點不妙。」希魯迪斯回頭看去，只見阿斯特拉面色蒼白，額頭虛汗直冒，好像隨時要支持不住的樣子，又回頭看了看屏幕，道：「阿斯特拉陛下，你差不多可以放手了。剩下的路程用自載的能源就已足夠。」
阿斯特拉霎時收斂了全身光華，呼出一口氣，走到前面的座位上坐下，對希魯迪斯道：「原來你還有後備能源。我很好奇，如果拉維尼亞不提醒，你是不是準備把我搾乾？」希魯迪斯打了個哈哈，心中暗暗得意，其實他哪裡有什麼後備能源，穿梭機只有一個儲能器，他欺騙了阿斯特拉，讓他扮演了一回充電器的角色。穿梭機是他的發明，阿斯特拉等人就是再精明，又哪裡想得實情會是這樣。他轉過身去，問道：「安提瑞斯，你有感應到他們的位置嗎？」安提瑞斯冷哼道：「還沒有。」希魯迪斯不放過任何一個嘲笑他的機會，冷笑道：「還沒有？那你還裝什麼？」安提瑞斯哼了一聲。
卡斯帕插口道：「博士，還有多久才能到達都市圈？」希魯迪斯揚起一根手指道：「一天時間，明天晚上，我們就能進入都市圈範圍。」卡斯帕皺皺眉頭，又坐下了。希魯迪斯瞥了他一眼道：「你們也別太不知足了，我們現在已經夠快了。論速度，只怕他是神域第一，迪爾克斯都不一定趕得上他。」
阿斯特拉歎道：「可惜，這個速度眼下可能會送掉他的性命。」
恍恍惚惚地，王祺覺得自己彷彿踏入一個香艷綺麗的春夢之中，置身於一間裝飾溫暖華麗的少女寢居，自己摟著一個少女，這少女笑容嫣然，說不出的嬌媚動人，但模樣卻模糊得緊，一會兒像似柯琳絲，一會兒像似希露達，一會兒又變成露拉，一會兒又變成一個不知名卻莫名熟悉的女子，但無論哪一個，都是麗容無雙，讓人望而沉醉。王祺就沉醉在裡面了，舒服得像是飄上了天際，這一刻彷彿一瞬，又彷彿是永恆。王祺本該希望這一刻更加長久的，可是心底卻莫名升起了警訊。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妥。這個念頭一旦生出，眼前忽然一閃，一切都消失得乾乾淨淨，變成了一個黑色的世界，腳下也成虛空，王祺一下子掉落下去。
王祺不知為何會變成這樣，雖然心頭還是火熱，卻直覺地感到不妙，下意識地想要掙扎時，卻發現全身上下被絲線包圍，也一個指頭都動彈不得，想要放出能量攻擊，卻絲毫提不起勁來。這時露拉俯下身來，王祺又隱隱覺得自己的意識即將飛去，心中更加憂急，只是勉強提起精神，不敢讓最後一線清明也消失了去。
正在危急關頭，無數根黑色髮絲忽然從露拉頭上垂下，落在他的身上，隨即刺破皮膚侵入他的身體，緊接著所有髮絲微微發光，黑光一出，數十上百條黑色的能量通道一下子連接到了王祺的能量體之中，彷彿無數把尖槍，破開外圍的普通能量層，進入他的核心能量層。